“自由一日”總結會當天，路明非躲在諾頓館后臺的柱子后面，看著芬格爾整理著并不合身的西裝，總感覺這個廢柴師兄看起來怎么都不是很靠譜。

自己都有點后悔讓他替自己領獎了。

“芬狗，你到底行不行啊？”

自從昨天確立了“分贓同伙”的關系，路明非和芬格爾之間的關系倒是更親密了，互相的嘴就更損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芬格爾拍著胸脯，頭發上還抹了過量的發膠，硬邦邦地立著，“保證給你講得天花亂墜，讓全校都知道我們S級有多厲害！”

路明非翻了個白眼：“別吹過頭了，你就正常說我‘自由一日’的經歷就行，別提什么八百萬的債，也別瞎編我跟查理曼打架的情節?！?

“知道知道！”芬格爾不耐煩地揮揮手，整理了一下領帶，昂首挺胸地走上臺。

路明非透過后臺的縫隙往外看，只見芬格爾一上臺，就對著話筒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夸張的笑容：“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我是芬格爾，代表路明非同學來發言！”

臺下頓時響起一陣哄笑，顯然很多人都認識這個“萬年留級生”。

底下立刻有同學在叫嚷了：“芬格爾！退錢！退錢！！”

這明顯是在“自由一日”輸錢的賭狗。

芬格爾卻毫不在意，繼續說道：“說起‘自由一日’，那可真是驚心動魄！路明非同學以一敵百，手持‘鸮鳥’步槍，在諾頓館里殺了個七進七出，連查理曼主席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全場直播大家也不是沒看見！那槍法！簡直了！和我如出一轍?。　?

路明非在后臺聽得眼皮直跳——這才剛開頭，就開始瞎編了！

果然，芬格爾越說越離譜，一會兒說路明非“徒手撕蘇茜”。

一會兒說路明非“用一顆子彈同時擊中三個敵人”。

甚至還編出“路明非為了保護零，獨自擋住學生會五十人的圍攻”的情節。

臺下沒看直播的學生聽得津津有味，查理曼的臉色卻越來越黑，坐在他旁邊的凱瑟琳則笑得肩膀直抖。

路明非實在聽不下去了，悄悄溜出后臺，往醫務室的方向走去——他昨天遭受到的“子彈”確實太多了，搞得他事后渾身酸痛，本來醫生讓他臥床休息。

他卻硬撐著來參加總結會，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來按摩上藥。

醫務室里很安靜，只有白衣護士在整理藥品。路明非剛走進病房區，拉上房門，直接坐在大白軟床上，等著護士來給上藥。

卡塞爾學院的醫務室確實體現了“以病患為第一”的原則，病床的軟硬程度剛好適中，路明非整個人舒服地躺在病床上，爽得發出了一聲呻吟。

“哈啊~”

“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路明非愜意地閉上了雙眼，頭也不抬，應了一聲：“進?！?

“篤篤”的腳步聲伴隨著藥品的味道，護士開門走了進來，路明非雖然閉著雙眼，但仍能感覺對方已經蹲在自己床邊了。

他想著活了快十八年了，都沒有享受過別人的按摩，于是便有幾分享受欲上了頭。

路明非正了正身子，很是慵懶大爺般的開口：

“胳膊?！?

意思是按摩胳膊的意思。

護士也沒有說話，她無聲無息地靠近，輕輕的呼吸聲讓路明非聽得很是舒服，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撫上他的胳膊，輕輕地按摩起來。

很滑，很涼，很爽。

路明非爽得都快要飛起來了，他本就閉著的眼睛更加瞇實了幾分，似乎很是受意。

可接下來，一股酸痛從胳膊上傳來，他不禁將身子正起來，睜開了眼睛，而眼前的護士卻讓他驚呼一聲。

“諾，諾諾！”

“誒！別捏了！痛痛痛??！”

諾諾手上的力道沒減，反而捏得更狠了些，眼底還帶著點促狹的笑：“怎么？只許你讓芬格爾在臺上瞎吹，不許我來給你‘松松筋骨’？”

路明非疼得齜牙咧嘴，胳膊卻被諾諾攥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回來：“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快松手，再捏下去我胳膊都要廢了！”

“廢了才好，省得你下次再跟人玩‘以命換命’的把戲?！敝Z諾哼了一聲，終于松了手，卻順勢坐在了床邊，拿起旁邊的藥瓶，倒出些淡綠色的藥膏在掌心搓熱。

路明非揉著被捏紅的胳膊，看著諾諾認真的側臉，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你怎么在這兒？還穿成這樣？”

諾諾手上的動作沒停，聲音淡淡的：“還不是為了某個逞強的傷員？”

路明非心里一暖，冰涼的藥膏敷在他酸痛的肩膀上，帶著點薄荷的清涼。

“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倔?！?

諾諾這時候語氣倒像是一個得不到的糖的小女孩，和她平時的風格有些不符。

路明非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干笑兩聲。病房里靜了下來，只有諾諾手指按壓肌肉的輕響，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

過了一會兒，諾諾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查理曼昨天找過我?！?

路明非的身子頓了頓：“他找你干嘛？不會是為了‘自由一日’的事找你告狀吧？”

“告什么狀？他還沒那么幼稚。”諾諾嗤笑一聲，手上的力道放輕了些，“他讓我勸你加入學生會，說只要你點頭，加圖索家族可以幫你還清那八百萬的債，還能讓你直接進學生會核心層?！?

路明非愣了愣，他倒是沒想到查理曼會這么“大方”，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他就這么想讓我進學生會？”

“不然呢？”諾諾抬起頭，眼神里帶著點復雜，“你是S級，又是‘自由一日’的贏家，他拉你進學生會，既能打獅心會的臉，又能給加圖索家族添個‘天才’的名頭，穩賺不賠的買賣?！?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忽然問道：“那你怎么跟他說的？”

“我能怎么說？”諾諾低下頭，繼續給他按摩，聲音有些傲嬌，“我說讓他死心吧?！?

讓他死心？

死的是哪一顆心......？

是不讓自己加入學生會，還是......和諾諾的婚約？

路明非心里忽然蕩了一下，他看著諾諾垂下來的紅發，還有她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皮膚時的微顫，忽然壯起膽子問道：“諾諾，你是不是……擔心我？”

諾諾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動作，只是耳尖悄悄紅了：“誰擔心你？這幾天沒有跟你說話，怎么變成普信男了？”

“那你之前在諾頓館，為什么要給我發消息讓我快跑？”路明非不依不饒，眸光仿佛能透過諾諾的臉，看穿她的心思。

“還有你棄權之后，楚子晗說你讓她替你‘揍我一頓’，其實是怕我跟查理曼硬碰硬吧？”

諾諾被問得沒了脾氣，干脆放下藥盤，別過臉去：“你這人怎么這么煩？都說了，我只是對你拒絕我的幫助有些不爽，才讓楚子晗去痛扁你一頓?！?

路明非看著她泛紅的耳尖，忍不住笑了，他下意識地說道：“諾諾，謝謝你?！?

“謝我什么？”諾諾的聲音悶悶的。

“謝你沒讓我變成‘軟蛋’，也謝你……沒放棄我?！?

路明非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很衰，干什么都不行，直到遇見你，還有楚子晗、零……我才覺得，自己好像也能做點什么?！?

諾諾一直都沒有把頭轉過來，但聲音有一絲發顫：

“有么？”

我還以為你真的討厭我呢。

“有。”

她頓了頓，轉過頭來，忽然露出個狡黠的笑，仿佛又變成那個小魔女：“你和那個零......到底是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