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走廊盡頭傳來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聲響，節(jié)奏不急不緩，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像是在敲每個人的心尖。

芬格爾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手還保持著拍胸脯的姿勢，活像被按下暫停鍵的小丑。

路明非也下意識站直了身子，剛才還熱絡的氣氛，莫名就冷了下來。

昂熱校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拐角，他穿著熨帖的三件套西裝，領口別著枚精致的玫瑰胸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哪還有半點平時散漫的樣子。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銀白的發(fā)絲上，倒讓那雙眼眸里的銳利更顯分明。

“這老騷包這個時候來...是來做什么？”

芬格爾小聲嘟囔道，看起來他對校長有些不滿。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昂熱走近，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墻上的彈孔清晰可見，空氣中甚至還殘留著弗麗嘉子彈的淡淡硝煙味。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視線最終落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同學，恭喜你拿下‘自由一日’的第一。”他先道了聲恭喜，語氣卻聽不出半分祝賀的意味，反倒像是在鋪墊什么。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他現(xiàn)實里第一次和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接觸，路明非的直覺總感覺對方是懷揣著某種目的的老狐貍。

他干笑兩聲，剛想客套兩句，就見昂熱抬手，指了指天空：“不過，有件事恐怕得跟你算算賬。”

“你打碎的那只元青花纏枝蓮紋瓶，是加圖索家族捐贈給學院的藏品，市值大概……八百萬美金。”昂熱輕描淡寫地報出數(shù)字，卻讓路明非和芬格爾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芬格爾何須人也？他立刻撐直腰板，蠻有底氣說道：

“喂喂！校長！你可別張口就來啊，你說那花瓶是八百萬的藏品就是八百萬藏品？證據(jù)呢？”

昂熱似乎早有準備，在芬格爾質(zhì)疑的那一刻，他就從身后變戲法似的掏出一份鑒寶證明和拍賣證書。

“真實可信哦，親。”

昂熱得意洋洋的語氣，讓路明非意識到這個校長真地很不靠譜。

芬格爾的眼睛瞬間瞪大，他湊上前去，一份證明和一份證書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隨即，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芬格爾剛還膨脹的氣焰瞬間癟了下去，下意識往路明非身后縮了縮，小聲嘟囔：“八、八百萬？搶錢呢？”

路明非也懵了，他當時只是一時圖個爽，現(xiàn)在卻感覺像是把一座金山給砸了。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我不是故意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是自己親手扔的震撼彈，這賬怎么算都賴不掉。

而且......他就是“故意”的！

“校長，這……這能不能走學校報銷啊？”路明非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語氣帶著懇求。他想起古德里安教授說過“學校經(jīng)費會承擔”，可看著昂熱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又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

“報銷？”昂熱挑了挑眉，神情有點戲謔。

“路明非同學，你覺得‘自由一日’的規(guī)則里，有‘破壞公物不用賠’這一條嗎？”

“確實沒有。”

一道較為嚴厲的聲音響起，路明非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昂熱身后走出一個光頭！

那是挺干巴瘦的老頭，除去禿的發(fā)亮的頭頂，他還戴著細圓框金絲眼鏡。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卡塞爾學院的風紀委員，曼施坦因。”

禿老頭咳嗽了一下，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接著，古德里安也走了出來，他沖著路明非笑了笑，但沒有開口，那眼神仿佛是在說：“學生啊，老師這回可幫不了你了，出了事兒得自己扛呀！”

昂熱和身后兩位教授的站位形成了一個等腰三角，他目光掃過一旁看戲的凱瑟琳和楚子晗，繼續(xù)道：“況且，這瓶子是加圖索家族捐的，弗羅斯特先生剛才還在校長室問起呢——你說，我要是跟他說‘這是路明非同學不小心砸的，學校報銷了’，他會怎么想？”

“弗羅斯特，我的叔叔，同時也是加圖索家族在卡塞爾學院的校董之一。”

凱瑟琳沉聲道，從她不太輕松的表情看來，似乎她與叔叔的關系也不是很好。

哦對了，她和加圖索家族所有人的關系都不是很好。

路明非瞬間啞火。

盡管他沒見過弗羅斯特，他都能想象到這位校董那張陰沉的臉，要是再加上查理曼在一旁煽風點火，自己怕是在卡塞爾學院都待不下去了。

“那……那我分期行不行？”路明非哭喪著臉，他連芬格爾那筆“分成”都還沒到手，現(xiàn)在倒先背上了八百萬的債，簡直是從天堂跌進了地獄。

“校長，應該你知道的，我家庭不是什么大戶，只是普通的工薪階級而已啊！”

昂熱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笑了，手往旁邊一靠：“也不是沒商量的余地。”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遞到路明非面前：“卡塞爾學院有個‘特殊任務代償機制’，你要是愿意接幾個執(zhí)行部的任務，這筆錢可以折算成任務積分抵消。”

路明非眼睛一亮，剛想答應，就見昂熱補充道：“不過，這些任務嘛……難度可能會比普通新生任務高那么一點。”

他說著，沖路明非眨了眨眼，語氣帶著幾分狡黠：“畢竟，八百萬美金的債，可沒那么好還。”

路明非看著文件上“高危任務優(yōu)先分配”的條款，又看了看那張價值八百萬美金的發(fā)票，終于認清了現(xiàn)實——自己這哪是贏了“自由一日”，分明是贏了個八百萬的“賬單”。

芬格爾在一旁小聲嘀咕：“早知道不押你贏了，這錢還沒捂熱呢，就得給你還債了……”

路明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卻在盤算：執(zhí)行部任務就執(zhí)行部任務，總比欠著加圖索家族的債強。他深吸一口氣，接過文件，在簽名處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昂熱看著他簽完字，滿意地點了點頭，收起文件：“很好，后天去執(zhí)行部報到，施耐德教授以后會給你安排任務。”

“明天呢？”

“明天是自由一日的總結(jié)，你畢竟是勝者，是要發(fā)言的。”

“又發(fā)言？我能不能不去？”

路明非從心底還是比較抵觸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

“當然可以。”

昂熱聳了聳肩，目光指向路明非身邊的芬格爾，淡淡道：

“你可以讓芬格爾替你發(fā)言，反正他挺喜歡出風頭的。”

芬格爾立刻挺起胸膛，字正腔圓：

“保證完成任務！”

他指不定要認識多少學妹呢。

路明非自然沒有什么心思去管芬格爾，他只是苦著一張臉，覺得自己有點倒霉。

昂熱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又忽然想起什么，回頭道：“對了，楚子晗同學，獅心會要是缺人手，也可以跟執(zhí)行部申請協(xié)助任務——說不定能幫路明非同學快點還債呢。”

楚子晗愣了愣，隨即點頭：“我會考慮的。”

昂熱笑著轉(zhuǎn)身離去，走廊里只剩下四人面面相覷。路明非看著手里的任務文件，又看了看一臉幸災樂禍的凱瑟琳，終于忍不住哀嚎一聲：“我的米其林三星……我的香檳……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