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前世因今世果大圣精魂初覺醒

第一章：蟠桃引禍，天蓬下凡

天庭，三十三重天外，瑤池仙境。

此地非尋常仙家可入，乃是王母娘娘蟠桃盛會之所。雖非盛會之期，但瑤池依舊仙氣繚繞，瑞靄千條。碧波蕩漾的池水映照著七彩霞光，池畔奇花異草爭奇斗艷，仙鶴靈禽悠然自得。空氣中彌漫著千年瓊漿的醇香與蟠桃獨有的、令人垂涎欲滴的甘甜氣息。

然而，這仙家圣境的一角，此刻卻上演著一幕不太“圣境”的戲碼。

瑤池邊緣，一片由萬年溫玉砌成的精致小榭旁，幾株枝繁葉茂、掛滿了碩大飽滿、色澤誘人的九千年一熟紫紋緗核蟠桃的桃樹下。一個圓滾滾、穿著錦繡天蓬元帥袍（雖已封凈壇使者，但老豬念舊，偶爾還穿穿）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貓著腰，一雙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地伸向一顆離他最近、熟得幾乎要滴出蜜汁來的大蟠桃！

正是凈壇使者——豬八戒！

他腆著標志性的大肚子，油光滿面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與貪婪，綠豆小眼滴溜溜亂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口水幾乎要從嘴角淌下來，喉嚨里發出“咕咚”一聲清晰的吞咽聲。

“嘿嘿…王母娘娘的蟠桃園看管得嚴實，這瑤池邊上幾株散養的，老豬我偶爾‘巡查’一下，嘗嘗鮮，不算過分吧？反正結得多，少一兩顆也看不出來…”他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以與那肥碩身軀極不相稱的靈巧速度，“啪嗒”一聲，將那枚足有碗口大小、紫紋流轉、仙氣四溢的蟠桃摘了下來！

入手沉甸甸，香氣撲鼻！八戒樂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迫不及待地張開大嘴就要啃！

就在這肥厚的嘴唇即將觸碰到那誘人果肉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燒紅的烙鐵般滾燙、帶著無匹霸烈剛猛氣息的悸動，毫無征兆地、狠狠地撞入了豬八戒的元神深處！

“呃啊——！”

豬八戒渾身猛地一哆嗦！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天靈蓋！那枚差點入口的蟠桃“啪嗒”一聲掉落在溫玉地面上，滾了幾滾。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貪婪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駭、難以置信，以及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刻骨銘心的……狂喜？！

那悸動！那氣息！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那烙印在骨子里的、如同熔巖般滾燙、如同金剛般不屈、如同烈火般霸道的斗戰意志！那攪動九天十地、踏碎凌霄寶殿的桀驁氣魄！那五百年來只在午夜夢回、酒醉呢喃時才敢觸碰的……熟悉感！

“猴……猴哥？！！”一聲變了調的、帶著哭腔的嘶吼，猛地從豬八戒喉嚨里炸開！聲音之大，震得旁邊幾株仙草都簌簌發抖！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大嘴，綠豆小眼瞪得溜圓，里面瞬間布滿了血絲！心臟如同擂鼓般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破胸膛蹦出來！不是幻覺！絕對不是幻覺！那感覺雖然一閃即逝，微弱得幾乎難以捕捉，但對他而言，卻如同黑夜中的驚雷！是大師兄！是齊天大圣孫悟空！是斗戰勝佛！是那個讓他又敬又怕、又愛又恨、無數次救他于水火、又無數次拿金箍棒敲他腦袋的……猴哥！

“猴哥沒死？！猴哥回來了？！他在哪？！！”豬八戒激動得渾身肥肉都在顫抖，手足無措地在原地轉圈，像一頭熱鍋上的螞蟻。他猛地想起前些日子在天庭聽到的一些風聲：青丘圣地“十里桃林”似乎出了大亂子，有邪祟作亂，連佛界的旃檀功德佛都驚動了，派了小白龍下界查探…青丘…桃林…方寸山…

方寸山！猴哥當年學藝的地方！菩提祖師的道場！雖然祖師早已隱遁，但那地方…那地方跟猴哥有緣啊！

“對了！小白龍！那小子肯定知道！”豬八戒猛地一拍大腿，也顧不上撿地上的蟠桃了，轉身就要往外沖！去找小白龍問個明白！

“凈壇使者大人！”一個清冷悅耳，卻帶著一絲無奈的女聲響起。一位身著霓裳羽衣、容貌清麗的瑤池女仙官不知何時出現在小榭旁，看著地上滾落的蟠桃和豬八戒失魂落魄的樣子，秀眉微蹙，“您這是…？”

