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鐵銹與血腥味
- 西裝暴徒馴服指南
- 情拾明月
- 3610字
- 2025-07-26 15:17:23
天色終于蒙蒙亮,灰白的光線艱難地穿透破窗欞,給冰冷的土屋帶來一絲微弱的亮光。
徐芊芊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說是醒,其實她根本沒怎么睡著。傷口持續的疼痛和心頭的警惕讓她始終處于一種半睡半醒的緊繃狀態。
外面土坪子上傳來竹竿劉尖著嗓子的吆喝,還有胖頭陀粗聲粗氣的驅趕,夾雜著一些嘍啰們茫然、疲憊甚至帶著點恐懼的低聲議論。
“都…都站好!站直了!大當家馬上出來訓話!”
“王老蔫!你他娘的往哪兒縮呢?站前頭來!”
“矮腳虎?你…你咋也爬出來了?能行不?”
“死不了…哎喲…”
徐芊芊撐著冰冷的土墻,忍著傷口傳來的撕裂感,慢慢坐起身。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還沒完全消退,眼前有點發黑。她低頭看了看小腹,藥膏糊著,看不出好壞,但一動就疼得鉆心。肩頭也火辣辣的。
她深吸了幾口帶著清晨寒意的空氣,強迫自己清醒。然后,她掀開那床散發著霉味的破被子,忍著劇痛,一點一點挪下床。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每一步都牽扯著傷口。
她走到門后那面模糊的、布滿灰塵的破銅鏡前。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頭發亂糟糟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黏在汗濕的額角。身上那件靛藍色的粗布褂子,左肩處被刀鋒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邊緣還沾著暗褐色的血跡。整個人透著一股濃重的狼狽和虛弱。
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在蒼白的臉上,卻亮得驚人。銳利,冰冷,帶著一股不屈不撓的、屬于掠食者的兇狠光芒。
她伸出手,用力抹了把臉,試圖把那些灰土和疲憊抹掉一些。然后,她挺直了腰背——盡管這個動作讓她小腹的傷口疼得幾乎要窒息。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
清晨微涼的空氣和嘈雜聲瞬間涌入。
土坪子上,稀稀拉拉站著十來個人。除了竹竿劉和胖頭陀,還有昨晚參與守豁口、受了點皮外傷的幾個嘍啰,以及幾個剛從柴房放出來、臉色驚疑不定、縮在后面的家伙。矮腳虎趙四被兩個人攙扶著,臉色慘白,捂著肋下,疼得直抽冷氣。歪嘴孫五也蔫蔫地靠墻站著,時不時干嘔一下。
所有人,在看到徐芊芊推門走出來的瞬間,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嘈雜聲戛然而止。
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狼狽。虛弱。臉色蒼白得像鬼。
但沒有人敢輕視她。昨晚豁口處那狠辣決絕的身影,那架在疤臉脖子上的柴刀,那砸下去的火油罐子…早已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的腦海里。尤其是她此刻走出來,雖然腳步虛浮,但腰背挺得筆直,那雙眼睛掃視過來時,冰冷的壓迫感比清晨的寒風更刺骨。
徐芊芊走到土坪子中央那塊大石頭旁,沒有坐。她需要站著,需要居高臨下。
她目光緩緩掃過這十幾張帶著恐懼、敬畏、茫然和麻木的臉。這就是她所有的“班底”——一群歪瓜裂棗、傷痕累累的烏合之眾。
“都到齊了?”她開口,聲音不大,還有些沙啞,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朵里。
“回…回大當家!能動的…都…都在這了!”竹竿劉趕緊上前一步,弓著腰回答。
徐芊芊點點頭,目光落在被攙扶著的矮腳虎趙四和靠墻的孫五身上:“他們兩個,還有昨晚受傷的,今天不用干活。竹竿劉,你負責安排人照顧,弄點有油水的東西給他們吃。”
竹竿劉一愣,隨即連忙應道:“是!是!大當家仁義!”那幾個受傷的嘍啰和攙扶趙四的人,眼中也閃過一絲意外和感激。
徐芊芊沒理會,目光轉向其他人,聲音陡然轉冷:“至于你們。”
她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鋒,挨個刮過那些身體健全的嘍啰。
“昨晚,豁口下面死了幾個兄弟,埋了。疤臉,也扔下去了。為什么?”
她頓了頓,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沉重的壓力:“因為他們要么沒用,要么不聽話!”
嘍啰們被她看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地低下頭。
“黑風寨,現在是我的地盤。”徐芊芊的聲音在清晨的冷空氣中回蕩,“以前那些偷雞摸狗、綁票勒索、見人就慫的爛規矩,給我丟到山溝溝里去!從今天起,這里,我說了算!”
“想留下來,就得有留下來的本事!就得守我的規矩!”
她指著那堵塌了豁口、被石頭木頭勉強堵上的破寨墻:“看到那堵墻了嗎?塌了!破得跟篩子一樣!連毒蝎幫那種貨色都能摸上來放火!”
“第一件事!”她聲音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這堵墻,給我修好!塌了的地方,用石頭和泥巴,給我壘結實了!墻頭削尖,插上硬木刺!兩天!我只給你們兩天時間!”
“啊?兩…兩天?”有嘍啰忍不住驚呼出聲。那豁口不小,兩天怎么可能修好?
“嫌時間多?”徐芊芊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那個出聲的嘍啰,“那就一天半!”
