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激動，眼神里滿是不甘。

“怎樣的誤會能讓一個人坐在車?yán)铮郾牨牽粗叭蔚沟兀瑓s連看都不看一眼？”

方淮的聲音依舊平靜。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

尹玉楓啞了，只能拍拍方淮的肩，滿是同情。

他張了張嘴，終究什么也沒再說。

有些痛，外人永遠(yuǎn)無法理解。

而有些真相，或許連當(dāng)事人都不愿再去觸碰。

……

宴會快結(jié)束時，謝笙曉彈完最后一個音符。

大廳里的掌聲稀稀落落，大多數(shù)賓客已經(jīng)散去。

只剩下幾位貴賓還坐在角落低聲交談。

她優(yōu)雅起身，向寥寥幾位還在聽的客人微微鞠躬。

然后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

凌長沐注意到她的目光，立馬湊過來。

“謝小姐，我表哥剛上去，讓我在這等你。”

“麻煩你轉(zhuǎn)告他一聲，今晚真的很感謝。我先走了。”

謝笙曉微微頷首，語氣溫柔。

她不想再停留。

“別走啊，我?guī)闳フ宜２蝗凰仡^得說我沒辦事。”

凌長沐笑著拉住她。

他不是不懂眼色的人，但他更明白表哥的脾氣。

若讓謝笙曉就這么走了，自己恐怕真的會挨訓(xùn)。

謝笙曉不好意思讓他因自己挨罵，只好答應(yīng)。

她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就麻煩你了。”

凌長沐帶她走到一間休息室門口。

門沒關(guān)嚴(yán)，里面?zhèn)鱽韷旱偷恼f話聲。

走廊的燈光昏黃，映照在地毯上，拉出兩人長長的影子。

那扇虛掩的門后，隱約能聽見低語。

“表哥在里面，你等一下，我進(jìn)去叫他。”

凌長沐松開手，作勢要推門而入。

謝笙曉點(diǎn)頭：“好，謝謝。”

她退后半步，靠在墻邊的暗影里。

她靜靜站在門外的暗處，目光無意間往門縫里一瞥。

瞬間，全身的血像是凍住了！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停滯。

門縫里，方淮的身影清晰可見。

而他對面的男人，正低聲說著什么。

“手術(shù)不能再拖了，否則神經(jīng)會壞死……”

沙發(fā)上坐著的，竟是程震德和他女兒程嵐！

六年前，就是他們倆，一手毀了謝家。

爸爸被逼得跳樓，媽媽心臟病發(fā)作，搶救無效，跟著走了。

哥哥謝宴舟，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冤入獄。

一蹲就是整整六年，至今還沒出來。

而此刻，這兩個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坐在休息室里。

謝笙曉站在門外，身子微微顫抖。

不能沖進(jìn)去。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她知道，沖動只會毀了她多年隱忍布局的一切。

她咬緊牙關(guān)，牙齦幾乎要裂開。

巧巧還在家里等她，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妹妹，每天都在問“姐姐，哥哥什么時候回來”。

就在這時，門把手輕輕一動，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噠”聲。

門開了。

凌皓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方才談笑的輕松。

“曉曉，等久了吧？抱歉啊，有點(diǎn)事耽擱了，讓你在外面站這么久。”

謝笙曉深吸一口氣，用力將胸腔中翻騰的恨意狠狠壓進(jìn)心底。

她緩緩抬起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的笑。

“凌少，我剛演奏完，是來跟你告別的，接下來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完，她很自然地往前靠了半步，抬手輕輕拍了兩下凌皓的肩頭。

“這兒有點(diǎn)灰。”

可就在抬手的瞬間，她的眼神悄悄掃過門內(nèi)的程嵐。

那雙原本充滿癡迷的眼睛，如今驟然瞪大，臉上血色盡失。

凌皓一愣，沒明白她為何突然靠近拍肩，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

謝笙曉身子忽然一軟，腳下一晃。

“哎！”

凌皓眼疾手快，慌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你沒事吧？”

“頭……好暈……胸口悶……”

“暈？”

凌皓臉色大變，心頭猛地一揪，顧不上多想，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他看都不看門口的程家父女一眼，抬腳就往電梯方向沖去，邊走邊急聲大喊：“長沐！快叫醫(yī)生！立刻！馬上！”

凌長沐正站在走廊盡頭，被這一幕驚得跳了起來。

他拔腿就往最近的電話處跑，腳步凌亂，嘴里還念叨著：“天啊……快，打醫(yī)院！”

門口，程嵐眼睜睜看著凌皓抱著謝笙曉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身影漸行漸遠(yuǎn)，消失在走廊拐角。

她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摳住門框，指甲刮出幾道白痕。

整張臉扭曲得幾乎變形。

程震德更是陰著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可那雙眼睛卻像要噴出火來。

轉(zhuǎn)角處，水晶燈的光被厚重的絲絨簾子擋住了大半。

謝笙曉在凌皓的懷里悄悄睜開眼，眸子微動。

確認(rèn)他們已經(jīng)走遠(yuǎn)，離方淮等人足夠遠(yuǎn)了。

她才輕輕扯了扯凌皓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有兩人能聽見。

“凌少，放我下來吧。”

話剛出口，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

電梯“叮”的一聲輕響。

方淮從電梯里走出來。

尹玉楓緊隨其后，正俯身低聲向他匯報著手頭的案子細(xì)節(jié)。

方淮一手握著合同，紙頁邊緣微微翹起。

袖口不經(jīng)意間掀起，露出手腕上那塊銀灰色的機(jī)械表。

四目相對的一瞬，時間仿佛驟然凝固。

走廊里連風(fēng)都靜止了。

謝笙曉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幾乎下意識地從凌皓懷里掙開，腳剛落地，便慌亂地想要站穩(wěn)。

可鞋跟卻在光滑的地面一滑，整個人險些摔倒。

凌皓反應(yīng)極快，立即伸手要去扶她。

可她的手指已經(jīng)抬起，輕輕卻堅決地避開他的手。

他動作一頓，很快收斂了神色，唇角微微一揚(yáng)，朝著方淮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方律師，這么巧。”

方淮像是根本沒有聽見。

謝笙曉喉嚨發(fā)干，心跳快得幾乎要撞出胸腔。

她剛想開口解釋，手腕卻驟然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攥住。

方淮一句話都沒說，反手一拽，直接將她往走廊另一頭的出口拖去。

“方淮！你瘋了嗎？放手！”

她又驚又怒，聲音拔高，帶著一絲顫音。

手腕被他的手指箍得生疼，皮膚幾乎要被掐出血痕。

“這里還有人！你干什么？會被看見的！”

凌皓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眸中怒意翻涌，抬腳就要沖上前去救人。

可尹玉楓卻早有防備，身形一轉(zhuǎn)，橫插在他面前。

“凌少，這事你別插手了。”

尹玉楓語氣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