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權謀世界?江南篇23
- 快穿:從雜役到萬界大佬
- 溪溪向榮
- 1573字
- 2025-08-12 19:08:43
冬至這日,蘇州下了場小雪。林硯坐在河工學堂的暖閣里,看著窗外的雪花落在南閘的青石板上,轉瞬融成一灘水,像極了他硯臺里化開的墨。
案上攤著最后一卷《江南水利補注》,是他結合半生見聞增補的,如今終于定稿。他拿起筆,在卷末題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輕得像雪落。
“先生,這卷注本要刻成書嗎?”阿木走進來,手里捧著個木盒,里面裝著新刻好的硯臺,蘭草紋栩栩如生,是他帶著學生們做的,“孩子們說,要把您的字刻在扉頁上。”
林硯搖了搖頭,將注本合上:“不必刻我的名。治水是眾人的事,這注本里的法子,有外祖父的,有陳先生的,有老船夫的,還有你們的,就叫《南閘同修錄》吧。”他指著窗外,“就像這雪,落在閘上,落在船上,落在每個人的肩頭,分不清是誰的,卻一起潤了這土地。”
阿木似懂非懂地點頭,將木盒遞過來:“這硯臺是孩子們的心意,說要給先生暖手。”
林硯接過硯臺,入手溫潤,蘭草紋的凹槽里還留著淡淡的墨香。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沈家書房見到陳先生的情景,老者捧著《春秋》的樣子,和此刻捧著硯臺的自己,竟有幾分重合——所謂傳承,不過是把前人的溫度,一點點傳到后人手里。
傍晚,瑤瑤帶著書院的孩子們來送冬至圓,小姑娘們圍著暖閣唱新學的《運河謠》,聲音脆得像冰凌。瑤瑤如今已嫁為人婦,夫婿是當年一起修閘的工匠之子,兩口子守著南閘邊的小鋪,賣些筆墨紙硯,日子過得平淡卻踏實。
“哥哥,老船夫爺爺說今晚要在船上守歲,讓我們都過去。”瑤瑤幫林硯理了理衣襟,指尖觸到他鬢角的白,眼眶忽然紅了,“您頭發又白了些。”
林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人老了都這樣。倒是你,琵琶彈得越來越好了,上次聽你彈《藏鋒引》,竟聽出了水流的聲兒。”
“那是您教我的呀。”瑤瑤眨了眨眼,“您說藏鋒要像水流,看著軟,實則能穿石。”
烏篷船泊在南閘下游的灣子里,船艙里點著炭盆,老船夫正和幾個老兵喝酒,說起當年修閘的事,嗓門大得能蓋過風雪。沈家的那個少年也來了,如今已是能獨當一面的河工,正給孩子們講水脈的故事,講得眉飛色舞。
“林先生,您嘗嘗這個。”少年端來一碗冬至圓,臉上帶著靦腆的笑,“是按您教的法子做的,用南閘的泉水和面,甜得很。”
林硯接過碗,看著少年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這樣,捧著母親的硯臺,在蘇州的柴房里,一筆一劃地學寫“藏”字。那時總以為藏鋒是為了躲避,如今才懂,藏鋒是為了更好地傳遞——把仇恨藏起來,把溫暖傳下去;把鋒芒藏起來,把法子傳下去。
夜深時,雪停了。林硯走出船艙,站在船頭望著南閘。新修的閘體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像一頭醒著的巨獸,守護著沉睡的江南。岸邊的河工學堂亮著燈,窗紙上映著孩子們臨摹水利圖的影子,像一幅幅流動的畫。
“在想什么?”老船夫走過來,遞給他一件蓑衣,“這天兒冷,別凍著。”
“在想,這南閘的水,到底藏著多少故事。”林硯望著水面,月光在水里碎成一片銀,“藏著外祖父的鑿子,娘的硯臺,陳先生的筆,還有我們這些人的腳印。”
老船夫笑了,磕了磕煙袋:“水這東西,最會藏故事,也最會傳故事。你看這船,載過你,載過瑤瑤,載過那沈家小子,將來還要載他們的孩子,這就是江湖啊。”
林硯忽然明白,所謂江湖,從來不是刀光劍影的廝殺,而是柴米油鹽的傳遞;所謂鋒芒,也不是一往無前的凌厲,而是藏在歲月里的溫柔。就像他案上的硯臺,墨磨盡了,鋒藏起了,卻把最珍貴的東西,都留在了人間。
回到別院時,天快亮了。林硯將那方蘭草硯輕輕放在案上,硯底的“藏春”二字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他鋪開一張宣紙,想寫些什么,筆尖懸在紙上,卻遲遲沒有落下。
最終,他只在紙上畫了一株蘭草,沒有用墨,只用筆鋒輕輕勾勒出輪廓,像雪地里剛探出頭的芽。
墨盡了,鋒藏了,但江湖不遠,春天也不遠。
就像這南閘的水,永遠在流;就像這硯臺里的墨香,永遠不散。而那些藏在墨色里的故事,會隨著水流,伴著墨香,一直傳下去,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