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宣打完電話，說：“他在宿舍，我送你過去?！?

李秋連忙客氣：“那不好吧，不耽誤你時間嘛。”

“你又不認識他，我不帶你去你知道他是誰嗎？”曹文宣搖頭，又打趣道，“記得回頭稿費給我漲一點就行了。”

陳旭接到曹文宣的電話，得知《兒童文學》的編輯來燕大見他。

從辦公室到宿舍差不多有二十分鐘的路，等時間差不多，他就下了樓，在路邊等著。

幾分鐘后，曹文宣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一塊兒來了。

陳旭迎了上去，笑著招呼道：“曹老師?！?

曹文宣點點頭，說：“這個是《兒童文學》的李編輯?！庇种噶酥戈愋?，“喏，他就是陳旭了。”

李秋早就注意到了陳旭，這年輕人高高帥帥，文質彬彬，給她的第一眼印象就很好，當即笑著伸出手：“陳旭同學，你好?！?

“李編輯，你好。”

兩人握了手，李秋從包里取出信封，“這篇稿子，是你寫的吧？”

陳旭只瞥了眼信封，就點點頭。

“是的，怎么了？”

“我是來通知你，你的這篇稿子過了，”李秋說，“倒沒什么特別需要修改的的地方，不過十月份是來不及了，我們計劃發在第十一期?！?

陳旭說：“麻煩李編輯你特意跑一趟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了?！?

“還有一件事，”李秋笑著說，“既然你在我們《兒童文學》發了稿，以后就算我們的老作者了，主編說了，給你千字5塊，再有和《永遠愛你》質量差不多的好稿子，可要優先投給我們啊?！?

曹文宣眼角抽抽。

千字5塊。

他第一次過稿才千字3塊，現在也就千字5塊呢。

陳旭點頭：“在稿費一樣的情況下，我一定優先投給貴刊?！?

“……真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還挺市儈的呀?！崩钋锇腴_玩笑地道，畢竟現在文藝工作者都講究文人風骨，談錢太俗。

陳旭從容：“馬克思說過，物質需要是人最基本的需要，滿足了物質需要，才能滿足精神需要，不是嗎？”

霍，這下李秋也無法反駁了。

“你放心，如果你的作品質量好，以后稿費只會高，不會低?！?

說完后，她又想起一件事，“對了，稿件里你沒寫要署什么名，直接用你的真名嗎？”

陳旭這才發現自己遺漏了這點。

“不用真名，用筆名吧。”

“那你有準備好筆名嗎？”她低頭去翻包，準備拿紙筆出來，“如果沒有，可以先慢慢想，我給你留個電話，這個月底之前給我就行了。”

陳旭略一沉思，開口：“不用，我想好了。”

“哦？”

“九日吧。”陳旭說，“筆名就叫九日?！?

李秋和曹文宣走后，陳旭回到寢室，胡一鳴幾人紛紛好奇詢問。

“曹老師找你做什么啊？”

陳旭說：“不是曹老師找我，是《兒童文學》的李編輯找我，我之前投給他們的稿子過了?！?

眾人目瞪口呆，緊接著，顧東方想起什么，連忙問：“就是你之前寫的那篇童話？”

看到陳旭點頭后，他嚷道：“等拿到稿費，你可要請客??！”

陳旭笑笑：“可以，但只能在食堂請?！?

“食堂也行！”眾人歡笑。

“什么時候能登出來？”郭彥問。

“十一月份那期吧。”

“太好了，咱寢室出了個作家！”

“牛??！”顧東方喊了一聲。

這時代的老燕京人兒，已經開始會用“?！眮硇稳菀粋€人“有本事”了。

其它人也用崇拜又羨慕的眼光看著陳旭。

雖然說，陳旭過的只是一篇童話，但在眾人的眼中，那已經相當厲害了。

畢竟他們連一篇完整的小說都還沒寫過呢。

……

……

燕大宿舍每層樓的走廊頂頭，都有一部公共電話。

但只能接，不能打。

每當來了電話，某個路過的學生接到后，就會扯足嗓子，大喊一聲：“XXX寢室的XXX，有你的電話！”

然后，被喊到的人會急匆匆地沖出寢室，再和電話那一端的人說足兩分50秒，才依依不舍地掛斷。

畢竟這時的長途話費以“三分鐘”為一個計費單位。

也就是說，哪怕你只說了1秒，也要按3分鐘的價格來收費。

超過3分鐘，就開始計算下一個3分鐘。

本埠通話最便宜，每次也要幾毛錢，省內長途每3分鐘要一塊錢以上。

至于跨省長途，就更貴了，每分鐘的費用就得1塊錢。

一個工人的月工資，有時還不夠打一小時的電話。

盡管長途電話的費用不菲，但今天，從一早上開始，電話鈴聲就響個沒完。

因為，今天是中國傳統節日中，除了春節的另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

中秋節。

316的大部分人也在翹首以待。

一聽誰的名字被喊到，全寢室都會興奮地“嗷”上一聲，然后被喊的那人就旋風一般地猛沖出去，回來時臉上便掛起了滿足的笑容。

第一個接到電話的是胡一鳴，然后顧東方、勞友迢、孫萬達……到下午五點時，就連家住農村的郭彥和羅佑，家里人也特地走了幾十里路，到鎮上的郵局給他們打來了電話。

唯獨陳旭沒有。

他也并沒有露出期待或失落的情緒，只是一個人坐在桌前，埋頭寫著小說。

過了會兒，316的眾人才注意到。

這才想起，陳旭曾無意中提起過，他沒什么親人的事。

“來，吃月餅，”孫萬達拿出了個印著牡丹花的鐵皮盒子，打開后，拿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廣市月餅，放在陳旭的桌上，樂呵呵道，“嘗嘗我老家的月餅，蓮香樓的，老牌子了。”

“蓮香樓”三個字一出，陳旭怔然了下，才放下筆，說了聲，“謝謝。”

“都吃，都吃。”孫萬達給其他人也各發了一個月餅。

羅佑咬了一口，一股軟糯香甜的氣息頓時在口齒間散開，雙眼一亮：“這什么餡的？”

“蓮蓉，好吃吧！”

“嗯！好吃！”

“這月餅和我們燕京的口味相差很大，但也挺不錯的?！?

“第一次吃到這么好的月餅。”

眾人紛紛贊不絕口。

唯獨陳旭，坐在那里忡忡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