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從她精心修飾的妝容掃到那身明顯是特意挑選的連衣裙。
唇角的譏笑更深。
“未婚夫?”
“怎么,還想照搬當年那套手段,像坑我哥那樣,用感情綁架、偽造數據、再把成果據為己有,最后甩鍋給別人?凌皓也逃不過你這一招?”
程嵐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處。
她張了張嘴,聲音卡在喉嚨里。
“你……”
“我怎么了?”
謝笙曉往前邁了一步,氣勢全開。
“做了虧心事還不敢認?你以為這些年我什么都沒做?那份科研成果,從頭到尾都是我哥的心血,你拿去署名、拿去評獎、拿去升職,說白了就是偷!你就是個賊!一個披著體面外衣的小偷!”
她的聲音并不高,卻字字如刀,句句穿心。
程嵐的臉色由紅轉白,手指劇烈地抖了一下。
正要開口反駁,門卻在這時打開了。
凌皓走了出來,換上了西裝。
“等久了吧。”
他看向謝笙曉,嘴角揚起溫和笑意。
“最近附近開了一家清吧,環境安靜,音樂也舒服,要不要去坐會兒,喝點東西?邊走邊聊也好。”
謝笙曉原本是打算推掉今晚的見面。
約他改天單獨詳談的。
可就在她開口前,余光瞥見了程嵐那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她眸光一閃,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玩味的念頭。
“行啊,去就去。反正今晚也沒什么事。”
凌皓轉頭看向程嵐,語氣依舊客氣。
“你要一起來嗎?大家順路,一起也熱鬧些。”
“當然可以。”
程嵐立刻接口,臉上堆起笑容。
“畢竟大家都是熟人,一起聚聚也挺好。”
她說完,還特意掃了謝笙曉一眼。
帶著幾分示威的意味。
謝笙曉卻輕輕一笑,紅唇微揚。
“可不止是熟人呢。你忘了?當年我哥和你在一起時,我還叫過你‘嫂子’。那一聲‘嫂子’,可是叫得真心實意。”
凌皓眼神一怔,目光在兩人之間略作停頓。
但他并未追問。
只是極快地收斂了神情。
“那走吧。車在樓下,我開車。”
他說完,率先邁出腳步,走向電梯。
謝笙曉緊隨其后。
程嵐站在原地愣了一瞬,隨即咬緊牙關,快步跟上。
臉上的笑容早已僵硬。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前方一輛邁巴赫旁,一道挺拔的身影轉過身來。
正是方淮。
一看到謝笙曉,他的眼神立刻變得鋒利起來。
“哥!”
程嵐歡快的沖上去。
她親熱地挽住方淮的胳膊,撒嬌道。
“真巧,我們正準備去喝一杯,你也一起來吧?多熱鬧呀。”
方淮卻像沒聽見一樣。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謝笙曉,仿佛要把她看穿。
連程嵐挽著他的手都沒甩開。
他看著她今天的打扮。
一襲素白長裙。
勾出她纖細的腰肢和流暢的身形。
她的長發被挽成一個松松的發髻,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耳墜微微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
她化了淡妝,唇色是溫柔的豆沙粉。
可在這昏暗的停車場里,卻顯得格外刺眼。
方淮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火氣。
“行啊,我也去。”
謝笙曉看著他們兄妹倆親密的樣子,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那種被排斥、被漠視的感覺再度席卷而來。
她真想轉身就走。
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可想到彭世安剛才在電話里交代的事。
想到那份至關重要的合同。
她只能咬緊牙關,硬撐著站直身子。
凌皓的車停在前面。
程嵐眼疾手快。
一路小跑過去,拉開副駕駛的位置。
謝笙曉正要拉開后面的車門,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將她整個人往后一拽。
“上我的車。”
方淮目光冰冷。
直接拖著她往那輛邁巴赫走。
“放手!”
謝笙曉掙扎著想抽回手。
可方淮非但沒松,反而攥得更緊。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巨大的聲響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開。
震得人耳膜發麻。
空氣中全是關于方淮的味道。
謝笙曉往車窗邊躲了躲。
可那氣息依舊如影隨形。
耳邊忽然傳來他冰冷的聲音。
“巧巧的醫藥費我付了,你還敢出來勾引男人?還是去勾引一個有家室的人?”
謝笙曉猛地扭頭,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你說話注意點!誰允許你用這種語氣質問我?”
方淮冷笑一聲,目光毫不避諱地掃過她精心化過的妝容。
“大半夜打扮成這樣往外跑,身邊還跟著別的男人,難不成我還冤枉你了?”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地捅進她心里。
她死死攥著裙角,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生怕眼淚會隨之傾瀉而出。
是啊,今晚她確實是想用自己去換巧巧的安全。
腦海里像放電影般閃過過往的一幕幕。
如果不是當年方淮無情地背叛。
她怎么會孤立無援?
如果不是程家在她最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
她又怎會一步步跌入深淵,走到今日這般田地?
她咬緊牙關,牙齦幾乎要崩裂。
她一句話也不想再解釋。
方淮看著她一臉沉默的樣子,心里的懷疑終于徹底坐實。
“謝笙曉,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她氣得手都在發抖。
血液像沸騰了一樣沖上腦門。
“我變成什么樣,跟你有半點關系?”
“你算誰啊,憑什么說我?”
說完,她就要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可車門卻紋絲不動。
被鎖住了。
謝笙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用力拽著門把手。
“開門!”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和你待一塊,我嫌臟!”
“嫌臟?”
方淮猛地轉過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將她整個人拽了回來。
“那你又能干凈到哪去?”
“葉軒、彭世安、奧克爾,現在又換了個凌皓!”
謝笙曉用力抬起手,掌風都刮了起來。
帶著她全部的憤怒與羞辱。
她看著他的眼睛。
那雙曾經總是含笑望著她、溫柔得能融化的眸子。
現在只剩下冰冷的審視與失望。
恍惚中,她記起六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
她也是這樣沖他發火,舉著手要打他。
可他沒有躲,反而一把將她拽進懷里。
雨水打濕了彼此的衣衫,他的唇覆了上來。
方淮盯著她的手,眼神暗了又暗。
他知道她每一次生氣的時候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