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紙觸到皮膚的瞬間，彭捷先全身的肌肉驟然繃緊。那不是普通的灼痛，是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帶著毀滅性的高溫，狠狠扎進他每一寸斷裂的經脈，然后瘋狂地攪動、穿刺！

“呃——啊——！！！”

破碎的嘶吼完全不受控制地從他喉嚨深處炸開，聲音凄厲得變了調。他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向上彈起，又被九叔牢牢按回床上。汗水瞬間涌出，浸透身下的粗布床單。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無數跳躍的金星和尖銳的劇痛在神經里瘋狂肆虐。他死死咬住牙關，牙床咯咯作響，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那是他自己咬破的舌尖。

九叔的手如同鐵鑄，穩穩壓在符箓上，紋絲不動。他的眼神凝重到了極點，緊緊盯著彭捷先扭曲的面容和劇烈抽搐的身體。那張暗黃色的符紙緊貼著彭捷先的心口，此刻爆發出刺目的光芒，赤紅中帶著一絲詭異的紫意，將整個昏暗的房間映照得一片妖異。符紙上的朱砂符文像是活了過來，在光芒中扭曲、游動，每一次光芒的閃爍，都伴隨著彭捷先身體更劇烈的痙攣。

阿蓮嚇得捂住了嘴，踉蹌著后退兩步，撞在身后的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她看著床上痛苦翻滾、像瀕死野獸般的彭捷先，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太痛了，光是看著，她就覺得自己的骨頭縫里都鉆進了冰碴。

秋生站在床邊，臉色鐵青，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兩只拳頭攥得死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發出細微的咔吧聲。他死死盯著彭捷先，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沖上去阻止，又硬生生釘在原地。每一次看到彭捷先因劇痛而劇烈抽搐，他額角的青筋就跟著暴跳一下。

“撐住！捷先！撐住！”秋生嘶啞地低吼，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劇痛如同永無止境的浪潮，一波比一波猛烈。彭捷先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這鋼針般的痛楚撕扯著，意識在無邊的痛楚海洋里浮沉，幾次瀕臨昏厥的邊緣。每一次意識模糊，那符紙帶來的灼燒感就猛地將他再次拉回地獄，強迫他清醒地承受這一切。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像破舊的風箱。

不能昏過去！

昏過去就完了！

賭上這條命換來的機會！

這個念頭像最后一點火星，在無邊的痛苦黑暗中頑強地燃燒。他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視線一片血紅模糊。他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強迫自己轉動僵硬的脖頸，目光穿過汗水和生理淚水交織的模糊，死死釘在九叔的臉上。

九叔的臉在符箓爆發的光芒中顯得異常嚴峻，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飾的擔憂，有沉重的壓力，還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他在全力維系著符箓的力量，引導那狂暴的能量在彭捷先破碎的經脈中強行貫通。

彭捷先看到了那眼神深處的凝重，也看到了那份專注背后的支撐。

賭！

賭師父能掌控這力量！

賭自己能熬過去！

賭系統……那該死的半吊子系統……能起作用！

他喉嚨滾動，吞咽下滿口的血腥和膽汁的苦澀，用盡所有的意志力對抗著要將身體撕裂的痛苦，對抗著那洶涌襲來的、徹底放棄的黑暗誘惑。他不再嘶吼，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對抗體內的風暴，身體繃得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每一塊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高頻震顫。

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被這純粹的痛苦徹底摧毀意志，意識碎片即將被卷入黑暗深淵的那一刻——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急劇下降，意志力峰值波動！】

【“初級能量引導輔助”模塊啟動中……】

【能量波動分析……目標能量源：茅山秘術·九劫續脈符（陽煞混合態）……】

【引導路徑模擬……宿主經脈破損度73%……模擬路徑生成！】

【警告：引導過程將放大宿主痛覺感知！是否強制執行？】

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提示音，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一道電光，劈開了彭捷先混沌的意識！

是系統！

那個平時只會掉鏈子、關鍵時刻可能還有點用的系統！

放大痛覺？現在還在乎這個嗎？再痛，能比現在更痛？！

“執……行！”彭捷先用盡最后一絲清醒的神志，在腦海中發出無聲的咆哮。

【指令確認。初級能量引導輔助啟動。】

【痛覺神經信號接收增強150%……】

【能量流引導開始……同步宿主意志力……】

轟——！！！

一股遠超之前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彭捷先的整個感知世界！如果說之前是千萬根鋼針穿刺，那么此刻，就是那些鋼針猛地變成了燒紅的烙鐵，在他體內每一根斷裂的神經末梢上反復碾壓、灼燒！他眼前徹底一黑，身體猛地向上挺起一個恐怖的弧度，像一張被拉斷的弓，喉嚨里只能發出“嗬……嗬……”的、瀕死般的氣音。

“捷先！”阿蓮嚇得尖叫出聲，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秋生再也忍不住，猛地撲上去，雙手死死按住彭捷先劇烈掙扎的肩膀：“師父！他不行了！快停下！停下啊！”

九叔的手臂肌肉虬結，依舊死死壓著那張光芒越來越盛的符箓。他看到了彭捷先那瞬間爆發的、非人的痛苦，也看到了他身體里，在那毀滅性的劇痛之下，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但異常堅韌的意念，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死死護住了心脈最核心的一處微弱靈氣渦旋。那意念，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

“別動他！”九叔的聲音低沉如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壓過了秋生的嘶吼和阿蓮的哭聲。他眼中精光爆射，另一只手飛快掐訣，口中急速念誦著晦澀的咒文，全力約束著符箓中狂暴的力量，試圖將其引導向系統模擬出的、那唯一可能的“生路”。

痛！

無邊無際！

深入骨髓！

直抵靈魂！

彭捷先感覺自己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分解。那被系統放大的痛覺，幾乎要將他僅存的意識徹底撕碎。引導？根本感覺不到！只有毀滅，只有焚燒，只有無休止的酷刑！

就在這純粹的痛苦煉獄中，在那系統強行維持的、一絲微弱的清醒意識邊緣，他死死抓住了唯一的東西——九叔的眼睛！那雙飽含擔憂、壓力、專注，卻始終沒有動搖的眼睛！

賭！

賭師父！

賭自己！

賭這用命換來的……一線生機！

他喉嚨里發出最后一聲破碎的、不成調的嘶吼，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將所有殘存的、燃燒的意志，全部灌注在那雙死死盯住九叔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