豬八戒腳步一頓，老臉一紅，訕訕地搓著手：“啊…哈哈…這個…那個…老豬我…我巡查！對！巡查瑤池仙果長勢！嗯…這顆桃子熟透了，怕它掉下來砸壞仙草，老豬我提前幫它‘落地為安’！嘿嘿…仙子莫怪，莫怪…”他一邊打著哈哈，一邊飛快地彎腰撿起蟠桃，胡亂在袍子上擦了擦，塞進懷里，“那個…老豬我突然想起佛祖交代的凈壇要務十萬火急！告辭！告辭！”話音未落，肥胖的身軀竟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化作一道臃腫的流光，頭也不回地沖出瑤池，留下女仙官在原地哭笑不得地搖頭。

出了瑤池，豬八戒哪還顧得上什么“凈壇要務”，心急火燎地直奔南天門！他必須立刻下界！去青丘！去方寸山！去找小白龍！更要找到那個讓他魂牽夢縈了五百年的氣息！猴哥！老豬來了！

第二章：青丘暗涌，故人重逢

青丘圣地，十里桃林核心區域外圍。

距離那場驚心動魄的“凋零之劫”爆發已過去數日。命源池的震蕩在孫念真那搏命一棍震碎邪念分影后，暫時平息了許多，但衰敗的陰影并未真正散去。核心幼林雖保住了根基，但邊緣地帶仍有數百株桃樹呈現出萎靡不振的灰敗之色，如同美人玉面上的瑕疵，觸目驚心。空氣中彌漫的桃花甜香，也隱隱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朽木般的沉悶氣息。

孫念真被安置在距離命源池不遠、一處由青翠靈竹搭建的雅致小筑內休養。此處靈氣濃郁，更有白夭夭不惜損耗本源精血布下的續命靈陣和源源不斷引來的命源池水滋養。小白龍（楊逍）寸步不離地守在小筑外，既是護法，也是監視著青丘內部的風吹草動。

小筑內，孫念真依舊昏迷不醒。他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而悠長，眉心的金痕黯淡無光，仿佛隨時會熄滅。但體內那股源自斗戰勝佛的、如同熔巖地火般的不屈意志，卻在命源池仙靈之氣和白夭夭精血的滋養下，如同深埋地底的種子，頑強地對抗著死亡，緩慢而堅定地修復著破碎的經脈與神魂。那根烏黑長棍靜靜地躺在他手邊，棍身溫潤，仿佛也在默默汲取著靈氣，守護著主人。

白夭夭幾乎耗盡心力，此刻正在隔壁靜室打坐調息，恢復損耗巨大的本源。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眉宇間那份深沉的憂慮，因孫念真氣息的逐漸穩定而稍減幾分。桃花手釧上的裂痕并未愈合，如同她心頭懸著的利劍。

然而，青丘內部的氣氛卻遠未平靜。

大長老銀辰所在的“星樞殿”內，氣氛凝重如鉛。銀辰大長老端坐于星辰玉座之上，面沉如水，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下方，幾位核心長老分坐兩側，神色各異。

“大長老，”四長老藍姬率先開口，聲音帶著疲憊與憂慮，“命源池雖暫時穩定，但外圍‘凋零疫’仍在緩慢擴散，侵蝕著子株的生機。我嘗試了多種古法，收效甚微。那邪穢之力如同附骨之蛆，難以根除。長此以往，恐傷及桃林根本。”

五長老玄霖捋著白須，接口道：“更棘手的是那凡人孫念真。他體內爆發的那股力量…霸道絕倫，破邪誅魔，確實于危難之際挽救了幼林。但其根源…恕老朽直言，絕非尋常！那金光梵文…那棍中蘊藏的意志…隱隱有佛門斗戰一脈的至高氣息！他一個凡人獵戶，如何能引動此等偉力？莫非…真與五百年前那位有關？”他話未說透，但在場眾人心中都浮現出那個攪動三界的名字——斗戰勝佛孫悟空！

銀辰大長老眼中寒光一閃，冷哼一聲：“佛門斗戰？哼！那又如何？佛門早已封山閉戶，不問世事！他既已舍棄佛位金身，墜入輪回，便與佛門再無瓜葛！如今不過一介凡夫，身染劫氣，引來邪魔覬覦，禍亂我青丘圣地！此乃不爭之事實！”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冷厲，“至于他體內那股力量，狂暴難馴，傷及自身根基，更險些崩壞核心結界！此等不可控的變數，留在圣地，便是最大的隱患！待他傷勢稍穩，必須立刻送走！以絕后患！”

“大長老！”藍姬忍不住反駁，“若非他那一棍，幼林已毀！本源已損！他如今重傷垂死，也是為我青丘所累！如此驅趕，豈非恩將仇報？寒了司花仙子和…和諸多族人的心？”

