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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生死一線

符紙爆發的灼痛驟然加劇。彭捷先的身體猛地向上挺起一個僵硬的弧度,喉嚨里擠出瀕死般破碎的抽氣聲。他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徒勞地彈動了一下,隨即被更劇烈的抽搐取代。汗水和淚水糊滿了整張扭曲的臉,牙關緊咬,血絲從嘴角滲出。

【引導路徑模擬完成……宿主經脈破損度極高……模擬路徑生成!】

【警告:引導過程將大幅提升宿主痛覺感知!是否強制執行?】

冰冷的提示音在彭捷先瀕臨潰散的意識邊緣炸響,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放大痛覺?此刻的地獄,難道還能更深?!

“執……行!”他用全部殘存的意念咆哮。

【指令確認。初級能量引導輔助啟動。】

【痛覺神經信號接收增強……】

【能量流引導開始……同步宿主意志力……】

轟——!

一股無法言喻的毀滅性劇痛瞬間吞噬了他。仿佛體內每一寸斷裂的神經都被燒紅的烙鐵反復碾軋、灼燙!視野徹底陷入漆黑,只有尖銳到撕裂靈魂的痛楚在瘋狂叫囂。他連嘶吼的力氣都消失了,身體繃成一張拉到極限、瀕臨斷裂的弓,只剩下喉嚨深處不成調的“嗬…嗬…”氣音。

“捷先!”阿蓮的尖叫帶著哭腔,她腿一軟,全靠身后的木桌支撐才沒癱倒。

秋生雙目赤紅,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撲上去,雙手死死按住彭捷先劇烈痙攣的肩膀,沖著九叔嘶吼:“師父!停手!他會死的!你看他!快停啊!”

九叔的手臂肌肉虬結如鐵,紋絲不動地壓在光芒刺目的符箓上。他額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落,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彭捷先扭曲的面容和那具在毀滅邊緣掙扎的軀體。在那非人的痛苦表象之下,他捕捉到了一絲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意念,如同狂暴風眼中一點倔強的星火,死死護住心脈深處那一點搖搖欲墜的靈氣渦旋。那意念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不肯熄滅的執拗!

“別動他!”九叔的聲音低沉如悶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蓋過秋生的嘶吼和阿蓮的啜泣。他另一只手快如閃電,指訣變幻,口中急速誦念著古老晦澀的咒文,額頭汗珠滾落得更急。他正用全部心神,試圖約束符箓中狂暴的陽煞之力,將其強行導入系統模擬出的、那條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生路”。

痛!無邊無際!深入骨髓!直抵靈魂!

彭捷先感覺自己的存在正在被這無休止的酷刑徹底分解、焚燒。系統的引導?他感覺不到任何路徑,只有純粹到極致的毀滅!那被放大的痛覺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壁壘,每一次沖擊都帶來粉身碎骨的錯覺。引導帶來的不是修復的希望,而是將每一絲痛苦都無限放大,清晰地烙印在每一縷殘存的感知上。

意識在無邊無際的痛苦海洋中沉浮、撕裂,黑暗的深淵不斷拉扯著他,誘惑他放棄這徒勞的掙扎。放棄吧……沉下去……沉下去就解脫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意識碎片中低語。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被黑暗吞噬的臨界點,在那系統強行維持的、一絲微弱的清醒邊緣,他死死抓住了唯一能“看見”的東西——九叔的眼睛!

那雙眼睛在符箓爆發的妖異光芒中,充滿了凝重到極致的壓力,汗水浸濕了鬢角,下顎線繃得死緊。但那雙眼睛深處,除了擔憂,還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和……一種磐石般的沉穩!那不是放棄的眼神,那是將所有重擔扛在肩上、拼盡全力也要維系一線生機的決絕!

師父在拼!

他在為我搏這一線生機!

這個認知像一道微弱卻滾燙的電流,猛地刺穿了彭捷先瀕臨潰散的意志。賭!用這條命換來的機會,賭師父能掌控這力量!賭自己這副殘軀能熬過去!賭那個該死的、半吊子的系統……這次能靠譜一點點!

喉嚨里涌上濃重的鐵銹味,那是咬碎的舌尖和涌上的鮮血。他用盡這副殘軀里最后一絲燃燒的力氣,對抗著要將靈魂都撕碎的劇痛,對抗著那洶涌襲來的、徹底沉淪的黑暗誘惑。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執念,都凝聚在那雙布滿血絲、幾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球上,死死地、牢牢地釘在九叔的臉上!

不能放棄!

絕不!

一股混雜著血腥味的、破碎到不成調的嘶吼,猛地從他喉嚨深處炸開!那不是痛苦,那是用生命燃燒出的最后吶喊,是向無邊痛楚和死亡深淵發出的、不屈的咆哮!這聲嘶吼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身體猛地一軟,繃緊的弓弦驟然松弛,但那雙眼睛,依舊死死地、執拗地睜著,牢牢鎖定著九叔!

就在這聲嘶吼發出的瞬間,九叔眼中精光暴漲!他清晰地感覺到,符箓下那股狂暴肆虐、如同脫韁烈馬般的陽煞之力,在彭捷先那聲凝聚了全部求生意志的嘶吼震蕩下,竟然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極其細微的凝滯!如同奔騰的洪流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塊無形的礁石。

就是現在!

九叔掐訣的手指猛地一壓,口中咒文驟然拔高一個音節,如同驚雷炸響!那緊貼在彭捷先心口的符箓,赤紫色的光芒瞬間收縮,凝聚成一道極其凝練、幾乎化為實質的細線,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鋒銳之意,猛地朝著彭捷先體內那一點被頑強意念守護的靈氣渦旋刺去!

嗤——!

一種仿佛滾燙烙鐵烙進朽木的細微聲響,在彭捷先體內深處響起。伴隨著這聲響,一股截然不同的劇痛猛地爆發!不再是之前那種無差別、毀滅性的焚燒穿刺,而是變成了一種尖銳到極致、仿佛要將靈魂都洞穿的撕裂感!這股劇痛精準地沿著一條極其細微、極其脆弱的路徑,狠狠貫穿而下!

“呃啊——!”彭捷先的身體再次劇烈地彈動了一下,但這一次,不再是毫無目的的抽搐,更像是一種被無形力量強行貫穿的痙攣。他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到極點的痛呼,隨即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床上,只有胸膛還在劇烈起伏。

符箓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終只留下一點微弱的余燼,緊貼著他汗濕的皮膚。房間里刺目的光芒消失,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和彭捷先破風箱般的吸氣聲。

阿蓮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流淌。秋生依舊死死按著彭捷先的肩膀,但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他緊張地盯著彭捷先的臉,聲音發顫:“捷先?捷先你怎么樣?”

九叔緩緩收回壓在符箓上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他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額頭的汗水沿著緊繃的臉頰滑落。他沒有立刻回答秋生,而是俯下身,伸出兩根手指,極其緩慢、極其謹慎地搭在了彭捷先的頸側。

指尖下,那脈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跳動都異常艱難。但在那微弱得幾乎要斷絕的搏動之下,九叔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同。不再是之前那種瀕臨破碎的散亂,而是多了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凝聚感,像一根被強行續上的、細若游絲的線,雖然脆弱不堪,但確實在頑強地搏動著,沿著那條剛剛被強行貫通的、細微得幾乎不存在的路徑。

九叔緊繃的下顎線,極其細微地松弛了一絲。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焦急等待的秋生和阿蓮,聲音帶著一種大戰后的沙啞和難以言喻的沉重:

“脈……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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