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桶夾層里那粒桂花輕輕一震，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沈知夏正低頭翻手機，指尖停在那段被標記為“損壞”的監控文件上。時間軸清清楚楚——原始片段創建于趙曼上傳前十七分鐘，說明備份還在。她沒點開，只是把手機倒扣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她打開系統商城，積分余額跳出來：300。不多不少，剛好夠兌換那支金色的小吊墜。【真話話筒：佩戴后可聽見他人真實意圖，越真誠的善意，聽見的聲音越清晰】。描述末尾還加了個小括號：附帶蒲公英香氣，過敏體質慎用。

“誰會對著陰謀過敏啊。”她嘀咕一句，點了兌換。

吊墜出現在掌心，像一枚迷你獎杯，金燦燦的，鏈條細得能穿過針眼。她試著戴上去，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飄了出來，像是曬過太陽的蒲公英絨毛，又像小時候外婆曬干的菜葉堆。她沒多想，把吊墜塞進圍裙口袋，順手摸了摸繡線邊緣。

第二天一早，她提著保溫桶去了節目組后臺。編舞老師昨晚發了條朋友圈：“刀工變舞步，原來煙火氣也能開花。”底下導演組點了贊。沈知夏知道，風向在變，但趙曼不會坐以待斃。

她繞到助理休息區，對方正啃三明治，手里還攥著剪輯臺的門禁卡。沈知夏笑著遞上一碗熱湯圓：“昨晚排練辛苦了，暖暖胃。”

“哎喲你還真來送吃的？”助理接過碗，笑得眼睛彎起，“趙總監說了，你做的東西不能隨便吃。”

“那我放這兒，你想喝就喝。”她把碗放在通風口旁邊的矮柜上，順勢把真話話筒輕輕卡進格柵縫隙。金屬微涼，貼著墻壁，幾乎看不見。

她退到消防通道，靠墻站著，耳朵貼上手機藍牙耳機。系統連接成功，聲音緩緩流入。

“……我已經安排好了。”趙曼的聲音冷得像冰，“鑄鐵鍋換上去，她那種野路子出身的，根本控不住火候。翻鍋時B組選手會‘不小心’撞她，只要鍋飛出去，直播鏡頭一拍，人就廢了。”

“她要是不摔鍋呢？”是程昱的聲音，帶著點不耐煩。

“那就讓她燒焦。”趙曼冷笑，“觀眾就愛看完美人設崩塌。等她被淘汰，我順理成章接總監位，你爸答應的資源也該兌現了。”

沈知夏指尖一緊，耳機差點滑下來。她沒出聲，只是把那句“只要她被淘汰，我就能升總監”默默記在心里。

她轉身離開，腳步很輕。回到廚房，她打開系統商城，搜索欄輸入“防滑”。一條新商品彈出：【防滑鍋墊·透明硅膠款】，描述寫著“貼合任意鍋底，抗撞擊力提升80%”，價格：500積分。

她還差200。

正想著，系統突然跳出提示：【他人因你受益，愿力反哺】。編舞老師贈送星愿積分200，已到賬。

沈知夏眨了眨眼，笑了。這年頭，連靈感都能變現。

她立刻兌換，鍋墊到手時像一張透明貼紙，輕輕一抖就展開。她拿了個平日練手用的炒鍋，貼上去，再翻了兩下，穩穩當當。她點點頭，收進保溫桶夾層，和那粒桂花、蒲公英種子擠在一起。

比賽當天，現場燈光刺眼，觀眾席坐滿，直播鏡頭對準每個選手的操作臺。沈知夏站在C位，面前是嶄新的廚具套裝。她一眼就認出那口鍋——厚重，黑亮，鍋底沉得抬手都費勁，典型的鑄鐵鍋。

她沒說話，默默把鍋墊貼上去，動作快得沒人注意到。鍋底與操作臺接觸的瞬間，發出輕微“嗒”一聲，像是鎖扣合上。

主持人宣布第一輪主題：“翻鍋定乾坤”。限時三分鐘，完成一次標準翻鍋動作，鍋具不能脫手，食材不能灑出。

B組選手是程昱推薦的新人，動作利落，眼神卻總往沈知夏這邊瞟。哨聲一響，所有人開始熱鍋、加油、下料。

沈知夏手腕一抖，鍋里青菜翻了個身，綠油油地落回鍋中。她正準備第二次翻鍋，眼角余光瞥見那人突然靠近，肩膀一沉，朝她這邊撞來。

鍋撞上了！

可鍋沒動。

不只是沒飛出去，連晃都沒晃一下，穩穩貼在操作臺上，像被釘住了一樣。B組選手自己反倒踉蹌一步，差點摔倒。

觀眾席傳來一陣低呼。

趙曼坐在評委席后方，臉色一變，立刻站起來，指著沈知夏：“她違規！鍋底肯定貼了東西！這種比賽還能帶道具？”

全場安靜了一瞬。

沈知夏沒慌，也沒爭辯。她緩緩從圍裙口袋里取出那支金話筒，輕輕舉到唇邊，聲音不大，卻通過現場音響傳了出去：“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趙曼張了張嘴，像是要反駁，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當然！只要她被淘汰，我就能升總監！”

全場嘩然。

主持人愣住，連導播都忘了切鏡頭。評委們面面相覷，有人低頭翻規則手冊，有人直接皺眉搖頭。

趙曼猛地捂住嘴，眼神驚恐：“我……我沒說這個！”

“可你心里就是這么想的。”沈知夏把話筒收回口袋，指尖輕輕擦過蒲公英繡線，“你昨晚和程昱通電話，說要把我搞下去，好換位置。你還說，只要我出丑，你就穩了。”

“胡說！”趙曼聲音發抖，“我沒有！你憑什么聽——”

她突然頓住，像是意識到什么，猛地看向通風口。

沈知夏沒再看她，轉頭繼續炒菜。鍋里青菜清脆，火候剛好，她撒了一撮鹽，蓋上鍋蓋。

主持人緩過神，干咳兩聲：“那個……比賽繼續。”

B組選手再不敢靠近，遠遠繞開她操作臺。其他選手也偷偷瞄她那口鍋，不明白為什么撞不動。

沈知夏掀開鍋蓋，熱氣撲面。她把菜盛進盤子，端到評委面前。主評委夾了一筷子，點頭：“火候精準，鍋氣十足，翻鍋動作標準，完成度滿分。”

趙曼坐在后面，臉色鐵青，手指死死掐著座椅扶手，指甲幾乎要嵌進去。

沈知夏收拾廚具時，主持人走過來，彎腰撿起剛才被撞落的鍋蓋。他隨手一翻，忽然頓住。

鍋蓋內側，有一圈極細的刻痕，像是壓印上去的。他瞇眼看了看，念出兩個字：“程氏。”

沈知夏正在擰保溫桶的蓋子，聽到這兩個字，手停了一瞬。

她沒抬頭，只是把桶背到肩上，圍裙角被風吹起，露出口袋里那支金話筒，正微微發燙。

主持人把鍋蓋遞還給她，欲言又止。

她接過，指尖擦過那圈刻痕，輕輕說了句：“原來，鍋也會說話。”

她轉身往出口走，腳步不快，卻穩。走廊燈光打在她肩上，保溫桶夾層里，那粒桂花又動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輕輕推著，緩緩滑向密封袋邊緣。

密封袋中的蒲公英種子，絨毛微微顫動，白粉簌簌落下，像一場無聲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