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聯(lián)合世子
- 墨案春秋
- 規(guī)劃方法
- 1709字
- 2025-07-26 10:06:34
沈硯之趕回杭州時,正撞見毛扆從蘇州回來。兩人在城外破廟碰頭,毛扆眼下帶著烏青,袖口還沾著草屑,見了沈硯之,先遞過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顧炎武先生說,三日后西湖畫舫集會,讓咱們帶‘能鎮(zhèn)場子的東西’。”
“鎮(zhèn)場子?”沈硯之展開紙條,見上面除了時間地點,還有一行小字,“顧先生特意批注,說無錫的錢穆先生愛較真,最好帶本《說文解字》,免得他揪著‘經(jīng)傳’二字辯到三更。”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這些江南士子,哪怕在危急關(guān)頭,也忘不了考據(jù)辯難的癖好。
三日后,西湖畫舫上果然聚了不少人。艙內(nèi)擺著幾張八仙桌,桌上除了茶點,還堆著半人高的古籍。顧炎武穿件月白長衫,正與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爭執(zhí),正是錢穆。
“‘春秋筆法’貴在微言大義,你們偏要逐字考證,這不是舍本逐末嗎?”錢穆拍著桌子,山羊胡都翹了起來。
“錢兄此言差矣!”顧炎武指著桌上的書,“連‘鄭伯克段’的‘克’字都解不透,何談大義?當(dāng)年孔穎達疏注時就說……”
沈硯之與毛扆剛踏進門,就被這場面堵在門口。毛扆悄悄拽了拽沈硯之的袖子:“我說帶《說文解字》吧,你偏說不用。”
沈硯之正想開口,忽聽艙外有人喊:“船要開了!再不上來,張岱先生要跳湖催你們了!”
眾人哄笑起來。張岱是紹興名士,以性情灑脫聞名,此刻正扒著船舷,手里還舉著個酒葫蘆:“再不開船,我就把你們辯經(jīng)的話記下來,編本《湖上笑林》,讓后人笑你們迂腐!”
錢穆臉一紅,哼了聲“豎子不足與謀”,卻也乖乖坐下了。顧炎武笑著擺手:“好了好了,說正事。硯之,你先說說是怎么回事。”
沈硯之清了清嗓子,將《春秋經(jīng)傳補注》的來歷、周延儒的冤屈,以及刻工被抓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道來。說到青袍人追查刻版、官府構(gòu)陷“私刻禁書”時,艙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連最愛插科打諢的張岱都放下了酒葫蘆。
“荒唐!”錢穆猛地拍案,山羊胡抖得更厲害了,“張居正刪改實錄在前,他們禁書抓人在后,這是要讓天下人都成睜眼瞎嗎?”
“錢兄息怒。”顧炎武看向沈硯之,“刻工們關(guān)在杭州府牢,知府王大人貪財好利,要救人,得先打點。只是這筆銀子……”
話音未落,一個穿綠袍的年輕士子站起來,正是江南富商之子徐文長。他拍著胸脯:“銀子我出!我家當(dāng)鋪剛收了批前朝玉器,當(dāng)了就夠給王大人塞牙縫了。”
“不可。”沈硯之搖頭,“王大人是青袍人推出來的傀儡,就算救出人,他們也會再找由頭下手。咱們得讓他們知道,這事兒不是抓幾個人就能壓下去的。”
“硯之的意思是……”顧炎武眼中一亮。
“公開辯論。”沈硯之看向眾人,“就在杭州府衙前的校場,讓全城百姓都來聽。咱們把《春秋經(jīng)傳補注》的殘卷、周先生的手稿擺出來,一條條辯,讓天下人看看,到底誰在篡改歷史,誰在守護正道!”
“好主意!”張岱舉著酒葫蘆,差點把酒灑在書上,“我來寫辯詞!保證把那些官老爺駁得啞口無言,說不定還能編段新雜劇,讓他們遺臭萬年!”
錢穆卻皺起眉:“校場人多眼雜,萬一他們動武怎么辦?我聽說那王知府帶的衙役,都是些只會打人的粗漢。”
“這個好辦。”徐文長笑著說,“我讓家丁們扮成賣茶的、說書的,混在人群里。真動起手來,咱們?nèi)吮人麄兌啵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原本沉重的氣氛漸漸熱烈起來。錢穆雖仍在嘀咕“辯經(jīng)要講規(guī)矩”,卻已開始翻書找論據(jù);顧炎武提筆寫下辯論流程,特意在“錢穆發(fā)言”后注了行小字“限一炷香”;張岱則哼起了新編的曲子,把青袍人比作“偷書的鼠輩”。
沈硯之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陣溫?zé)帷_@些士子,看似迂腐較真,卻藏著最赤誠的肝膽。他們或許會為一個字爭得面紅耳赤,卻會在大義面前擰成一股繩。
船靠岸時,暮色已濃。徐文長讓人抬來一箱銀子,顧炎武拿著辯論章程去聯(lián)絡(luò)鄉(xiāng)紳,錢穆抱著《說文解字》,嘴里還在念叨“得讓王知府知道‘禁書’的‘禁’字怎么寫”。
沈硯之與毛扆站在碼頭上,望著眾人忙碌的身影,毛扆忽然笑道:“你說,錢先生會不會真的辯到三更?”
沈硯之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杭州城,輕聲道:“只要能救回刻工,能讓真相大白,別說三更,辯到天亮又何妨。”
夜風(fēng)吹過湖面,帶著桂花的甜香。一場關(guān)乎歷史真相的辯論,正在這江南的夜色里,悄然醞釀。而誰也沒料到,這場辯論會引來更大的風(fēng)波——比如錢穆真的拿著《說文解字》追到知府衙門,非要王大人解釋“禁”字的本義,氣得王大人差點當(dāng)場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