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吊扇慢悠悠地轉著，切割著午后沉悶的空氣。

林夜把《高等數(shù)學》攤在桌面上，視線卻越過書頁，落在斜前方的書架。楚子航站在那里，指尖正停留在一本封面磨損的《中國古代神話通論》上，陽光透過窗欞，在他挺直的側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斑。

這三天，楚子航的蹤跡變得更加規(guī)律。每天放學后，他總會準時出現(xiàn)在圖書館，借閱的書籍從晦澀的歷史文獻到冷門的考古報告，甚至還有幾本關于槍械拆解的圖譜。林夜在系統(tǒng)面板里新增了一個“楚子航行為分析”的備忘錄，上面記著：每日借閱3-5本書，閱讀時平均每15分鐘翻頁一次，指尖會無意識地敲擊書脊——這是極度專注時的微動作。

“他在加速了解‘那個世界’。”林夜轉動著筆，金屬筆桿在指間劃出流暢的弧線。卡塞爾學院的出現(xiàn)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徹底打破了楚子航維持多年的“普通高中生”假象。

【檢測到目標楚子航行為模式異常，與卡塞爾學院接觸后信息獲取頻率提升300%。】

【提示：目標可能在近期離開仕蘭中學。】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時，楚子航正好合上書本，轉身走向閱覽區(qū)。他的目光掃過林夜的位置，停頓了半秒，然后徑直走了過來。

“你也喜歡在這里待著？”楚子航拉開林夜對面的椅子坐下，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刻意壓低的意味。圖書館里稀稀拉拉坐著幾個學生，都埋首在書本里，沒人注意到這兩個看似毫無交集的男生正在對話。

林夜把視線拉回數(shù)學題，筆尖在草稿紙上寫下一個復雜的積分公式：“涼快。”

楚子航?jīng)]在意他敷衍的回答，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推到林夜面前。信封上沒有署名，只在角落畫著一個小小的劍與天平的徽記——和卡塞爾學院的校徽一模一樣。

“這是什么？”林夜的筆尖頓住了。

“卡塞爾學院的資料。”楚子航的目光平靜無波，“古德里安教授讓我轉交給你。他說，你如果改變主意，可以隨時聯(lián)系他。”

林夜拿起信封，指尖能感覺到里面紙張的厚度。他沒有拆開，只是掂量了一下：“你好像很確定我會感興趣。”

“你不是普通人。”楚子航的語氣很肯定，“那天在劍道社，你避開周銳攻擊的角度，不是巧合。還有小巷里的血腥味——別否認，我聞到了。”

林夜抬眼看他，楚子航的淺褐色瞳孔里沒有懷疑，只有一種“同類”間的坦誠。就像兩只獨來獨往的狼，終于在對方身上嗅到了相似的氣息。

“我只是運氣好。”林夜把信封推了回去，“而且我說過，我對出國沒興趣。”

楚子航?jīng)]接，只是看著他：“學院不止在國外有校區(qū)。而且，有些真相，只有離開這里才能找到。”

“什么真相？”林夜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楚子航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斟酌措辭：“比如……你父母的‘意外’。”

“唰”的一聲，林夜手里的筆斷了。黑色的墨水濺在草稿紙上，暈開一小團污漬。

他的呼吸有瞬間的停滯，腦海里閃過十年前衣柜里的黑暗，槍聲，嘶吼，還有母親最后塞給他的那塊刻著奇怪符號的玉佩。這些被他死死壓在記憶深處的碎片，被楚子航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翻了出來。

【警告：宿主情緒波動異常，精神屬性短暫下降至7.8】

【檢測到強烈的信息渴求，符合「潛入卡塞爾學院」任務觸發(fā)條件，是否提前激活任務？】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像一盆冷水，讓林夜瞬間冷靜下來。他看著楚子航，對方的眼神里沒有惡意，只有一種近乎笨拙的試探——這個總是冷冰冰的少年，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發(fā)出一個“同行”的邀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林夜重新拿起一支筆，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慵懶，“我父母就是普通的車禍去世。”

楚子航定定地看了他幾秒，見他不愿多說，便不再追問。他收起信封，放回背包：“我下周一走。”

“嗯。”林夜低頭演算題目，筆尖在紙上劃過的力度卻比剛才重了幾分。

“路明非那邊……”

“我會跟他說你轉學了。”林夜打斷他，“他不會多問的。”

楚子航點點頭，站起身：“再見。”

“再見。”

看著楚子航的背影消失在圖書館門口，林夜捏著筆的手指緩緩收緊。直到確認周圍沒人注意，他才調(diào)出系統(tǒng)面板，點擊了“激活任務”。

【支線任務「進入卡塞爾學院」已激活！】

【任務階段一：獲取卡塞爾學院的正式錄取資格（方式不限）。】

【任務獎勵：屬性點×3，解鎖「基礎信息搜集」技能。】

林夜盯著面板上的“方式不限”，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重新拿起楚子航留下的那個信封，拆開。

里面是一份和楚子航相同的錄取通知書，燙金的校徽在陽光下格外刺眼，旁邊附著一張紙條，是古德里安教授潦草的字跡：“林夜同學，你的評級也是A級哦！隨時歡迎加入！——希爾伯特·讓·昂熱的頭號粉絲留”

