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風帶著密歇根湖的潮氣，吹得奧黑爾國際機場的落地窗外灰蒙蒙的。林夜背著半舊的書包，站在行李提取處旁，看著傳送帶上緩緩移動的黑色行李箱——那是楚子航的，簡潔到沒有任何貼畫或標識，和他的人一樣。

“第一次來美國？”諾諾嚼著口香糖走過來，紅色的馬尾在腦后甩了甩，“芝加哥的風可是出了名的‘風城特產’，冬天能把人凍成冰棍。”

林夜“嗯”了一聲，目光掃過機場大廳里金發碧眼的人群。和江南小鎮的濕潤不同，這里的空氣干燥而熱烈，連人們說話的語速都比國內快上幾分。他的系統面板在視網膜上一閃而過：

【環境分析：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安全等級：高。檢測到37處監控設備，5處隱藏的煉金信號塔。】

這是解鎖“基礎信息搜集”技能后的新功能，能自動解析所處環境的關鍵數據。林夜不動聲色地關掉面板，接過楚子航遞來的礦泉水。

“古德里安教授在出口等我們。”楚子航言簡意賅，他的英語帶著點生硬的口音，但吐字清晰。這幾天他像是提前進入了“卡塞爾模式”，連說話都比在仕蘭中學時更簡潔。

出了機場，古德里安教授那輛半舊的福特車已經等在路邊。車身上還貼著“世界恐龍研究協會”的貼紙，和他亂糟糟的頭發一樣，透著股不務正業的學者氣。

“林夜同學！歡迎歡迎！”古德里安把副駕駛的位置讓出來，自己擠到后座和楚子航并排，“一路辛苦啦！我們先去火車站，CC1000次列車今晚八點發車，正好趕上！”

“還要坐火車？”林夜系安全帶的動作頓了頓。

“卡塞爾學院在威斯康星州的深山里，火車是最‘安全’的方式。”諾諾坐在駕駛座上，轉動鑰匙發動汽車，“普通導航可找不到那地方，只有CC1000次列車的鐵軌能通到學院門口。”

林夜沒再追問。他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從高樓林立的市區到漸顯荒涼的郊外。芝加哥的日落來得早，傍晚六點多，天空已經染上了墨藍色，路燈次第亮起，在柏油路上投下昏黃的光暈。

火車站和林夜想象的不同。不是那種復古的紅磚建筑，而是和國內的高鐵站一樣，玻璃幕墻反射著晚霞，廣播里用英語播報著車次信息，人來人往，充滿了煙火氣。

“跟我來。”古德里安教授拿著三張黑色的卡片，領著他們穿過擁擠的候車大廳，在一個標著“工作人員通道”的門口停下。門口站著個穿制服的警衛，看到古德里安手里的卡片，只是點了點頭就讓開了路。

通道盡頭是一個獨立的站臺，和外面的喧囂仿佛兩個世界。站臺很短，只有一列墨綠色的老式火車靜靜停在那里，車頭掛著“CC1000”的金屬牌，車窗里透出溫暖的黃色燈光，像是從老電影里開出來的。

“這就是我們的車。”諾諾率先跳上車梯，“上車再說，教授要給你們做入學輔導了。”

車廂內部出乎意料的寬敞，有點像老式的咖啡館，皮質座椅上鋪著格子呢毯，角落里的黃銅燈散發著柔和的光。古德里安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疊文件，推到林夜和楚子航面前。

“這是《亞拉伯罕契約》，卡塞爾學院的入學必簽文件。”他推了推眼鏡，語氣難得正經，“簡單來說，就是保密協議——關于龍族的一切，不能向普通人透露；還有服從協議——執行學院任務時，必須服從上級命令；最后是……嗯，死亡條款。”

林夜拿起契約，指尖劃過“死亡條款”那一行：“學員在執行任務中死亡，學院將給予家屬最高規格的撫恤，但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聽起來像賣身契。”他低聲評價，卻沒有絲毫猶豫，翻到最后一頁，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筆鋒銳利，和他平時在作業上寫的潦草字跡判若兩人。

