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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她叫陸遙

清晨的央音食堂,空氣中混著油煙和熱氣,窗戶上還掛著一層未散的水汽。食堂三號口那排老式鐵皮桌,被陽光一照,反射著些微斑駁的光。

“卷餅和豆腐腦上都多加點辣椒!”

陳默和許晨拎著托盤,一人兩個土豆絲卷餅,豆腐腦上鋪著熱騰騰的臊子,還特地讓西北師傅多舀了一勺子辣椒油。

“你倆可真會吃,辣椒油剛炸的,一般人我不告訴他。”食堂的西北師傅豎起大拇指,對兩個懂他的辣椒藝術的學生仿佛遇到了知己。

跟食堂的師傅混熟的人都知道,辣椒油可是食堂一絕。

那辣椒油是后廚西北來的師傅親手炸的,西北人炸辣椒油,講究辣中帶香、香中帶回甘。

二荊條、秦椒打底,加燈籠椒炸出來油紅亮,再加一點點朝天椒提勁。

辣椒提前炒香烘干再打碎,加點鹽、熟白芝麻、生蒜末、一點點糖、花椒粉備用。

菜籽油搭配一點點豬油,冷油小火炸香料,炸出香味撈出香料。

再分兩次將熱油潑上,一次出香,一次出色。

一勺子辣油澆在豆腐腦上,瞬間香氣撲鼻,香得人頭皮發麻。

剛澆上油,周圍幾個排隊打飯的同學就聞著味兒湊過來:

“靠!這不饞死人嗎?師傅也給我來一大勺。”

“都怪陳默和許晨!大早上的就帶節奏!”

一個同班的短發女同學嘰嘰喳喳嗔怪說,“勾的咱們大伙兒大早晨吃得味兒這么重。”

兩人找了靠近門口、角落里的鐵皮桌坐下。

那桌子已經用了好多年,鐵邊的漆都有點掉了,腳下地磚還不平,一碰就“咯噔”響。

陳默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土豆絲卷餅,外皮酥脆,里頭是微辣的土豆絲、胡蘿卜絲、炒雞蛋和一點炒粉條,卷得厚實結實,一口咬下去滿足極了。

“這餅是真香。”他含糊不清地說,“這味兒吊得真好。”

“你知道嗎,這辣椒油絕了。”許晨一邊拌著豆腐腦一邊吸著鼻子,他不常吃味道重的東西,一吃就流鼻涕:“西北師傅炸的油都有靈魂。”

豆腐腦的臊子是學校自己炒的,肉末、黃花菜、木耳,微微勾芡,味道重但不膩,加上那勺辣油,入口香、咸、辣、熱,一碗吃下去通體發汗。

陳默舀了一勺吃進嘴里,抬頭感慨:“這要是擱電視廣告里,都能說出那句有家的味道。”

“家里飯哪有那么好吃啊,太清淡了跟不加鹽似的。”許晨腮幫子鼓鼓。

食堂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學生穿著各式T恤,拖鞋、匡威、斜挎包,門口的搪瓷水壺架邊,還放著幾個裝綠豆湯的大塑料桶,散發著淡淡甜味。

許晨邊嚼邊說:“你發現沒有,咱們學校的卷餅比外頭攤子還良心。三塊錢那么一大個,里邊還有雞蛋碎。”

他們低頭繼續吃飯,狼吞虎咽,像兩個剛從前線回來的餓兵。

桌上辣油斑斑點點,豆腐腦快見底,第一個卷餅被啃得只剩油紙。

“這餅……怎么做得這么有味道?”許晨邊嚼邊皺眉。

“可能味精加得猛猛吧。”陳默喝了最后一口豆腐腦解膩,又起身正打算去打一碗免費的綠豆湯。

“不是應該拿雞湯吊味道的嗎?”許晨試探著說。

陳默頓時放下筷子,抬頭盯著他:“你都大三了,怎么還透著新生清澈的愚蠢。”

“怎么了?”

“你在哪里見過咱們學校食堂有雞湯?那鍋清水里泡了三顆大料和半截胡蘿卜你就信了鍋底有只雞在潛水?”陳默一臉嫌棄,“這味兒就是味精醬油熗鍋辣椒和……祖傳炒法。”

“得,您專業。”

“當然,我白混的嗎?”

許晨嘬了口豆漿:“不過說真的,好吃是好吃,但就是沒肉。早晨吃得素,中午得補回來。”

“怎么補?”

“必須的。上午我先回去補覺,美美睡一覺,然后中午出去吃頓肉包子,或者——”

“——餃子?”

“喲,你還真懂我。”

陳默笑了,“你還真有口福。”

“怎么?”

“昨天中午我雖然MV沒拍成,但我自己假裝有事偷溜出去吃了餃子。”

“你太不講義氣了!”許晨拍桌而起,“你居然一個人吃獨食?”

“劇組旁邊的那家餃子館,是真的不錯。皮薄、餡大、現包現煮,一咬還爆汁。”陳默表情上寫著回味無窮寫臉上了。

許晨挑眉:“你這么一說我都心動了。你說的那個餃子餡兒……是剁的還是機器打的?”