“恩？”銀辰大長老猛地站起，周身星河虛影翻騰，威壓如山，“若非他踏入青丘，引來那‘惡念之種’的極端關注，桃林何至于遭此大劫？！他救幼林，不過是彌補他帶來的災禍！功過相抵罷了！青丘安危，豈能系于一介來歷不明、隨時可能失控的凡人之手？！此事不必再議！”他拂袖轉身，語氣斬釘截鐵，“傳我令，加強各處結界巡查，嚴防邪祟再次滲透！至于那孫念真…待他能走動，立刻送出青丘！不得延誤！”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藍姬和玄霖眼中皆有不忍與無奈，但懾于大長老威嚴，終是沉默下來。殿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與此同時，青丘圣地外圍，靠近方寸山方向的結界薄弱處。

一道臃腫的流光如同隕石般，“轟”地一聲砸落在一片開滿紫色靈花的山坡上，激起漫天草屑花瓣。豬八戒灰頭土臉地從坑里爬出來，呸呸吐掉嘴里的泥土草根，揉了揉摔疼的肥臀。

“哎喲喂…這青丘的結界還挺硬實…差點把老豬我這一身神膘給撞散了架…”他嘟囔著，綠豆小眼滴溜溜打量四周。仙山靈泉，奇花異草，靈氣濃郁得讓他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來。“嘖嘖，不愧是狐族老窩，比俺老豬那凈壇廟強多了…不過，猴哥的氣息呢？剛才在天上明明感應到一絲…怎么落地就沒了？”

他像只大狗一樣，抽動著鼻子，努力嗅著空氣中殘留的氣息。除了濃郁的花香草木靈氣，還有一絲…極其淡薄、卻讓他心頭發燙的熟悉感！雖然微弱，但絕對錯不了！是金箍棒！是猴哥那根定海神針鐵的氣息！還有…還有猴哥那獨一無二、哪怕轉世輪回也磨滅不掉的斗戰意志碎片！

“這邊！”豬八戒精神一振，也顧不上形象了，邁開兩條粗腿，循著那絲微弱卻無比親切的氣息指引，吭哧吭哧地朝著桃林核心區域的方向奔去。他體型龐大，奔跑起來地動山搖，驚得林間靈鳥亂飛，小獸亂竄，沿途留下一條明顯的“豬突”痕跡。

很快，他便接近了那片被結界籠罩的核心區域邊緣。遠遠地，他看到了那座掩映在靈竹與霞光中的雅致小筑，以及小筑外盤膝而坐、閉目養神的“楊逍”（小白龍）。

“嘿！小白龍！！”豬八戒眼睛一亮，扯開大嗓門就喊了起來，聲音洪亮如鐘，震得竹葉簌簌落下。

小白龍（楊逍）猛地睜開眼，看到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臃腫身影，龍目中瞬間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濃濃的無奈和一絲…頭疼！這呆子！怎么跑來了？！還這么大張旗鼓？！

他身形一晃，瞬間出現在豬八戒面前，一把捂住他那張還要嚷嚷的大嘴，壓低聲音急道：“八戒！噤聲！此地是青丘核心！不可喧嘩！”

“唔唔唔…”豬八戒被捂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喘著粗氣，壓低聲音卻難掩激動：“小白龍！猴哥！是不是猴哥在里面？！老豬我感應到了！絕對錯不了！那棍子！那味兒！燒成灰我都認得！快！快帶我去見他！”

小白龍看著豬八戒那激動得渾身肥肉亂顫、眼眶都微微發紅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酸澀與感慨。這呆子雖然貪吃好色，懶惰憊怠，但對大師兄那份赤誠的兄弟情義，卻是半點不摻假。他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大師兄…他確實在此。但…情況不太好。”

“什么？！”豬八戒臉上的激動瞬間凝固，一把抓住小白龍的手臂，“猴哥怎么了？！受傷了？誰干的？！老豬我扒了他的皮！”

“進去再說。”小白龍示意他噤聲，引著他小心翼翼地穿過結界，走向那座靈竹小筑。他心中快速盤算著：八戒的到來，是福是禍？他那大嘴巴，會不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關注？但此刻大師兄重傷昏迷，多一個強力幫手，總是好的…只希望這呆子能收斂點。

推開竹門，一股濃郁的藥香和精純的靈氣撲面而來。豬八戒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竹榻上、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孫念真。他的目光瞬間被孫念真眉宇間那道黯淡的金痕吸引，緊接著，又死死盯住了他手邊那根通體烏黑、看似平凡無奇的長棍！

