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牡丹殺
- 鳳謀:我在后宮殺瘋了
- 糯兔兔
- 2783字
- 2025-07-25 14:47:48
死。
這個字,在坤寧宮宴會開始前的幾個時辰里,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后宮。
碎玉軒的黎采女,快要死了。
消息是小祿子放出去的。
他哭紅了雙眼,見人就說,自家小主自從那日從御花園回來,就染了重疾,先是高燒不退,然后開始咳血,太醫院派來的醫士只說“盡人事,聽天命”。
這個消息,像長了腳的蟲子,鉆進了每一個新晉小主的耳朵里。
有人惋惜,那般絕色的女子,竟如此命薄。
有人幸災樂禍,覺得少了一個爭寵的對手。
而林玉容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鏡前,由著侍女為她梳理一個華麗的朝月髻。
她笑了。
“到底是個沒福氣的,”她對著鏡中自己美艷的臉龐,輕蔑地撇了撇嘴,“這宮里的富貴,也是要用命來扛的。她那副賤骨頭,扛不住。”
侍女花撫在一旁奉承道:“可不是么,小主您才是天生的鳳凰命。今晚坤寧宮設宴,您定能艷壓群芳,拔得頭籌。”
林玉容拿起那盒她最珍愛的牡丹香膏,用銀勺挖出一小塊,細細地涂抹在臉上。
那香膏觸感溫潤,帶著清幽的牡丹香,是她自信的源泉。
涂抹完畢,她又拿起了那個小小的琉璃瓶。
茉莉花油。
是黎綰那個將死之人送的。
她心中閃過一絲嫌惡,但旋即被那“肌膚勝雪”的承諾所取代。
“哼,算她還有點用處。”
林玉容拔開瓶塞,用指尖蘸了僅僅一滴,按照黎綰所說的方法,在涂抹了香膏的臉頰上,輕輕揉開。
一股奇妙的香氣,瞬間綻放。
茉莉的清冽,竟真的將牡丹的雍容,襯托得更加鮮活。
鏡中的自己,面若桃花,膚如凝脂,美得讓她自己都心醉。
她滿意地站起身,撫了撫身上用金線繡著百鳥朝鳳的華貴宮裝。
今晚,她就是這后宮最耀眼的明珠。
至于等死的黎綰,不過是她登上高位前,腳下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罷了。
坤寧宮,燈火通明,絲竹悅耳。
皇后高坐主位,鳳儀威嚴。
其下,各宮嬪妃按位份分坐,衣香鬢影,笑語晏晏。
新晉的小主們,則緊張地坐在最末席,一個個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出。
林玉容是唯一的例外。
她家世顯赫,位份又高,一入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享受著這種矚目,儀態萬方地向皇后行禮,又與其他高位嬪妃寒暄,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閨秀的風范。
宴會開始,歌舞升平。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如流水般呈上,御酒的醇香在暖閣中彌散。
林玉容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溫熱的酒液滑入喉中,讓她本就因興奮而微醺的臉頰,更添了幾分紅潤。
一切都完美得如同她預想的那樣。
然而,就在這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她的臉頰深處,悄然升起。
癢。
很輕微,就像一根羽毛,輕輕掃過。
她下意識地蹙了蹙眉,以為是發絲垂落,并未在意。
但那癢意,并未消失。
它像一條鉆進皮膚里的小蟲,開始啃噬,開始蔓延。
從臉頰,到額頭,再到下頜。
癢意越來越重,帶著一股灼熱,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同時刺著她的臉。
林玉容的呼吸開始急促,她端著酒杯的手,微微發抖。
她想忍住。
她拼命告訴自己,這是皇后主持的宮宴,絕不能失儀。
可那奇癢,卻像有魔力一般,霸道地占據了她所有的神智。
理智在崩塌,體面在瓦解。
她終于忍不住,抬起手,用指甲在臉頰上,輕輕抓了一下。
這一抓,仿佛打開了地獄的門。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撕裂了滿室的歌舞升平。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林玉容身上。
只見她瘋了一般,用雙手在自己嬌美的臉龐上瘋狂地抓撓著,那修得圓潤的指甲,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武器,在肌膚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癢!好癢!我的臉!”