楚子航已經簽好了字，正在翻看另一本厚厚的手冊——《卡塞爾學院學員守則》。他的眉頭微蹙，似乎在看什么重要的條款。

“別擔心，死亡率沒那么高。”諾諾不知從哪摸出一罐可樂，扔給林夜，“只要別像某些笨蛋一樣，剛入學就敢單挑死侍，基本能順利畢業。”

林夜接住可樂，沒打開。他注意到楚子航正在看的那一頁，標題是“言靈保密條例”，下面用紅筆標注著：“A級及以上學員言靈需在執行部備案，禁止在非任務場合隨意使用。”

“我們的評級都是A級？”林夜問。

“對！”古德里安教授一臉自豪，“楚子航同學的‘君焰’言靈潛力極高，你的……嗯，雖然還沒覺醒言靈，但體能測試和精神力評估都是A級水準，是百年難遇的好苗子！”

林夜沒接話。他知道自己的“A級”水分不小——系統強化的體魄和精神，或許在卡塞爾的評估體系里，和龍族血統覺醒的潛力劃上了等號。這倒是省了他不少解釋的功夫。

“入學后你們會先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基礎課程。”古德里安開始做入學輔導，手指在手冊上劃過，“龍族譜系學、煉金學基礎、言靈理論、格斗術……這些都是必修課。楚子航同學的格斗術可以免修，你的成績已經達到教官水準了。”

楚子航點點頭，算是回應。

“林夜同學你可能需要補一下格斗課。”古德里安推了推眼鏡，“學院的格斗術和街頭打架不一樣，更注重對龍類弱點的攻擊……”

“他不用補。”楚子航突然開口，目光落在林夜的手腕上，“他的格斗技巧，比手冊上的標準動作更實用。”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那太好了！省了不少功夫！對了，你們的宿舍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同一個樓，307室，是同一間哦！”

林夜和楚子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絲無奈。這個教授，似乎總在不經意間制造尷尬。

火車緩緩開動時，窗外已經完全黑了。鐵軌兩旁的燈光向后倒退，像一串流動的星辰。諾諾靠在窗邊睡著了，紅色的馬尾搭在肩上，沒了白天的銳氣，倒顯出幾分安靜。古德里安在翻看一本厚厚的《龍族基因圖譜》，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輕微的驚嘆。

楚子航望著窗外，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林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卡塞爾學院里可能存在的答案。

“你想找的東西，一定在這里。”林夜突然說。

楚子航轉過頭，淺褐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意外，隨即點了點頭：“嗯。你也是。”

沒有多余的話，卻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兩個背負著秘密的少年，在駛向未知的列車上，第一次向對方露出了一點真實的輪廓。

林夜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系統面板自動彈出：

【當前任務：抵達卡塞爾學院總部，完成入學登記。】

【環境分析：CC1000次列車，安全等級：極高。檢測到高強度煉金屏障，可抵御B級以下言靈攻擊。】

【提示：距離卡塞爾學院還有3小時車程，建議進行短暫休息，恢復體能。】

他確實有點累了。從仕蘭中學到芝加哥，再到這列駛向深山的神秘列車，短短兩天，他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但他不覺得慌亂，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十年的自律，十年的等待，終于要走到第一個路口。

他不知道卡塞爾學院里有什么在等著他——是父母死亡的真相，是龍族世界的殘酷，還是更危險的陷阱。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折疊刀，刀刃的冷意透過布料傳來，讓他保持著清醒。林夜睜開眼，看向窗外深邃的黑暗。那里仿佛蟄伏著無數巨獸，正等待著獵物踏入領地。

但他不怕。

因為從踏上這列火車開始，他就不再是那個只能在凌晨四點獨自訓練的少年了。他的身邊有了同行者，他的手里有了系統這把武器，更重要的是，他終于有機會，親手揭開那些塵封的秘密。

列車在黑夜里疾馳，像一道劃破黑暗的光，載著少年們的憧憬與迷茫，駛向那個名為卡塞爾學院的風暴眼。而屬于林夜的故事，才剛剛翻開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