嗡——！！！

仿佛心有靈犀！那根沉寂的烏黑長棍，在豬八戒踏入房間的剎那，竟猛地發出一聲低沉而歡快的嗡鳴！棍身微微震顫，仿佛遇到了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斗戰氣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蘇醒了一絲火星，從棍身流淌而出，縈繞在孫念真身周！

“猴哥！！”豬八戒再也忍不住，巨大的身軀猛地撲到榻前，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看著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輕臉龐，看著那眉心的金痕，感受著那根棍子傳來的、刻入骨髓的親切感，五百年的思念、擔憂、愧疚、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防線！

“猴哥啊！我的好猴哥！！”豬八戒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哽咽，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五百年了！整整五百年了啊！老豬我以為你…以為你…嗚嗚嗚…你怎么變成這樣了？誰把你傷成這樣？！告訴老豬！老豬我這就去把他剁成肉醬喂狗！嗚嗚嗚…我的猴哥啊…”他哭得情真意切，肥碩的身軀一抽一抽，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也顧不上擦，伸出肥厚的大手，想去碰碰孫念真的臉，又怕驚擾了他，最終只是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根烏黑長棍的棍身。

就在他粗糙的手掌觸碰到棍身的瞬間！

嗡——！！！

烏黑長棍再次發出一聲更加清晰、更加歡悅的嗡鳴！棍身之上，那玄奧古樸的金色梵文如同被激活的星辰，驟然亮起一瞬！一股溫暖而熟悉的、帶著些許促狹和無奈的意念，如同涓涓細流，順著棍身傳遞到豬八戒的手心，更隱隱流入他激蕩的心神！

“猴哥！是你！真的是你！！”豬八戒渾身劇震，哭得更兇了，抱著棍子如同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你認得老豬！你認得老豬對不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死！嗚嗚嗚…猴哥…老豬想死你了…”他哭得驚天動地，眼淚鼻涕蹭了棍子一身。

小白龍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既感動又無奈，連忙上前低聲勸阻：“八戒！大師兄重傷未愈，需要靜養！你莫要驚擾了他！”

豬八戒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捂住自己的大嘴，眼淚汪汪地看著孫念真，壓低聲音，卻依舊帶著哭腔：“對對對…靜養…靜養…猴哥你好好睡…老豬我守著你…誰也別想再傷你一根毫毛！”他笨拙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鼻涕，又小心翼翼地想把棍子放回孫念真手邊，卻又不舍地摩挲著棍身，如同撫摸親人的臉龐。

小白龍看著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五百年前西行路上的種種，如同畫卷般在眼前展開。他默默走到豬八戒身邊，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低聲道：“大師兄為救桃林本源，硬撼邪魔，神魂受創極重…白夭夭仙子以自身精血為他續命…如今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復…”

“白夭夭？”豬八戒一愣，隨即想起什么，綠豆小眼猛地瞪圓，“就是那個青丘的花仙？猴哥是為了救她才…？”他猛地扭頭看向小白龍，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有感激，有好奇，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八卦之火？“那仙子…長得如何？跟猴哥…啥關系？”

小白龍：“……”他決定暫時忽略這個問題。

第三章：夢境碎片，花果遺恨

孫念真的意識，如同沉入一片無邊無際、冰冷粘稠的黑暗泥沼。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永恒的寂靜與沉淪。身體的劇痛、神魂的撕裂感，都仿佛被這黑暗隔絕在外，只剩下一種徹底的虛無與疲憊。

然而，在這片死寂的黑暗深處，卻有一點微弱卻執拗的金色火星，始終不肯熄滅。那是他眉心的金痕，是他體內斗戰佛性最后的本源守護。這火星如同燈塔，吸引著黑暗中破碎的意識碎片，艱難地匯聚、掙扎。

漸漸地，一些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畫面，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滴，開始在這片意識之海中暈染開來。它們混亂、跳躍、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刻骨銘心的熟悉感，猛烈地沖擊著他沉睡的靈魂。

畫面一：

水簾洞天！震耳欲聾的瀑布轟鳴！飛濺的水珠折射著七彩陽光！無數奇形怪狀、卻個個歡天喜地的猴子猴孫！它們在巨大的溶洞中追逐嬉鬧，啃著鮮美的野果，捧著清澈的山泉。一個身披鎖子黃金甲、頭戴鳳翅紫金冠、足蹬藕絲步云履的桀驁身影，高坐在巨大的石座之上，一手托腮，一手隨意地拋玩著一顆碩大的蟠桃，火眼金睛掃視著他的猴子猴孫，嘴角勾起一抹睥睨天下的笑容！那是…家！是自由！是無拘無束的歡樂！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與豪情瞬間充斥了孫念真的意識！

