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俺看他們就是怕咱們這些窮人的孩子，搶了他們的飯碗！”

“女子為官就得亡國滅種？我娘當(dāng)年一個人拉扯我們兄妹三個，比爺們還厲害！女帝當(dāng)年親自平定北患，救了我們一城人的性命，我就服她！我看這些妖言惑眾的讀書人，才會讓我天朝上國亡國滅種！”

一時間，整個京城的輿論風(fēng)向，發(fā)生了偏轉(zhuǎn)。

那些原本對士子們抱有同情和敬畏的普通百姓，在真正了解了檄文的內(nèi)容后，態(tài)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憤怒！鄙夷！唾罵！

原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讀書人，滿口仁義道德，為國為民，背地里，想的都只是自己那點(diǎn)骯臟的利益！

你們反對均田，是怕自己的家產(chǎn)被分！

你們反對新科舉，是怕我們的孩子有出頭之日！

你們反對女子為官，更是嫉妒女帝創(chuàng)下的不世之功！

就在這股民間的怒火，即將被徹底點(diǎn)燃之際。

丞相府，以沈牧云的名義，貼出了一篇針鋒相對的檄文——《告天下萬民書》！

這篇檄文，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引經(jīng)據(jù)典。

通篇，都是最直白、最樸實(shí)的大白話！

“告天下萬民！孔氏彥之，身為衍圣公之后，食朝廷俸祿，享萬民供養(yǎng)，不思為國分憂，不念黎民之苦，反而倒行逆施，阻撓新政，其心可誅！”

“其一，均田令，乃為天下無地之農(nóng)，謀求生路！孔氏一族，在魯?shù)厍终济裉铮屏紴榕渥矬乐耠y書！他反對均田，非為民，實(shí)為私！”

“其二，新科舉，乃為天下寒門，打開晉升之階！算學(xué)、格物，皆為富國強(qiáng)兵之術(shù)！孔氏之流，妄圖永世壟斷朝堂，視百姓為草芥，愚民誤國，其心可誅！”

“其三，女子亦是人，亦有才！女帝陛下，以女子之身，平定北患，活人無數(shù)，功蓋千秋！孔氏之流，心懷妒忌，以綱常倫理為名，行黨同伐異之實(shí)，其心可誅！”

文章的最后，沈牧云更是直接貼出了一份由驚蟄司連夜整理出的、觸目驚心的賬單！

上面，詳細(xì)地羅列了孔氏一族，在山東曲阜，擁有的田產(chǎn)、佃戶、商鋪、以及歷年其手下仗勢欺人、草菅人命的樁樁血案！

鐵證如山！

徹底點(diǎn)燃了民間怒火！

轟！

整個京城，徹底沸騰了！

“打倒孔賊！還我田地！”

“孔彥之，滾出京城！”

無數(shù)憤怒的百姓，自發(fā)來到京城，他們手中拿著的，是鋤頭、扁擔(dān)，甚至是石塊和爛菜葉！

他們的目標(biāo)，直指國子監(jiān)！

一場由思想之爭引發(fā)的輿論大戰(zhàn)，在楚瀾和沈牧云的巧妙引導(dǎo)下，徹底演變成了一場平民階層，對士族門閥的清算！

孔彥之和他那些門生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搬起石頭，砸在了自己的腳上！

京城的輿論戰(zhàn)，分出了勝負(fù)。

當(dāng)數(shù)萬憤怒的百姓，將國子監(jiān)圍得水泄不通，用石塊和爛菜葉，將那面白綾寫就的檄文砸得稀巴爛時，孔彥之和他那些門生們，徹底懵了。

他們躲在曲阜會館里，聽著外面那山呼海嘯般的怒罵聲，一個個面如死灰，渾身發(fā)抖。

“怎么……怎么會這樣？”

“這群刁民！愚民！他們……他們怎么敢！”

“他們懂什么圣賢大道！他們只認(rèn)得眼前的蠅頭小利！不可理喻！簡直不可理喻！”

他們想不通，為什么那個女人，不去動用屠刀，卻選擇了用這種誅心的方式，將他們數(shù)千年來建立的道德優(yōu)越感，踐踏得支離破碎。

孔彥之坐在大堂之上，聽著外面?zhèn)鱽淼摹按虻箍踪\”的怒吼聲，素來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恐和茫然。

他的聲望，他賴以為生的民心，在這一刻，土崩瓦解，灰飛煙滅。

他輸了。

輸?shù)靡粩⊥康亍?

就在此時，他的心腹，連滾帶爬地沖了進(jìn)來，臉上滿是驚惶。

“老……老爺！不好了！外面……外面的暴民，沖進(jìn)來了！”

話音未落，會館的朱漆大門，便在一聲巨響中，被憤怒的百姓，用撞木轟然撞開！

無數(shù)百姓，手持棍棒，涌了進(jìn)來！

“孔彥之！你這老狗！拿命來！”

一個雙目赤紅的壯漢，沖在最前面，他的祖父，當(dāng)年就是因?yàn)榻徊黄鹂准业淖庾樱换罨畲蛩赖摹?

“砸！把這里砸了！把這群魚肉百姓的畜生，都給我揪出來！”

一場武斗，在曾經(jīng)神圣的曲阜會館內(nèi)，爆發(fā)了。

孔彥之和他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門生們，被憤怒的百姓，從屋子里拖了出來。

他們身上的錦衣華服，被撕成了碎片。

他們引以為傲的冠冕，被打落在地，踩得粉碎。

迎接他們的，不再是敬畏的目光，而是落下的拳頭和唾沫。

最終，還是沈牧云派來的京城衛(wèi)戍兵，驅(qū)散了暴怒的民眾，將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成人形的孔彥之等人，“保護(hù)”了起來。

京城士林，經(jīng)此一役，元?dú)獯髠?

女帝的新政，在京畿地區(qū)，迅速推行了下去。

然而，楚瀾和沈牧云都清楚，京城的勝利，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硬仗，還在后面。

華朝的根基，在南方。

而南方的掌控者，并非朝廷，而是那些盤踞已久、實(shí)力雄厚的江南世家。

這些家族，數(shù)百年來，通過聯(lián)姻、經(jīng)商、以及對土地的瘋狂兼并，早已形成了一個針插不進(jìn)、水潑不進(jìn)的獨(dú)立王國。

他們富可敵國，甚至擁有自己的私人武裝。

楚瀾的新政，尤其是“均田令”，對他們而言，無異于掘其祖墳，斷其命根！

他們，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果然，就在京城儒門之亂，被強(qiáng)行平息的第七天。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從南方，送抵了皇宮。

御書房內(nèi)，楚瀾看著手中的密報，臉上，露出了預(yù)料之中的冷笑。

“來了。”

她將密報遞給了一旁的沈牧云。

沈牧云接過一看，臉色瞬間無比凝重。

密報上寫著：

“江南，以蘇州王氏、金陵林氏、會稽謝氏、吳興黃氏四大家族為首，聯(lián)合江南數(shù)十個大小世家，以‘清君側(cè)，誅妖后’為名，于金陵，正式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