她驚恐地尖叫著,聲音扭曲變形。
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下,她那張原本光潔如玉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紅腫起來。
緊接著,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紅疹,破皮而出。
那紅疹迅速變成一個個亮晶晶的水泡,水泡又接二連三地破裂,流出黃色的膿水。
不過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就變成了一張紅白交錯、血肉模糊的修羅面具。
“鬼啊!”
一個膽小的才人嚇得尖叫一聲,癱倒在地。
整個坤寧宮,瞬間大亂。
“快!傳太醫!”
皇后面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里滿是怒火。
太醫令帶著兩名醫士,連滾帶爬地趕來。
林玉容已經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嬤嬤按住,她還在瘋狂地掙扎,嘴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太醫令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涼氣。
他行醫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迅猛、如此霸道的毒癥。
他立刻為林玉容把脈,又檢查了她席上的食物和酒水,甚至連她面前的空氣都用銀針試探過。
一無所獲。
“回稟皇后娘娘,”太醫令滿頭大汗地跪下,“林美人的飲食,并無問題。”
皇后鳳目含煞:“那她的臉,是怎么回事!”
太醫令戰戰兢兢,他拿起林玉容的帕子,湊到鼻尖聞了聞,又讓人取來她用的香膏和那個小小的琉璃瓶。
他將三樣東西一一聞過,又分別取了一點,用藥水化開。
片刻之后,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古怪。
“啟稟娘娘,”他再次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可思議,“臣……查到了。”
“說!”
“林美人……是自己毒了自己。”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太醫令解釋道:“林美人隨身佩戴的香囊中,含有扶桑花粉。此物本無大礙,但林美人飲了酒,酒氣催動熱血,將花粉之性激發。她臉上涂抹的牡丹香膏與這茉莉花油混合之后,恰好成了一種……一種世間罕見的引子。”
他頓了頓,咽了口唾沫,才繼續道:“這引子,將她體內潛藏的舊毒,盡數引爆了出來。這舊毒……臣聞著,像是杏仁之毒。”
“杏仁?”皇后皺眉。
一個新晉的才人,突然小聲說了一句:“我……我聽說,前幾日林美人曾給碎玉軒的黎采女送過一碟杏仁酪……”
話音未落,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原來,林玉容是想用慢性毒藥害人,卻不知自己也中了招。
她自己佩戴的毒引,自己涂抹的催化劑,最終,將她自己送上了絕路!
這是一場天衣無縫的、環環相扣的“意外”。
無人可怪又無人可罰。
“拖下去!”皇后厭惡地揮了揮手,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容貌盡毀,御前失儀,廢黜美人位份,逐出宮去,永不錄用!”
林玉容被兩個嬤嬤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那張可怖的臉,成了所有新晉秀女心中,一道永不磨滅的噩夢。
坤寧宮的這場鬧劇,很快就傳遍了六宮。
消息傳到碎玉軒時,已是深夜。
春桃推開門,氣喘吁吁,臉上又是恐懼又是興奮。
“小主!小主!出大事了!”
她將坤寧宮發生的一切,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
黎綰正靠在床頭,身上蓋著那床薄被,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她靜靜地聽著,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等春桃說完,她才緩緩地、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她從枕下摸出一塊帕子,捂住嘴。
帕子拿開時,上面是一抹刺目的紅色。
她將帕子遞給春桃。
春桃接過一看,卻愣住了。那紅色,鮮艷欲滴,帶著一股淡淡的甜味。
是……是她前日里,用搗碎的紅果和蜜糖調成的汁。
黎綰看著她,慢慢地坐直了身體。
那病懨懨的姿態一掃而空,只剩下一雙在黑夜中亮得驚人的眼睛。
“吵死了。”她輕聲說。
她看向窗外,坤寧宮的方向,燈火已經熄滅。
她又看了一眼桌上那只破舊的藥罐,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一個好的大夫,懂得如何治病救人。”
“一個更好的大夫,”她頓了頓,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清晰得如同魔咒,“懂得如何……用病殺人。”
她的目光,穿透了黑暗,仿佛落在了宮中某個特定的角落。
“我倒是好奇,”她自言自語道,“這宮里,有幾個稱得上是‘好大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