畫面二：

陰森恐怖！巨大的、刻著“幽冥界”三個血淋淋大字的石碑！無數面目猙獰、哀嚎不斷的鬼魂在血黃色的忘川河中沉浮！一個桀驁的身影手持一根金光閃閃、兩頭金箍、中間烏鐵的長棍，腳踏森羅殿，怒目圓睜！生死簿在他手中如同廢紙般被撕碎！判官筆被折斷！十殿閻羅瑟瑟發抖！那根棍子…那根棍子攪動風云，仿佛要將這陰曹地府捅個窟窿！一股沖破一切束縛、掌控自身命運的滔天怒意與快意，如同火山般爆發！

畫面三：

天宮巍峨！祥云繚繞，仙樂飄飄，金碧輝煌的凌霄寶殿！蟠桃園中，枝葉繁茂，仙桃累累！那個桀驁的身影，醉醺醺地躺在蟠桃樹上，啃著九千年一熟的紫紋桃，隨手將桃核丟下云端。他闖入兜率宮，將太上老君的金丹如同炒豆般倒入口中！肆意！張狂！視天規如無物！那是何等的逍遙！何等的痛快！一股藐視權威、追求絕對自由的意志，如同烙印般刻入靈魂！

畫面四：

殺伐震天！黑云壓城！旌旗蔽日！十萬天兵天將如同蝗蟲般鋪滿天際！巨靈神的宣花斧，哪吒的火尖槍，托塔天王的玲瓏塔…無數神兵法寶的光芒撕裂蒼穹！那個桀驁的身影，孤身一人！手持那根金光萬丈的如意金箍棒！在百萬軍中縱橫馳騁！棍影如山！橫掃千軍！所向披靡！戰天斗地！其樂無窮！一股戰無不勝、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邁與無畏，如同熔巖般在血脈中奔涌！

畫面五：

五指擎天！金光萬丈的巨掌！帶著無上佛威！如同蒼穹傾覆！轟然壓下！那個桀驁的身影，爆發出最后的力量，金箍棒化作擎天巨柱，死死頂住！但…力量懸殊！金光在巨掌下寸寸崩裂！不甘！憤怒！絕望！那被壓在山下五百年的孤寂與冰冷…如同毒蛇噬心！不！！！

“不——！！！”一聲凄厲絕望、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吼，猛地從孫念真口中爆發出來！他身體劇烈地抽搐，猛地從竹榻上彈坐而起！雙眼圓睜，瞳孔中燃燒著尚未散盡的怒火、不甘與深入骨髓的冰冷孤寂！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如漿，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眉心的金痕劇烈地跳動、灼燒，仿佛要掙脫皮肉飛出！

“猴哥！”

“念真！”

豬八戒和小白龍同時驚呼，撲到榻前！豬八戒更是嚇得差點跳起來，手足無措地看著孫念真那副如同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模樣。

孫念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眼神渙散，仿佛還沉浸在剛才那毀天滅地的絕望夢境中。他下意識地伸手，死死抓住了枕邊的烏黑長棍！冰冷的棍身入手，那股熟悉的、沉甸甸的觸感，如同定海神針般，瞬間將他從噩夢的深淵中拉回現實！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雅致的竹屋…濃郁的靈氣…眼前一個哭得眼睛紅腫的胖子和一個滿臉擔憂的俊朗青年…不是陰森的地府，不是冰冷的五指山…

“我…我這是…”他聲音沙啞干澀，如同破舊的風箱。

“猴哥！你醒了！你終于醒了！”豬八戒激動得語無倫次，又想哭又想笑，“我是八戒啊！天蓬元帥！不對，凈壇使者！豬八戒！你的好師弟啊！你還認得我不？”

孫念真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張涕淚橫流的胖臉，眼神中充滿了困惑。八戒？天蓬元帥？好師弟？這些名字…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又如同隔著一層濃霧…剛才那些夢…那些戰斗…那些地方…花果山…地府…天宮…還有那根金光萬丈的棍子…是夢嗎？為何如此真實？如此…痛徹心扉？

他低頭，看著手中緊握的烏黑長棍。棍身冰涼，卻隱隱傳來一種血脈相連的悸動。夢中那根攪動風云的金箍棒…與眼前這根烏黑的棍子…漸漸重合…

“我…我是誰？”孫念真抬起頭，看向豬八戒和小白龍，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與痛苦，“那些…那些地方…那些戰斗…是真的嗎？我…我到底是誰？！”他猛地捂住頭，劇烈的頭痛如同鋼針穿刺，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記憶的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腦海中瘋狂沖撞！花果山的歡笑…地府的怒吼…天宮的狂放…五指山的絕望…還有…還有最后那舍棄佛位金身、投入輪回的決絕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眷戀？

