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星宇第一次在圣殿的藏書閣見到白玥時，她正踮著腳夠最高一層的古籍，發間的銀簪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需要幫忙嗎？”他走上前，不等對方回答便伸手取下那本泛黃的《光元素溯源》。書脊上積著薄塵，顯然很久沒人翻動過。

白玥接過書，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套，像被燙到般縮回手，臉頰泛起微紅：“謝謝龍騎士長。”她的聲音很輕，像山澗的泉水，“我叫白玥，是新來的草藥師。”

龍星宇看著她發間的銀簪——簪頭是一朵小巧的白玫瑰，花瓣邊緣被磨得有些光滑，顯然戴了很多年。“這簪子很別致。”他難得說了句無關任務的話。

白玥下意識地摸了摸簪子，眼里閃過一絲溫柔：“是母親留給我的，她說白玫瑰的刺最少，卻最香。”

那時的龍星宇還不是后來那個冷硬的騎士長。他會在訓練結束后繞路經過草藥房，看白玥坐在窗邊晾曬草藥；會在她被調皮的見習騎士捉弄時，不動聲色地出面解圍；會在圣殿的慶典上，笨拙地遞給她一支剛摘的白玫瑰。

他們偷偷在月下的訓練場約會，白玥教他疊紙船，說：“每只紙船都載著一個愿望，等漲水時放進河里，就能漂到想去的地方。”龍星宇的手指被劍柄磨出厚繭，疊出來的紙船歪歪扭扭，卻被白玥小心地放進玻璃瓶里，擺在窗臺最顯眼的位置。

“等打完仗，我們去皓月城定居吧。”白玥靠在他肩上，銀簪的影子落在他手背上，“聽說那里的集市有賣糖畫的，還有會唱歌的鳥。”

龍星宇握緊她的手，玄鐵手套硌得她指節發紅：“等我把魔族趕回深淵，就帶你去。”他那時以為，只要足夠強，就能守護住想要的一切。

直到魔族突襲邊境，前哨站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圣殿召開緊急會議，長老們吵著要獻祭三座城市換取喘息，龍星宇拍案而起，說要親自帶隊反擊。

出發前夜，白玥給他收拾行囊，把那支銀簪取下來，小心翼翼地塞進他的 armor內側：“帶著它，就像我在你身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強撐著笑，“記得給我疊紙船，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放。”

龍星宇沒有告訴她，長老們私下找過他——只要他同意犧牲那三座城市里的平民，就能換來魔族不進攻主城的承諾。他更沒說，自己拒絕后，長老們用白玥的安危威脅他。

他只是緊緊抱了抱她，說：“等我回來。”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三個月后，龍星宇帶著殘部逃回主城，卻得知白玥在他離開后，偷偷混入逃難的平民中，用自己的草藥知識救治傷員時，被魔族的暗箭射中。

他瘋了一樣沖到停尸房，白玥的身體已經冰冷，發間的銀簪不見了，手里卻攥著一只歪歪扭扭的紙船——是他當年疊的那只，船身被血浸成了暗紅色。

后來，龍星宇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了一本日記。最后一頁寫著：“我知道他們用我威脅星宇，可我不能讓他做會后悔的事。如果我死了，他或許能更勇敢些。”

那天起，龍星宇變了。他同意了長老們的計劃，親手在地圖上圈出三座城市；他把那只染血的紙船燒成灰燼，混在酒里一飲而盡；他把那支找回的銀簪鎖進密室，再也沒碰過。

只有在每個深夜，他會獨自來到訓練場，笨拙地疊著紙船。月光灑在他身上，玄金鎧甲反射著冷光，疊好的紙船堆滿了石桌，卻再也等不到那個愿意把它們放進玻璃瓶的人。

很多年后，他在龍皓晨的行囊里，發現了一只疊得同樣歪歪扭扭的紙船。那一刻，他背對著兒子，肩膀第一次微微顫抖，像有什么東西在心里碎了。

窗外的月光落在紙船上，像極了當年白玥發間的銀簪，溫柔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