“剁的。”陳默毫不猶豫,“手工剁得恰到好處,粗細分明,肥瘦相間,每一口都能吃到肉的嚼頭——不是那種午餐肉質地、黏糊糊的假肉餡。”

“你別說了,我現在口水都下來了。”許晨狠狠咬了一口卷餅,但越咬越覺得寡淡,“你說的是豬肉大蔥?”

“豬肉大蔥是經典款。還有韭菜雞蛋、蝦仁三鮮。蝦仁餃子里包的是整只蝦仁,不是碎的,是那種——你一口咬下去,牙齒先彈到蝦,再扎進去的緊實感。懂吧?”

“懂!”許晨眼睛都亮了,聲音激動得像要舉牌:“再來點細節!”

“昨天我運氣好,正好趕上老板進了一批新海鮮,點了一盤海腸韭菜餡的餃子,那鮮味……我現在說著都想立刻叫輛車過去。”

“有沒有涼菜?我吃餃子喜歡配點兒涼菜解膩。”許晨越聽越認真。

“有啊,涼拌豆腐皮、香菜花生米、還有醬豬耳朵拌黃瓜,切得又細又爽口,再淋上一點蒜泥和醋,吃一口——爽!”

“夠了!陳默你住口!”許晨雙手捂臉,哀嚎一聲,“我現在手里的卷餅一點都不香了。”

陳默看了看手里的卷餅,便開始埋怨起許晨來:“都怪你,吃素卷餅的時候說什么肉不肉的!”

“哎,陳默。”許晨嘆氣,“你說咱倆現在要是立刻沖出去吃餃子,會不會太瘋?”

“會。”陳默說,“但值得。”

兩人對視一眼,仿佛看見了彼此靈魂中那碗正在飄香的餃子。

“好吃不如餃子。”許晨嘆。

“好玩……”陳默順著接。

“不如電腦。”兩人異口同聲,頓時笑成一團。

男孩子,不管長到多少歲,心里都住著個小孩。兩人打打鬧鬧,嘴上損來損去,正笑得不亦樂乎,許晨忽然一抬頭,神色頓住了。

他手里那半截土豆絲卷餅還懸在半空,目光卻穿過人頭攢動的食堂,定定地落在門口。

陳默察覺不對,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

只見食堂門口站著一個女生,穿著藍底白碎花襯衫,陽光從她身后灑進來,柔柔地勾勒出輪廓——仿佛整間食堂的光線都被她自帶的氣場重新調了亮度。

她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像未經日曬的糯米紙,五官干凈清秀,眉毛利落,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輕輕一顫一顫,整個人氣質里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

那姑娘顯然是認識許晨的,朝這邊禮貌地點頭揮了揮手,便轉身去窗口排隊了。

而許晨還呆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背影,像是被一箭射中心臟。

“……蒼井優?”陳默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什么?”

“那姑娘……是不是大一的?”陳默嘴角帶笑地看他,眼神透著調皮,“小許同學,你這陽光宅男當了二十年,現在終于要開花結果啦?”

許晨沒說話,耳根悄悄泛起紅色,低頭把那半截卷餅一口塞進嘴里,假裝聽不見。

“躲什么?”陳默哪肯放過,“咱這屆我都混熟了,這姑娘肯定是大一的,一看就是音樂系那撥的。”

“她學小提琴。”許晨終于開口,語速慢慢地,“我實習那會兒在教授那兒遇到的。她在教授老婆開的音樂教室那邊做助教,幫著教琴,有時候還會去樂團客串拉一段。”

“哦喲——”陳默拉長聲音,挑著眉頭,“你實習能遇上蒼井優,確實是個值得反復回味的實習。”

“蒼井優到底是誰?”許晨一臉懵。

“是蒼井優,不是蒼井空,你別想歪了。”陳默白他一眼,順手拿勺子敲了他腦袋一下。

“這倆我一個都不認識。”許晨撇嘴,“聽名字還挺像,像一對雙胞胎。”

“你就裝吧。”陳默忍笑,打量著他那副死不承認的嘴臉,“你要真一個都不認識,那就是生活太無趣,文化太貧瘠。”

“少來。”許晨捂著自己頭頂那根被敲得翹起來的呆毛,皺眉抱怨,“別敲我,昨天剛洗的。”

陳默還想逗他兩句,忽然想起:現在才2000年,蒼井優演巖井俊二的《花與愛麗絲》還得再等五年,就連那位大眾喜聞樂見的蒼井空老師也才十六歲,根本還沒出道。

算了,不提也罷,時機未到。

“文藝界的。”陳默敷衍著說。

“少來。”許晨啜了口溫豆漿,故意轉移話題,“說到實習,你知道我干過啥嗎?”

陳默一挑眉:“你許大公子還能干啥?兼職陪家里的大佬朋友喝茶聊天?順便練練人情世故?”