那嘍啰嚇得一哆嗦,趕緊把腦袋縮回去。
“第二件事!”徐芊芊指向那幾間歪歪斜斜的土坯房,“屋頂漏雨的,找茅草補上!門窗松垮的,找木頭加固!里面,”她指了指他們吃飯的“廳堂”和疤臉那屋,“打掃干凈!所有沒用的破爛,全給我扔出去!看著心煩!”
“第三件事!”她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甚至帶上了一絲兇狠,“從明天起,每天雞叫頭遍,所有人,只要還能喘氣的,都給我滾到土坪子上集合!少一個,餓一天!晚到一刻鐘,加跑十圈!”
集合?跑圈?嘍啰們面面相覷,完全懵了。這是要干啥?操練?
“聽明白了沒有?!”徐芊芊厲聲喝問。
“明…明白了!”竹竿劉第一個反應過來,趕緊帶頭吼了一嗓子。
“明白了…”其他嘍啰也稀稀拉拉、有氣無力地應和著,臉上寫滿了茫然和抗拒。
“都沒吃飯嗎?!”徐芊芊猛地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牽動了傷口,疼得她眼前一黑,但她強撐著,眼神兇狠如狼,“給我大聲點!聽明白了沒有?!”
這一聲厲喝,帶著昨晚血戰殘留的煞氣,瞬間震住了所有人!
“明白了!大當家!”竹竿劉扯著嗓子嘶吼。
“明白了!”胖頭陀也紅著臉,用盡力氣吼道。
“明…明白了!”其他嘍啰被嚇得一激靈,也跟著吼了出來,聲音總算整齊了點。
“很好。”徐芊芊看著這群被自己強行凝聚起一點氣勢的烏合之眾,點了點頭,聲音放緩,卻帶著更深的寒意,“記住我的話。有飯吃,有肉吃,前提是,你們得有用,得聽話。做不好,或者想偷懶耍滑的…”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每一個人,最后落在了柴房的方向。
“柴房還空著。我不介意再多關幾個進去,或者…”她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血腥氣,“直接扔下山去喂狼!”
所有嘍啰,包括竹竿劉和胖頭陀,都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剛吼出來的那點氣勢瞬間蔫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
“現在,”徐芊芊深吸一口氣,壓下傷口的劇痛和眩暈,“該干活的干活!竹竿劉,你盯著修墻!胖頭陀,你帶人去補房子、打掃!現在!立刻!馬上!”
“是!大當家!”竹竿劉和胖頭陀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驅趕著那群蔫頭耷腦的嘍啰,像趕鴨子一樣沖向各自的“崗位”。
土坪子上很快忙碌起來。搬石頭的搬石頭,和泥巴的和泥巴,找茅草的找茅草,叮叮當當,吵吵嚷嚷。雖然動作笨拙,效率低下,但至少…動起來了。
徐芊芊看著眼前這混亂卻充滿生氣的景象,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絲。她扶著旁邊的大石頭,慢慢坐了下來。剛才那番訓話,幾乎耗盡了她剛剛恢復的一點力氣。
小腹和肩頭的傷口在瘋狂抗議,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再次襲來。她靠在冰冷的石頭上,閉上眼,試圖平復急促的呼吸。
就在這時。
“大…大當家!”竹竿劉手里攥著個什么東西,一臉驚惶地跑了過來,聲音都在發抖,“您…您看這個!”
徐芊芊睜開眼。
竹竿劉攤開手。他臟兮兮的手心里,躺著一塊東西。
那東西不大,約莫半指長,通體呈現出一種冰冷的、暗沉的金屬灰色。形狀很不規則,像是從某個更大的東西上碎裂下來的殘片。邊緣參差不齊,帶著明顯的斷裂痕跡。表面似乎有些模糊的、極其細微的刻痕,但被泥土和污垢覆蓋,看不太真切。
最讓徐芊芊瞳孔驟縮的是,這殘片的材質!
那絕不是普通的鐵或者銅!那種冰冷的、內斂的、帶著某種奇異質感的灰色金屬光澤…她從未見過!而且,這殘片入手冰涼刺骨,分量卻異常沉重,遠超同等體積的鋼鐵!
“哪…哪兒來的?”徐芊芊的聲音有些干澀。
“就…就在豁口下面!”竹竿劉指著昨晚激戰的地方,臉上帶著后怕,“俺…俺帶人清理下面的石頭和…和那些燒焦的玩意兒…就…就在一塊大石頭縫里撿到的!壓得死死的!昨晚肯定沒有!肯定是…是后來誰掉那兒的!”
豁口下面?昨晚激戰之后?
徐芊芊的心猛地一跳!她幾乎是搶一般,從竹竿劉手里抓過那塊冰冷的金屬殘片!
入手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指尖瞬間竄遍全身!那不是物理上的冰冷,而是一種…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源自某種未知存在的陰寒!
更讓她驚駭的是!
就在她的手指接觸到殘片表面那些模糊刻痕的剎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尖銳到刺穿靈魂的震蕩感,毫無征兆地在她腦海中炸開!
眼前瞬間一片血紅!
無數破碎、扭曲、完全無法理解的畫面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涌入她的意識!
燃燒的星空…巨大的、扭曲的金屬結構在黑暗中無聲崩解…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在嘶吼著無法理解的指令…最后,是一個模糊的、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東西,發出癲狂的笑聲…那笑聲的背景里,隱隱傳來無數凄厲絕望的哭嚎…
“呃啊——!”
徐芊芊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手中的金屬殘片如同燒紅的烙鐵般脫手掉落!她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猛地向后倒去,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大當家!大當家!”竹竿劉驚恐的呼喊聲,仿佛從遙遠的水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