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答不出
- 全法,大莫凡又破防了
- 小王隨筆
- 3070字
- 2025-07-30 16:46:48
夜色已深,狐村的篝火漸漸熄滅,只剩下幾盞狐形燈籠在風中搖曳,將木屋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蘇羽沐的房間布置得簡單卻溫馨,墻上掛著一張泛黃的狐村地圖,角落里堆著幾個繡著狐紋的布偶。他正坐在桌邊,借著油燈的光翻看著母親給他的一本《狐族簡史》,時不時抬頭和坐在對面的雷電真聊上幾句。
“今晚蘇青鸞的舞跳得真厲害,”蘇羽沐摸著下巴,眼里滿是贊嘆,“尤其是最后叩拜的時候,明明動作很輕,卻感覺特別有力量?!?
雷電真正擦拭著她的長柄薙刀,聞言抬眸,清冷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她的靈力很純粹,帶著山野的韌勁,和你母親身上的溫婉不同。”
“是嗎?我倒沒注意靈力,就覺得她眼神特堅定。”蘇羽沐撓了撓頭,忽然笑出聲,“說起來,我媽今天總拿我們倆開玩笑,你都臉紅了好幾次?!?
雷電真握著薙刀的手一頓,耳尖微微發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主君莫要亂說?!弊焐想m這么說,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油燈的光暈落在她臉上,柔和了她平日里凌厲的線條,竟顯得有幾分柔和。
兩人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篤篤兩下,節奏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蘇羽沐和雷電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這時候會是誰?
“進來?!碧K羽沐揚聲道。
門被推開,一道蒼老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村長蘇九九。她依舊穿著那件玄色長袍,只是此刻褪去了白日里的精神矍鑠,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手里拄著的木杖在地上拖出輕微的聲響。
“外婆?”蘇羽沐連忙起身,“這么晚了您怎么還沒休息?”
蘇九九擺了擺手,目光越過他,落在了雷電真身上。她的眼神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靈魂深處?!坝疸?,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想單獨和雷電真聊聊。”
蘇羽沐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但見外婆神色嚴肅,也沒多問,只是對雷電真投去一個“有事叫我”的眼神,便轉身走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蘇九九和雷電真兩人,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油燈的火苗微微晃動,將兩人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忽明忽暗。
雷電真握緊了手中的薙刀,站起身,微微頷首:“前輩有何吩咐?”她能感覺到,蘇九九的目光里沒有敵意,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重。
蘇九九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繞著雷電真走了一圈,木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半晌,她才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雷電真蒼白的臉上,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頭:
“你這個樣子……其實算是亡靈了吧?!?
雷電真的身體猛地一僵,握著薙刀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泛白。她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像是被人揭開了最隱秘的傷疤。
“你……”
“不必隱瞞?!碧K九九打斷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的靈力雖強,卻帶著一股死氣,像是強行被某種力量束縛在這具形態里。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最多一年,你就會徹底消散,連魂魄都留不下?!?
雷電真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狀態不穩定,卻沒想到會被蘇九九看得如此透徹,連消散的時間都被說中。那些被她刻意壓抑的恐懼,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看著她黯淡下去的眼神,蘇九九的語氣忽然柔和了許多,像是寒冬里難得的暖陽:“想活嗎?真正的,重新活一次?!?
雷電真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隨即又被警惕取代:“前輩有辦法?代價是什么?”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復活這種逆天之事。
蘇九九卻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話鋒一轉,目光深邃地看著她:“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同意那份婚契。以你的力量,本該不屑于被契約束縛,更別說……是這種以血脈為引的古老婚約?!?
為什么……
這三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雷電真的心臟。
記憶瞬間被扯回那個楓葉燃成火海的黃昏。北境的戰場邊緣,滿地都是斷裂的兵器與暗紅的血漬,穿白青色先鋒官凱袍的少年蜷縮在斷墻后,胸口的傷口還在滲血。他左手死死夾著頭盔,紅纓被風吹得凌亂,卻執意要抬頭看她,那雙總是清澈如溪的眼睛此刻盛滿了恐懼,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殘葉:
“阿姐……永遠不會拋下念的,對嗎?”