“高中畢業那年,我在我們高中門口那家‘大喜火鍋城’端過盤子。”

陳默愣住了:“就那個一斤羊肉只要九塊九的傳奇老店?!”

“對。”許晨點點頭,“你不知道我那會兒,一進后廚就跟洗桑拿似的。頭發上全是油,天天被羊油味熏得腦仁發漲,晚上回家洗兩遍頭都還殘留一股子膻。”

“太狠了。”陳默笑得直搖頭。

“還發過傳單呢,商業街路口,大夏天,站在太陽底下扯著嗓子喊:‘手機卡大促銷!充值返現送流量啦!’喊得我嗓子都沙了,連自己都聽煩。”

“我現在突然有點敬佩你。”陳默由衷地說。

“到了大一我就開始當家教了,教鋼琴。”

“喲,開始給妹子上課啦?”

“你想太多,小姑娘才十七歲,人家爸爸天天坐旁邊戴耳機聽股市行情,一邊還警惕地盯著我。”

“哈哈。”陳默笑出聲。

“我還在圖書館干過一陣子,分類書籍、錄入條碼、搬書上架,收工還得掃地。”許晨咂咂嘴,“那年夏天我手上全是紙邊劃的印子。”

“那你大二怎么就翻身了?”

“我表姑在影視行業,有一次他們臨時缺人,她把我叫過去打雜,我就坐剪輯師旁邊跟著看流程。”

“流程是啥?”

“從 Avid上剪素材,剪完導進 AE或 Photoshop做片頭、字幕特效,然后輸出到 Beta磁帶里,再做 QC審片,最后拷貝送去播出。”許晨說著,眼里閃著點驕傲。

“我就坐邊上給剪輯師倒茶、記點時間、跑腿拿硬盤、對時間碼,七天賺了八百塊。”

“八百塊?”陳默驚訝,“那你怎么花的?”

“我買了一件李寧羽絨服。”許晨笑得挺驕傲,“我人生第一件自己掙錢買的衣服。”

“怪不得你去年冬天就穿那件李寧羽絨服,一直穿到今年五月。”陳默忍不住笑,“打球都不脫,還以為你溫感失調了。”

“那是情懷。”許晨拍拍胸口,“不是誰都懂。”

“那你現在還會剪嗎?”陳默眼神一閃,語氣聽起來像是隨口一問,眼底卻明顯多了點小算盤的亮光。

許晨警覺地瞇起眼:“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剛才講得那么詳細,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我可沒那意思!”許晨立刻否認,聲音拔高了半度,神色卻有點心虛。

他確實是有點那意思。畢竟幾個周前那事——陳默一把把他往門口推,自己卻轉身擋在了拿刀的那人面前,只喊他一個字:“跑!”

那一刻他是真跑了,瘸著跑去報警。但從那天起,他心里就把陳默當成能一起扛事、值得托命的兄弟了。

“得了吧你,”陳默笑出聲,“你別裝清高了,你剛才那一套流程講得跟做匯報似的,恨不得把操作步驟按秒表背出來。你要不是故意的,你就立刻收回前面所有發言。”

許晨翻了個白眼,順手抄起餐巾紙揉成團丟他一記:“你這是栽贓陷害!再說了,明明是你自己求我干活的,到時候我剪得不滿意,你可不許罵我。”

“行行行,您是我最鐵的兄弟。”陳默舉起手作投降狀,一臉感恩戴德,“剪得再拉我也得夸你剪出了藝術感。”

兩人嘴上斗著,許晨卻還是時不時往窗口方向瞟。

那姑娘端著餐盤走了回來,小米粥、一碟包子,動作輕巧利落,坐在角落的位置,一雙手白凈修長,吃得很安靜,整個人像被陽光溫柔包裹著,自帶一種柔和的氣場。

“她叫什么?”陳默壓低聲音湊過去問。

許晨咬著餅,像是有點猶豫,但還是低聲回了句:“……陸遙。”

“陸遙?”陳默咂了咂嘴,“真好聽。聽這名字就像會彈琴的文藝少女。”

陳默挑了挑眉,瞇著眼笑,“你追不追?”

“追什么追?”許晨耳根一紅,嘴上卻還是硬。

“你剛剛都看傻了。”陳默咧嘴。

“我哪有。”許晨低頭猛啃一口餅。

“你不追我可追了。”陳默搖頭。

“先把你自己的MV剪出來再說吧。”許晨抬頭,“你一堆事都沒搞定,還想追妹子?”

“你這話我就當你答應幫我剪片了。”陳默眼睛一亮。

“你這人真是——”許晨忍不住笑,“油嘴滑舌。”

“不過說真的啊,”他語氣慢慢正經下來,“你要是真想搞點像樣的作品出來,我還真可以幫幫忙。雖然我剪得不是多牛,但基本功還是有的。”

陳默聽了這句話,立刻舉起手里的綠豆湯:“敬你這句‘我還真可以幫幫忙’,敬我們這來之不易的兄弟情,許晨同志,今天中午請你吃餃子。”

許晨笑著舉起綠豆湯:“干了,綠豆湯走胃,兄弟情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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