“猴哥！你是齊天大圣孫悟空！是斗戰勝佛啊！”豬八戒急切地喊道，指著那根烏黑長棍，“這是你的金箍棒！定海神針鐵！它認得你！你也認得它！你只是…只是轉世了！忘了！現在想起來了對不對？！”

“孫悟空…斗戰勝佛…”孫念真喃喃念著這兩個名字，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心頭。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蒼涼、以及深埋在骨子里的桀驁與不屈，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靈魂深處緩緩蘇醒！眉心的金痕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點燃！

“呃啊——！”劇烈的頭痛和靈魂撕裂感再次襲來！孫念真痛苦地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節捏得發白。前世今生的記憶碎片如同兩股狂暴的洪流，在他脆弱的識海中激烈碰撞、撕扯！一邊是方寸山下獵戶孫念真簡單而平靜的生活，母親慈愛的笑容，山林狩獵的艱辛與滿足；另一邊是齊天大圣孫悟空縱橫三界、戰天斗地的輝煌與悲壯，被鎮壓五百年的孤寂，以及最終舍棄一切的決絕…

我是誰？！

我到底是誰？！

孫念真？還是孫悟空？！

“大師兄！穩住心神！”小白龍看出孫念真狀態極不穩定，立刻上前，雙手結印，一股溫和醇厚的龍元之力渡入孫念真體內，試圖安撫他狂暴的神魂，“前世今生，皆是本我！莫要被記憶所困！守住本心！”

豬八戒也慌了神，急得團團轉：“對對對！猴哥！別想了！先別想了！養傷要緊！管他前世今生，你都是老豬我的好猴哥！好師兄！”

就在這時，竹門被輕輕推開。白夭夭聽到動靜，匆匆趕來。她臉色依舊蒼白，但看到孫念真蘇醒，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亮光，隨即又被那痛苦掙扎的模樣揪緊了心。

“念真！”她快步走到榻前，看著孫念真痛苦蜷縮的樣子，看著他眉心那劇烈跳動、仿佛要燃燒起來的金痕，感受著他體內兩股意志瘋狂沖突的混亂氣息，心中劇痛。她毫不猶豫地伸出冰涼的手指，輕輕點在他劇烈跳動的太陽穴上，一股純凈柔和、帶著桃花清香的靈力緩緩注入，如同最溫柔的春雨，試圖澆滅那靈魂沖突的烈焰。

“看著我…”她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如同山澗清泉流淌過焦灼的心田，“你是孫念真…是方寸山下的獵戶…也是…守護了這片桃林的人…無論你是誰，此刻，你需要休息…放下…放下那些紛擾…”

孫念真痛苦地抬起頭，視線模糊中，看到那張清絕脫俗、此刻卻寫滿擔憂與溫柔的容顏。那雙清澈的眼眸，如同黑暗中的星辰，瞬間驅散了他腦海中那些混亂血腥的廝殺畫面，只剩下五指山下那漫長孤寂歲月里…似乎也曾有過這樣一雙純凈的眼睛…帶著關切與溫暖…是誰？

劇烈的沖突在白夭夭純凈靈力的介入和小白龍龍元的安撫下，漸漸平息。孫念真眼中的狂暴與迷茫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明悟。他依舊緊握著那根烏黑長棍，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錨點。他看看豬八戒那張涕淚橫流的胖臉，看看小白龍關切的眼神，最后目光定格在白夭夭那雙清澈的眼眸上。

“我…我是孫念真…”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但…我好像…也記得一些…別的…”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但緊握棍子的手，卻再也沒有松開。眉心的金痕，光芒雖斂，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深刻。

前世今生的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鏡子，雖然尚未完全拼合，但某些棱角，已經開始刺痛地顯現。他是誰？這個問題或許沒有簡單的答案。但此刻，他清晰地知道，他要守護什么——守護這片給他帶來溫暖與安寧的桃林，守護眼前這個…讓他靈魂悸動的仙子。

第四章：妖風再起，棍影初芒

孫念真的蘇醒，如同在壓抑的青丘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豬八戒的到來和他那驚天動地的“猴哥”哭嚎，更是如同驚雷，震動了整個青丘高層。銀辰大長老得知消息后，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佛門凈壇使者？齊天大圣轉世？這些身份非但沒有讓他感到安心，反而讓他覺得事態更加復雜、更加不可控！一個孫念真已經夠麻煩，如今又來了個佛門使者，還牽扯出五百年前的斗戰勝佛…這青丘圣地，儼然成了風暴的中心！

