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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血祭與囑托

卯時的微光穿透苦情樹的枝葉,在祭臺上灑下斑駁的光影。蘇羽沐身著一襲月白色的祭祀服,衣擺繡著暗金色的狐紋,隨著他的動作流轉(zhuǎn)著細碎的靈光。他站在祭臺之下,身旁的蘇青鸞依舊是那身利落的祭祀短打,月白布料裹著她勁瘦的腰線,腰間銀鈴被布條仔細纏過,此刻安靜得像綴在腰間的玉石——只有昨日宴會上那身墨色短打殘留的英氣,還凝在她微微揚起的下頜線上。

臺下早已站滿了族人,老人們拄著拐杖,孩童們被母親按在懷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祭臺中央的蘇九九身上,空氣中彌漫著肅穆與緊張。

“昨晚你跳舞的樣子很好看。”蘇羽沐打破沉默,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他想起昨日篝火邊,她揮杖時紅綢如血的弧度,想起她仰首時脖頸繃起的利落線條,像一柄出鞘的短劍。

蘇青鸞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祭臺上那些揮舞著狐杖的長老身上。苦情樹的粉色花瓣隨著狐杖的起落紛紛揚揚,落在她英挺的眉骨上,她卻連睫毛都沒眨一下,仿佛那些溫柔的落英是昆侖山口的冰碴。

“你知道嗎?”她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山間風砂磨過的質(zhì)感,算不上悅耳,卻字字清晰,“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覺醒魔法成為法師。”

她側(cè)過臉,晨光恰好落在她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那雙眼不像普通少女那樣圓潤,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卻盛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沉郁:“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普通人,沒有靈力,沒有魔法,只能依靠族長的力量庇護才能活下去。我們身上都流淌著天狐的血,卻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運氣——能在城市里安穩(wěn)長大,能在安界里看見干凈的天空。”

蘇羽沐的喉嚨微微發(fā)緊,他想起博城的街道,想起學校里的嬉笑,那些他習以為常的安穩(wěn),原來對狐村的人來說,竟是奢望。

“都市里的人們害怕我們,”蘇青鸞抬手將散落的碎發(fā)別到耳后,露出手腕上一道淺粉色的疤痕——那是被妖魔利爪劃傷的舊傷,“軍隊也懼怕我們身上的半妖魔血統(tǒng),從來不許我們搬遷到安界里。你們在安界里運氣好,一輩子都見不到真正的妖魔,可我們每晚都能聽見山上妖魔的嚎叫,聞見風里飄來的血腥味。”

她抬手指向昆侖山口的方向,那里的瘴氣在晨光中泛著灰紫色,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們曾向軍方請求,討要一顆大地之芯,只想在苦情樹周圍建立自己的小小安界。可他們不僅用各種理由拒絕,還偷偷派來密探,企圖窺探我們血脈里的力量。”

“每年都有族人失蹤,”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冰錐刺進蘇羽沐的心里,“不是死在妖魔嘴里,就是被賞金獵人抓去——有的被當成實驗體,有的被賣給貴族做禁臠。他們說我們是半妖,是異類,卻忘了是誰世世代代守著這道山口,替他們擋住那些吃人的怪物。”

蘇羽沐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從未想過,狐村的生存竟如此艱難。母親從未對他說過這些,舅舅也只字未提,他們把所有的沉重都藏在了溫柔的表象之下。

“我的妹妹紫鸞,就是去年被賞金獵人抓走的。”蘇青鸞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顫抖,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的布料下隱約能摸到一道陳舊的傷疤——那是為了護妹妹留下的。“父母為了護我,死在了雷牙獸的利爪下。你看臺下這些人,大半都是像我這樣的孤兒,要么是失去父母的孩子,要么是失去孩子的老人。”

她猛地轉(zhuǎn)過頭,那雙總是帶著銳氣的眼睛此刻竟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反而逼得眼眶泛紅:“我們都是在村長的力量庇護下才活下來的。苦情樹選了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是不是男子,麻煩你……承擔起保護大家的責任。”

