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峰山腳的空地上，晨露還掛在草葉上。宋大仁扛著墨淵劍站在最前，劍身被朝陽鍍上一層金邊。

“都看好了！”他腳尖點地，身形躍起時已握住劍柄，墨淵劍嗡鳴一聲載著他升空丈許，“御劍時靈力要勻，別忽快忽慢！跟緊我，過了前面那道山梁再加速！”

“知道了大師兄！”眾人齊聲應著，紛紛解下佩劍。

陳青云握住青玄劍，靈力流轉間劍身泛出青光。他側頭看田靈兒，見她正踮腳打量著腰間的琥珀朱綾，眉頭微蹙。

“緊張？”

“才沒有！”田靈兒嘴硬，指尖卻在綾帶上繞了兩圈，“就是……第一次離峰這么遠，怕朱綾跟不上你的劍。”

“試試就知道了。”陳青云御劍升空，刻意懸在低空等她，“靈力穩住，目視前方，別往下看。”

田靈兒深吸一口氣，催動靈力。琥珀朱綾陡然展開，如流光托著她升起，剛穩住身形，忽然一陣氣流涌來，綾帶猛地晃了晃。

“呀！”

“別慌！”陳青云及時靠近，青玄劍鞘輕輕碰了碰朱綾，“順著氣流走，就像在演武場繞著竹樁飛那樣。”

田靈兒咬著唇調整靈力，朱綾漸漸平穩，竟真的跟上了青玄劍的速度。她眼睛一亮：“真的管用！”

“小凡，該你了。”陳青云回頭喊道。

張小凡抱著借來的普通飛劍，臉漲得通紅。這劍是何大智找庫房借的，劍身有些斑駁，卻還算趁手。他學著眾人的樣子注入靈力，飛劍顫巍巍離地半尺，忽然猛地竄起，嚇得他一把抱住劍柄。

“慢點！”陳青云隔空傳音，“沉肩墜肘，靈力順劍脊流轉，別怕。”

小灰蹲在張小凡肩頭，爪子緊緊扒著他的衣領，吱吱叫著像是在給主人打氣。少年依言調整，飛劍果然穩了些，雖仍有些歪歪扭扭，總算跟上了隊伍。

“七師兄，我、我飛起來了！”張小凡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難掩興奮。

“保持住！”陳青云笑著應道，目光掃過身后的師弟們。二師兄吳大義的劍忽高忽低，三師兄鄭大禮正低頭數著腳下的云朵，倒是六師兄何大智最穩，藥簍用布帶捆在劍上，還在給身邊的師弟糾正姿勢。

“加速了！”宋大仁在前喊了一聲，墨淵劍化作一道黑影穿入云層。

眾人緊隨其后，山風呼嘯著掠過耳畔，衣袂被吹得獵獵作響。腳下的群峰越來越小，云霧如白濤翻涌，偶爾有飛鳥從劍旁掠過，嚇得田靈兒直往陳青云身邊靠。

“你看那邊！”她忽然指著前方，“那是不是通天峰？”

陳青云望去，只見遠處一座主峰巍峨入云，峰頂殿宇隱約可見，周圍環繞著六座山峰，正是青云門七脈所在。大竹峰在最西側，此刻望去像片小小的青竹葉。

“是通天峰。”他放慢速度，“過了那道彩虹橋，就到山腳廣場了。”

“哇，比大竹峰氣派多了！”田靈兒驚嘆著，朱綾不自覺地又靠近青玄劍幾分，“你看那殿頂，好像全是琉璃做的！”

“氣派歸氣派，”陳青云看著她被風吹亂的碎發，伸手幫她別到耳后，“咱們的竹屋住著更舒服。”

田靈兒臉頰一熱，慌忙轉頭去看張小凡：“小凡師弟，別掉隊了！”

少年正盯著腳下的云海發呆，聞言連忙應聲，飛劍卻差點撞上鄭大禮的劍尾。

“小心點！”鄭大禮回頭喊，“這可不是在山上劈柴！”

“對不住三師兄！”

說笑間，彩虹橋已在眼前。橋身如七彩琉璃，橫跨在兩座山峰之間，橋上已有不少御劍而來的弟子，龍首峰的白衣、小竹峰的素裙、朝陽峰的赭石色道袍，遠遠望去像流動的彩云。

“都收斂些靈力，按規矩步行過橋。”宋大仁率先落下，“別讓其他脈的師兄看笑話。”

眾人依次落地，沿著彩虹橋步行。橋面光潔如鏡，能映出人影，田靈兒忍不住踩了踩，驚訝道：“這石頭好滑！”

“別鬧。”陳青云拉住她，目光落在橋那頭的廣場上。齊昊正帶著龍首峰弟子站在那里，目光掃過來時，對著他微微頷首。

“那不是齊師兄嗎？”田靈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忽然往陳青云身后躲了躲，“他身邊那個就是陸師姐吧？天琊劍真亮。”

陳青云望去，陸雪琪立于小竹峰弟子前列，白衣勝雪，天琊劍斜背在身后，劍穗上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兩人目光短暫交匯，她便已轉頭，仿佛只是看了眼尋常山石。

“快走吧，大師兄都快到廣場了。”陳青云輕輕推了田靈兒一把。

“哦。”少女應著，腳步卻故意放慢，跟他并肩走著，小聲道，“師兄，等會兒報到處人多，你牽著我點，別把我弄丟了。”

陳青云看著她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覺上揚：“好。”

張小凡跟在后面，懷里的小灰正探頭打量著橋上的浮雕，少年的目光卻落在遠處的通天峰頂，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他想起田不易的話，想起陳青云的叮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勇氣——不管接下來遇到什么，他都要好好走下去。

風從橋洞穿過，帶著遠處殿宇的鐘聲。九道身影沿著彩虹橋緩緩前行，青玄劍的青光與琥珀朱綾的流光偶爾相觸，在七彩的橋面上，畫出屬于大竹峰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