他嚴令加強戒備，更催促藍姬長老盡快“送客”。若非顧忌豬八戒的佛門使者身份和其本身不俗的實力，他恐怕早已強行將人驅逐。

孫念真在豬八戒和小白龍的守護下，在白夭夭不惜損耗的靈力滋養下，身體恢復得很快。命源池的仙靈之氣修復了他受損的經脈，斗戰佛性的本源在記憶碎片的刺激下緩慢復蘇，滋養著他的神魂。雖然臉色依舊蒼白，氣息也遠未恢復巔峰，但那雙眼睛，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深邃。眉心的金痕，如同內斂的火焰，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力量。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靜坐調息，努力梳理腦海中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花果山的歡樂，大鬧天宮的狂放，五指山的孤寂…這些畫面如同烙印，越來越清晰。他沉默了許多，常常望著窗外的桃林出神，眼神復雜難明。豬八戒則成了最忠實的跟班，端茶倒水，噓寒問暖，雖然依舊改不了偷吃供果（青丘的靈果）的毛病，但對孫念真的關切卻是真心實意，時不時就湊過來絮叨幾句當年西行的趣事，試圖喚醒他更多的記憶。

“猴哥，你還記得不？當年在火焰山，那鐵扇公主的芭蕉扇，好家伙，一扇子把老豬我扇出去十萬八千里！差點沒摔死我！最后還是你變成小蟲子…”

“還有那女兒國，嘖嘖，那國王看你的眼神…哎喲喂…要不是師父定力好…”

“對了！還有黃袍怪那回，你把老豬我變成你的模樣去哄那百花羞公主…可把老豬我坑慘了…”

孫念真大多只是靜靜聽著，偶爾嘴角會勾起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那些故事，有些模糊，有些卻仿佛親身經歷，帶著奇異的熟悉感。他手中的烏黑長棍，在聽到某些片段時，也會發出輕微的嗡鳴，仿佛在共鳴。

白夭夭每日都會來探望，帶來精心調配的靈藥，默默為他疏導體內殘余的邪毒和沖突的靈力。兩人之間的話并不多，但一種無聲的默契卻在悄然滋生。孫念真能感受到她純凈靈力中蘊含的溫柔與關切，白夭夭也能感受到他沉默外表下，那份日益堅定的守護意志和對她…那份難以言喻的親近與依賴。每當她靠近，他眉心的金痕都會微微發熱，手中的棍子也會更加沉靜安穩。

然而，平靜的表象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

“惡念之種”在“凋零之劫”受挫后，并未放棄。它如同最陰險的毒蛇，潛伏在暗處，舔舐著傷口，積蓄著力量，更敏銳地感知到了孫念真體內那日益復蘇的、令它恐懼又極端憎恨的斗戰佛性！它開始改變策略。

這一日，黃昏時分。

孫念真正在竹屋前的回廊上調息，豬八戒百無聊賴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打盹，小白龍則在不遠處閉目感應著結界波動。

突然！

嗚——嗚——嗚——！！！

一陣極其詭異、如同萬鬼同哭的凄厲風聲，毫無征兆地從桃林外圍的西北方向席卷而來！風聲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蘊含著強烈的精神沖擊！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所有生靈的耳膜與腦海！帶著絕望、恐懼、怨恨、貪婪等種種負面情緒！

整個青丘圣地瞬間被這詭異的妖風籠罩！天空的流霞薄紗被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灰黑色！濃郁的桃花甜香被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腐朽氣息取代！無數靈鳥驚飛，小獸惶恐逃竄！一些修為較淺的狐族侍女，更是被這魔音灌腦，瞬間臉色慘白，抱頭痛苦呻吟，甚至陷入癲狂幻境！

“不好！是‘惑心魔音’！”小白龍猛地睜眼，龍目中金光爆射！他瞬間判斷出這并非實體攻擊，而是針對神魂的邪惡音波！

幾乎在妖風響起的剎那！

轟！轟！轟！

桃林外圍，數個方向同時爆發出劇烈的能量波動！數十道形態各異、卻都散發著濃郁邪氣與污穢光芒的身影，如同從地底鉆出的惡鬼，瘋狂地沖擊著青丘的防御結界！它們并非強大妖王，而是被“惡念之種”以邪念瘟疫徹底侵蝕、失去理智、只剩下殺戮與破壞本能的低等精怪和妖獸！數量眾多，如同潮水！

“敵襲！！”

“西北！東北！結界被沖擊！！”

“有族人被魔音所惑！快救人！”

青丘內部瞬間警鐘長鳴！銀辰大長老的聲音如同寒冰響徹圣地：“各司其職！啟動‘清心梵音陣’抵御魔音！執法隊！剿滅外圍邪祟！不得讓它們靠近核心半步！”一道道流光從各處升起，飛向受襲區域。

