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閨中小姐。”她直視他，“你要攔我，我就翻墻去。”

他盯著她看了兩息，終于嘆氣：“……隨你。”

夜色沉沉，牢房陰冷的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絞繩高懸，車夫的尸體垂下，臉色青紫，舌頭外吐。

藺紹冷冷打量片刻，忽然抬手，割斷繩索。

尸體重重落地，發出悶響。

他蹲下身，掀開車夫衣領，眉頭一皺：“脖頸有針孔。”

“什么？”慕少白湊近，“中毒？”

“七步斷魂針。”藺紹聲音冷如冰，“入膚無痕，發作極快，三步內斃命，吊死只是偽裝。”

慕少白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宮里大內死士的手法！誰敢在丞相府動用這種人？！”

藺紹緩緩站起，眸中寒光凜冽：“看來，有人不想讓我查下去。”

他轉身，望向幽暗走廊，聲音低沉而危險：“那就別怪我，敢動我的人，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慕少白搓了搓手臂，小聲問蘅蕪：“他這狀態……是不是要屠城了？”

蘅蕪看著藺紹的背影，輕輕一笑：“不，他只是……護短而已。”

夜風穿廊，燭火忽明忽暗。

藺紹回身，看向她，目光深邃：“今晚，你還是留在我房中。”

慕少白：“……我先走了。”

他轉身就跑，邊跑邊嘟囔：“這哪是查案？這是演命定的姻緣吶！”

蘅蕪看著他背影，笑著搖頭，轉頭卻對上藺紹灼灼目光。

“怎么？”她問。

他走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今晚，不準走。”

她抬眼，笑意淺淡：“那你得答應我，不許亂來。”

“我答應你。”他低頭，唇角擦過她額角。

夜色如墨，檐角銅鈴輕響，風穿過回廊，卷起一地落葉。

藺紹的臥房內，映得床前紗帳微動。蘅蕪坐在床沿，手臂上的紗布已被解開，露出尚未愈合的傷口，泛著淡淡的紅痕。藺紹坐在她身后，手中拿著藥膏，指尖溫熱，動作卻極輕，仿佛怕碰碎了什么稀世珍寶。

“疼嗎？”他低聲問，聲音沉的不像話。

“不疼。”蘅蕪淡淡答，卻在他指尖觸到一處舊傷時，肩頭微不可察地一顫。

藺紹察覺到了，抬眼望她側臉：“這里？”

她沒回頭，只點了點頭。

他指腹在那道傷痕上停留片刻，嗓音低啞：“那時我就該明白，這世上能讓我心亂的，只有你。”

蘅蕪眸光微動，欲言又止。

他卻已換了一副語氣，帶了些命令的口吻：“這幾日，不必上朝了。”

“不行。”她立刻反駁，“車夫昨夜莫名自盡，幕后之人步步緊逼，正是查案關鍵之時，我豈能避而不理？”

“你是女官，不是死士。”他擰眉，將藥蓋合上，語氣不容置疑，“我要你活著查案，不是用命去拼。”

“那如果死的是你呢？”她忽然抬頭，直視他，“你是不是也要為了我，放棄查案，躲在家里？”

藺紹頓住，眸光沉了又沉。

良久，他低笑一聲：“你是鐵了心要跟我一起瘋。”

“不是瘋。”她輕聲道，“是信你。”

他凝視她許久，終是嘆了口氣，抬手撫過她鬢邊碎發：“那好你去上朝，但每一步，都得走在我視線之內。”

“行，我當你的跟班。”她嘴角微揚。

他眸光一暗，忽然將她攬入懷中，額頭抵著她的，嗓音低啞：“可別只是跟班……做我的命也行。”

她心跳漏了一拍，剛要推他，門外卻忽然傳來慕少白的聲音，帶著幾分討好與忐忑：“那個……藺大人？早朝時辰快到了，我……我來接蘅蕪大人同去。”

“滾。”藺紹頭也不回，冷冷吐出一個字。

“我……我這就滾！”慕少白嚇得聲音都抖了，“我外頭等！外頭等！”

蘅蕪輕笑出聲，推了推藺紹：“你還真把人嚇成狗了。”

“他早就是狗。”藺紹冷哼，“還知道來接你，算他有點腦子。”

兩人梳洗整裝，一前一后步入宮門。

含元殿前，文武百官已列隊等候。見藺紹與蘅蕪并肩而來，不少大臣投來眼神，臉上堆起虛偽笑意。

“藺相！可算見您安然無恙了！”禮部尚書拱手，滿臉關切，“聽聞您馬車昨夜出了意外，可有受傷？實在令人擔憂啊。”

“是啊是啊！”戶部侍郎也湊上來，“那車軸竟會松動，簡直是天降橫禍！幸好藺相福大命大，死不了！”

“嗯。”藺紹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掃過眾人，如寒冰掠過，“本相確實有福氣，死不掉。”

眾人一僵，訕訕地收回笑臉。

一旁，刑部尚書干笑兩聲：“藺相說笑了，誰不知您是國之柱石，豈能輕易倒下？倒是……蘅蕪大人，您手臂可好些了？昨夜聽說也受了驚，真是讓人心疼。”

蘅蕪冷笑：“多謝關心。不過我好得很，倒不如大人多關心關心昨夜自盡的車夫，畢竟他可是‘死得不明不白’。”

那尚書臉色一白，連忙擺手：“這……這等刑獄之事，自有大理寺處置，下官不敢多言。”

“明智。”蘅蕪輕輕一笑，目光如刀。

就在這時，鐘鼓齊鳴，薛離璟緩步登殿，龍袍曳地，慵懶中帶著幾分興味。

“喲。”他一眼瞧見蘅蕪，唇角微揚，“今日小美人也來了？身子可撐得住？”

蘅蕪躬身行禮：“謝陛下垂詢，臣無礙。”

“無礙就好。”薛離璟擺擺手，“不過賢德妃昨兒還念叨你，說想邀你去后宮賞花宴，朕想了想，也覺得你該去走走。總跟這群臭男人混一塊，容易變糙。”

滿殿大臣皆笑，卻沒人敢笑大聲。

蘅蕪卻皺眉：“臣乃女官，出入后宮，不合規矩。”

“規矩？”薛離璟嗤笑，“朕讓你去，就是規矩。再說了，賢德妃身子弱，難得想找個人說話，你去陪陪她，也算是為君分憂。”

藺紹眉頭一鎖，剛要開口，卻被薛離璟一眼瞪住：“怎么？藺相舍不得？可她不是你小妾嗎？小妾見見妃子，天經地義。”

滿殿哄笑。

藺紹沉著臉，終是未再言語，只在蘅蕪轉身離去時，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低聲道：“若覺不對，立刻離開。我在宮外等你。”

她點頭，目光堅定：“我知道。”

后宮深處，花香襲人，亭臺樓閣掩映在桃李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