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橋盡頭的廣場由白玉鋪就，光可鑒人。各脈弟子按方位列隊，龍首峰的白衣隊列最為齊整，像一片流動的云。齊昊站在隊首，見大竹峰眾人走來，抬手拱手：“陳師弟，田師妹，別來無恙。”

陳青云拱手回禮：“齊師兄安好。”

田靈兒躲在陳青云身后，探出半個腦袋：“齊師兄好。”話音剛落，就被蘇茹教的禮儀驚得吐了吐舌頭——哪有躲在人身后打招呼的。

齊昊倒不在意，目光掠過田靈兒腰間的琥珀朱綾，笑道：“師妹的朱綾靈氣更盛了，看來這幾日勤加練習了。”

“還好啦。”田靈兒揪著陳青云的袖子，“比不過齊師兄的劍法。”

正說著，一陣清冷的香風飄過。小竹峰弟子列著隊走過，陸雪琪走在最前，天琊劍的寒意隔著丈許都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掃過陳青云時稍作停留，像冰湖掠過一陣風，轉瞬即逝。

“陸師姐。”陳青云主動頷首。

陸雪琪微微點頭，聲音清冽如泉：“陳師弟。”便轉身帶隊走向東側區域，素白的衣袂在風里劃出一道冷弧。

“她好冷啊。”田靈兒湊到陳青云耳邊小聲說，“比師父板著臉的時候還冷。”

陳青云剛要說話，就見朝陽峰的隊伍晃了過來。李洵把玩著手里的照心鏡，鏡面反射的光溜溜達達掃過來，在田靈兒臉上打了個轉。

“叮”的一聲輕響，青玄劍忽然出鞘半寸，恰好擋住那道流光。陳青云語氣平淡：“李師兄的鏡子，倒是亮得晃眼。”

李洵挑眉，收起鏡子冷笑：“陳師弟的劍，也快得很嘛。”他走近兩步，壓低聲音，“聽說大竹峰這次全員參賽？呵，有些人怕是來湊數的。”

這話戳得張小凡脖子一縮，手里的鐵劍攥得更緊。

“是不是湊數，”陳青云往前半步，正好擋在張小凡身前，“會武場上見分曉。總比某些人拿著寶貝鏡子，專照些旁門左道強。”

“你！”李洵臉色一沉，照心鏡又要亮起，卻被身后的同門拉住。

“師兄，掌門快到了，別惹事。”

李洵瞪了陳青云一眼，悻悻轉身，路過張小凡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少年踉蹌著差點摔倒，被陳青云伸手扶住。

“沒事吧？”

張小凡搖搖頭，臉卻紅透了：“七師兄，我……”

“不用理他。”陳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會兒報了到，咱們去竹院歇腳。”

宋大仁拿著登記牌跑過來，臉上堆著笑：“搞定了！咱們住西側竹院，離演武場近，院里還有口井，跟咱們大竹峰的布局差不多！”

“太好了！”田靈兒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有竹床？我最睡不慣通天峰的硬木床。”

“有有有，”宋大仁笑得更歡，“我特意問了，連竹席都是新鋪的。”

眾人跟著引路弟子往西側走，路過龍首峰隊列時，林驚羽忽然走了過來。他目光落在張小凡身上，眉頭皺得像把劍：“你的劍穗……”

張小凡慌忙捂住腰間的桃木劍穗，那是田不易給的。

“是師父給的。”少年聲音不大，卻透著股倔勁。

林驚羽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的基礎劍招練得太死，遇到變招就慌，該松的地方要松。”說完轉身就走，像是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張小凡愣在原地，喃喃道：“他……他是在教我？”

“說不定是。”陳青云笑著推他，“走了，先去竹院，回頭我幫你琢磨琢磨。”

田靈兒蹦蹦跳跳走在最前，忽然指著前方的竹林：“你們看！那是不是咱們的竹院？門口還有石桌呢！”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竹院門口果然擺著張眼熟的石桌，跟大竹峰演武場的那張幾乎一模一樣。

“看來通天峰的師兄們，是特意按咱們的喜好準備的。”宋大仁感慨著，推開竹院大門，“快進來歇歇，我去領些干凈的被褥。”

陳青云剛踏進院門，就見齊昊站在院里的老竹下，手里把玩著個玉牌。

“陳師弟來得正好。”齊昊轉過身，笑容溫潤，“方才忘了說，會武的賽程表已經貼在通天殿外，你要不要現在去看看？”

“多謝齊師兄提醒，”陳青云拱手，“等安頓好就去。”

齊昊目光在竹院轉了圈，落在田靈兒身上：“田師妹若是想去，我可以帶路，正好我也要去取些東西。”

“不用啦！”田靈兒連忙擺手，往陳青云身邊靠了靠，“七師兄會帶我去的，就不麻煩齊師兄了。”

齊昊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笑著點頭：“也好。那我先行一步，會武場上，盼與陳師弟切磋。”

“晚輩亦想領教師兄高招。”陳青云回禮。

看著齊昊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田靈兒忽然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他怎么總跟著咱們？”

“人家是好心。”陳青云笑著刮她的鼻子，“快去收拾東西，等會兒帶你去看賽程表。”

少女紅著臉跑向廂房，衣角的琥珀朱綾在陽光下晃出一串暖光。張小凡正蹲在井邊打水，看著水面倒映的自己，忽然握緊了拳頭——不管誰來，不管對手多強，他都要好好比一場。

竹院外的風穿過竹林，帶著各脈弟子的說笑聲。遠處的通天殿傳來鐘鳴，七脈會武的氣息，像這春日的陽光，一點點鋪滿了整座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