竹屋前。

豬八戒被那魔音吵醒，煩躁地掏了掏耳朵：“什么鬼哭狼嚎！吵死老豬了！”他雖皮糙肉厚，神魂穩固，也被這魔音攪得心煩意亂。

小白龍面色凝重：“是‘惡念之種’的伎倆！用魔音惑亂心神，再驅使被污染的妖獸沖擊結界，制造混亂！它想渾水摸魚！”

孫念真在魔音響起的瞬間，便已豁然起身！那凄厲的風聲如同魔爪，狠狠撕扯著他尚未完全愈合的神魂！腦海中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再次翻騰起來，五指山下孤寂絕望的風聲仿佛與此刻重疊！一股難以抑制的暴戾與煩躁瞬間沖上心頭！眉心的金痕劇烈灼燙！

更讓他心膽俱裂的是——他看到一道迅疾的流光正從桃林核心方向飛出，沖向受魔音影響最嚴重的西北區域！那純凈的九彩霞光…是白夭夭！她要去穩定受魔音沖擊的族人，加固結界！

“夭夭！”孫念真下意識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焦灼。

幾乎同時！

咻！咻！咻！

三道隱藏在妖獸沖擊浪潮中的、極其隱晦陰毒的烏光！如同淬毒的暗箭！趁著結界被妖獸瘋狂沖擊產生波動的剎那，撕裂了防御縫隙！目標并非結界本身，而是直射向正飛向西北區域、毫無防備的白夭夭后心！那烏光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污穢詛咒氣息，速度快如閃電！顯然是“惡念之種”蓄謀已久的致命偷襲！

“小心！！！”小白龍和豬八戒同時駭然變色！但距離太遠，救援已然不及！

白夭夭也瞬間感應到背后襲來的致命殺機！她猛地轉身，九彩霞光瞬間爆發護體！但那三道烏光歹毒異常，竟似能腐蝕靈力！護體霞光劇烈震蕩，眼看就要被洞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滾開！！！”

一聲如同受傷雄獅般的暴怒吼聲在竹屋前炸響！

孫念真雙目赤紅！體內那股被魔音和危機徹底點燃的斗戰意志如同火山噴發！根本無需思考！身體的本能已超越了一切！

他一步踏出！腳下堅硬的玉石地面瞬間龜裂！手中那根一直緊握的烏黑長棍，仿佛感應到了主人滔天的怒火與守護的決絕，第一次在孫念真清醒狀態下，主動爆發出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華！

嗡——！！！！

棍身之上，玄奧的梵文如同活過來般流轉閃耀！一股浩瀚、剛猛、霸烈無匹的斗戰佛威轟然爆發！不再是之前無意識的被動防御，而是帶著明確殺伐意志的主動出擊！

孫念真身形如電！人隨棍走！棍化金光！后發先至！

一道撕裂長空的金色棍影！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帶著粉碎一切邪祟、守護心中至愛的無匹氣勢！悍然橫掃在那三道襲向白夭夭的陰毒烏光之上！

轟！！！！

金光與烏光猛烈碰撞！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沉悶到極致的、仿佛空間都被砸穿的巨響！

那三道足以重創金仙的污穢詛咒烏光，在純粹霸道的斗戰金光面前，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瞬間崩解！湮滅！連一絲殘渣都未曾留下！

金光棍影余勢不減，如同怒龍擺尾，狠狠掃過下方幾只沖在最前面的狂暴妖獸！那些妖獸連慘叫都未發出，便在金光中如同沙堡般轟然潰散！化為飛灰！

一棍之威！震懾全場！

肆虐的魔音仿佛都被這驚天一棍的威勢短暫壓制！沖擊結界的妖獸潮也為之一滯！

白夭夭安然無恙地懸停在空中，九彩霞光流轉，美眸震驚地看著下方那個手持金光長棍、傲然而立的身影。夕陽的余暉落在他身上，映照著眉心那如同火焰燃燒的金痕，也照亮了他眼中尚未褪去的、如同洪荒巨獸般的暴戾與…看向她時瞬間轉為的、難以言喻的關切與溫柔。

豬八戒張大了嘴巴，口水流出來都忘了擦：“乖乖…這…這才是俺老豬的猴哥啊！一棍子！就一棍子！”

小白龍龍目中精光爆閃，心中震撼更甚：“斗戰意志…徹底蘇醒了！雖然力量尚未恢復…但這股氣勢…已然有了當年幾分風采！”

孫念真拄著光芒漸漸斂去的烏黑長棍（棍身金光雖收，但那股沉凝如山、破邪誅魔的意志卻更加內斂而強大），微微喘息。剛才那一棍，幾乎抽空了他剛剛恢復的些許力量。但他站得筆直，目光如電，掃視著混亂的戰場，最后落在空中那道安然無恙的倩影上，緊繃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如釋重負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是孫念真。

他也是…那個要守護這片桃林、守護眼前這個人的…齊天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