最后幾個字她說得又快又急,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卻被她硬生生咬碎在齒間。

就在這時,蘇青鸞忽然抬起右手——她掌心竟握著一截半尺長的苦情樹枝,樹枝頂端還帶著兩片未凋的嫩葉,邊緣被指甲掐出了細小的齒痕。在蘇羽沐震驚的目光中,她沒有絲毫猶豫,將那截尖銳的樹枝猛地插進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一聲輕響,鮮血瞬間染紅了她月白色的衣襟,像雪地里綻開了一朵凄厲的花。她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卻死死咬著嘴唇,硬是沒讓痛呼溢出喉嚨。

幾乎同時,祭臺上的蘇九九高舉起木杖,蒼老的聲音響徹整個廣場:“我愿以苦情樹枝為引,以心頭熾血為證,祭慰英靈,祈求天狐庇護——開啟圣池!”

“愿以苦情樹枝為引……”蘇青鸞的聲音緊隨其后,她捂著流血的傷口,臉色慘白如紙,卻依舊挺直著脊背,像株被狂風彎折卻不肯斷的野草。她一遍遍地重復,每說一個字都有血沫從嘴角溢出,“以心頭的熾血為證……祭慰英靈……”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腰間的銀鈴被血浸透,無力地垂著。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淬了火的寒星,映著苦情樹的落英,也映著臺下那些期盼的臉龐。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滴落,在空中化作一道纖細的血線,飛向祭臺中央——那里,早已匯聚了數(shù)十道從長老們心口引出的血流,蘇青鸞的血線匯入其中,成為不起眼的一小股,卻帶著年輕人獨有的灼熱溫度。

蘇羽沐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這慘烈的一幕,喉嚨像是被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想上前阻止,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這個昨日在舞會上如烈火般耀眼的少女,此刻正用最決絕的方式,將自己的血肉融入狐村的傳承。

不知過了多久,蘇青鸞顫抖著抽出心口的樹枝。樹枝上沾滿了她的血,頂端的嫩芽卻在鮮血的滋養(yǎng)下,竟抽出了一絲嫩綠。她踉蹌了一下,用最后的力氣將樹枝塞進蘇羽沐手里,掌心的溫度燙得他幾乎要松手。

“這樹枝……”她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我父母的尸體……也融入了圣池。幫我……帶進去。”

她抬起布滿血污的手,輕輕抓住蘇羽沐的衣袖,那只手曾握著狐尾杖跳出最英氣的舞,此刻卻虛弱得像片羽毛。可她的眼神里,卻重新燃起了火焰:“告訴他們……等我成為高階法師,一定會找回妹妹。告訴他們……青鸞沒有給蘇家丟臉。”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向后倒去。早已等候在旁的幾位婦人連忙上前接住她,用止血的草藥按住她的心口,匆匆向村醫(yī)的木屋跑去。她被抬走時,額前的碎發(fā)粘在汗?jié)竦钠つw上,卻依舊微微睜著眼,望向祭臺的方向。

蘇羽沐握著那截沾血的樹枝,指尖被鮮血燙得發(fā)麻。樹枝頂端的嫩芽輕輕顫動,像是在訴說著少女的執(zhí)念。

祭臺上,蘇九九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圣池已開——蘇羽沐,上祭臺!”

他抬起頭,望向祭臺中央那道正在緩緩裂開的縫隙,縫隙中涌動著暗紅色的液體,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光點在其中沉浮——那就是天狐血池,是用無數(shù)族人的血肉與靈力澆筑而成的圣池,也是他即將踏入的命運深淵。

臺下的族人紛紛跪下,孩童的啜泣聲、老人的祈禱聲混雜在一起,與蘇青鸞那句“一定會找回妹妹”的誓言,在苦情樹的花瓣雨中,反復回蕩。

蘇羽沐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血枝,一步步向祭臺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族人的心上,也像踩在自己尚未覺醒的命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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