他的指尖掐進她的衣袖,力道大得不像個重傷之人:“阿姐說過,不管走到哪里,都會帶著我的……對嗎?”
寒風卷著焦糊的楓葉掠過他的臉頰,他突然咬住嘴唇,硬生生把哽咽咽回去,倔強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阿姐,我……不……不苦……”
那聲“不苦”落下的瞬間,像是有一支淬毒的箭羽穿透了她的胸膛。
雷電真猛地閉上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落在薙刀的木柄上。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亦如當初少年的質問,她仍答不來,蘇九九的問題和當初一樣像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了她的喉嚨,開不了。
為什么同意婚契?
因為在瀕死的混沌中,她感應到了蘇羽沐血脈里那絲與“念”相似的氣息。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抓住,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執念。
她下意識地轉頭,望向窗外。月光下,蘇羽沐正坐在廊下的石階上,手里拿著片苦情樹的花瓣,低頭專注地看著,偶爾抬手撓撓頭,側臉的輪廓在月色里顯得格外柔和。
那一刻,他低頭的弧度,撓頭時的憨態,竟與記憶里那個總愛跟在她身后的少年重合了。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尖銳的疼痛讓她幾乎彎下腰。
后悔。
鋪天蓋地的后悔瞬間將她淹沒。
她怎么會……怎么能把這個無辜的少年,當作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份婚契,于蘇羽沐而言是命運的召喚,于她而言,卻是一場卑劣的自我欺騙。她利用了這份血脈的羈絆,褻瀆了“念”用生命換來的承諾,更對不起眼前這個對一切尚不知情的少年。
他不是念。
她比誰都清楚。
念的眼睛更亮,笑起來會露出兩顆小虎牙,害怕時會下意識躲到她身后攥緊她的衣角。而蘇羽沐,他有自己的倔強,自己的純粹,自己鮮活的靈魂,不該被她沉重的過去所拖累。
“罷了?!碧K九九看著她驟然慘白的臉,看著她望向窗外時眼中翻涌的痛苦與掙扎,終究是輕輕嘆了口氣,“不說也罷。你只需知道,那份婚契并非束縛,或許……是你的生機。”
她頓了頓,木杖在地上輕輕一點:“明日舉行的儀式,不僅是喚醒羽沐的天狐血脈,更是要送他進入天狐血池。那血池是歷代天狐靈力與血脈所化,進入其中,他的軀體骨骼會先被融化,然后在血池的滋養下,重新一點點長出新的身體,與天狐本源徹底融合。”
雷電真猛地回神,強行將翻涌的情緒壓下去,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地,暈開一小片暗紅。
“而這個過程,”蘇九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奇異的鄭重,“對你而言,就是復生的可能。那份婚契是你們血脈的連接,當羽沐的新軀體開始成型時,你若能按照我教給你的方法,引導你的殘魂之力順著血脈契接,便能依附于他新生的軀體,逐步凝聚自己的肉身?!?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空氣中虛點了一下:“時間,就在他進入血池的第三個月后。那是新軀體最脆弱,也是血脈聯系最緊密的時刻,成敗在此一舉?!?
房間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窗外偶爾傳來蘇羽沐輕輕的哼歌聲,那不成調的旋律此刻聽來,竟像一根細針,反復刺穿著雷電真的心臟。
她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只有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
蘇九九沒有再催促,只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在給她時間,也在給她選擇的余地。
許久,雷電真才緩緩抬起頭,眼底的痛苦已被一層冰封住,只剩下近乎麻木的平靜。她望著蘇九九,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前輩的方法,我會記下?!?
蘇九九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轉身拄著木杖,慢慢走出了房間。門被輕輕帶上,將一室的凝重與秘密,都鎖在了里面。
雷電真站在原地,望著緊閉的房門,久久沒有動彈。窗外的月光依舊溫柔,蘇羽沐的哼歌聲還在繼續,可她眼中的那點微光,卻在一點點熄滅。
三個月后……
她知道,無論她做什么選擇,都注定要欠這個少年更多。而那份因相似而生的錯誤牽連,早已將他們的命運,死死捆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