“A級？”林夜挑了挑眉。看來卡塞爾學院對他的評估，比他預想的更準確。

他把錄取通知書折好，塞進校服內(nèi)袋，然后繼續(xù)演算那道復雜的積分題。只是這一次，筆尖劃過的軌跡里，多了幾分不屬于“普通高中生”的決絕。

……

周五下午的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

路明非抱著籃球，看著遠處獨自練投籃的楚子航，嘆了口氣：“真搞不懂，楚子航到底要轉去哪啊？問他也不說，神神秘秘的。”

林夜靠在籃球架上，看著楚子航精準地將球投進籃筐，弧度完美得像是用圓規(guī)畫出來的。這是體魄與技巧的完美結合，即使在放松狀態(tài)下，也帶著常年訓練的烙印。

“可能是重點高中吧。”林夜隨口道，“他成績那么好。”

“重點高中用得著這么急嗎？下周就走，連畢業(yè)典禮都不參加了？”路明非撇撇嘴，突然壓低聲音，“說起來，那天來找他的那個紅頭發(fā)女生，你覺得怎么樣？是不是超正？”

林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諾諾正站在操場入口，和古德里安教授說著什么。她今天沒穿皮夾克，換了件簡單的白色T恤，紅色的馬尾在陽光下格外顯眼，像是一團跳躍的火焰。

察覺到林夜的視線，諾諾抬起頭，沖他舉了舉手里的礦泉水瓶，嘴角帶著點玩味的笑。

“一般。”林夜移開視線，語氣平淡。

“一般？”路明非夸張地瞪大眼，“大哥你什么眼光啊？那可是御姐范十足的大美女！比我們班那些女生強多了……”

林夜沒理他的碎碎念，心里卻在快速分析。諾諾這幾天一直沒離開仕蘭中學，明面上是在幫古德里安處理楚子航的入學手續(xù)，暗地里卻總在他活動的范圍內(nèi)出現(xiàn)——食堂、操場、甚至校門口的小賣部。

她在觀察他。用她的言靈“側寫”。

【檢測到言靈「側寫」持續(xù)掃描，精神防御啟動中……】

【對方精神強度評估：6.5，低于宿主當前精神屬性（8.02），掃描失敗。】

系統(tǒng)的提示讓林夜松了口氣。看來精神屬性的提升，不僅增強了感知，還附帶了一定的精神防御能力。

放學時，諾諾攔住了他。

“林夜同學，考慮得怎么樣了？”她靠在一棵香樟樹上，手里轉著那枚銀色的煉金墜子，“楚子航下周一就走了，你一個人留在這，不覺得無聊嗎？”

“還好。”林夜背著書包，準備繞過她。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事了？”諾諾突然說，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林夜耳中。

林夜的腳步頓住了。他轉過身，看著諾諾，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明顯的波動：“你知道什么？”

諾諾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我知道的不多，但卡塞爾學院的資料庫里，或許有你想找的答案。那里有全世界最完整的關于‘超自然事件’的檔案，包括十年前你父母住過的那片老城區(qū)的‘煤氣爆炸案’。”

林夜的瞳孔猛地收縮。十年前的那場“意外”，官方記錄一直是煤氣泄漏引發(fā)的爆炸，諾諾卻用了“超自然事件”這個詞。

【檢測到關鍵信息「父母死亡真相」，與任務目標高度契合。】

【任務階段一進度提升：30%】

“你在試探我。”林夜的聲音很冷。

“算是吧。”諾諾收起玩笑的神色，語氣變得認真，“卡塞爾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楚子航是一把鋒利的劍，但你……更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出鞘，但一旦出鞘，必然見血。”

她頓了頓，拋出最后的誘餌：“而且，楚子航在臨走前，特意跟古德里安教授說，如果你愿意去，他希望能和你分在同一個宿舍。”

林夜沉默了。他已經(jīng)能想象出楚子航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一定是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我考慮一下。”林夜最終還是這句話，轉身走進了小巷。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諾諾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昂熱校長，目標人物反應符合預期，對‘父母真相’有強烈反應……是的，我確定他有龍族血統(tǒng)，只是隱藏得很好……好，我會繼續(xù)觀察。”

掛掉電話，諾諾抬頭看向天空，夕陽正沉入遠處的高樓，給云層鍍上了一層金邊。她想起剛才側寫林夜時的感覺，像是在解析一個被層層加密的文件，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卻讀不出任何具體的內(nèi)容。

“林夜……”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指尖的煉金墜子反射出一道冷光，“你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

周日晚上，林夜坐在書桌前，看著攤開的卡塞爾學院錄取通知書。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照在他手腕上——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淺淺的金色紋路，像是鱗片的印記，這是系統(tǒng)激活后，龍族血統(tǒng)開始顯性化的征兆。

【任務階段一：獲取錄取資格（可選擇接受現(xiàn)有通知書）。】

【是否確認接受？】

林夜深吸一口氣，在心里默念：“確認。”

【任務階段一完成！獎勵已發(fā)放：屬性點×3，「基礎信息搜集」技能已解鎖。】

【任務階段二：于下周一前抵達卡塞爾學院報道。】

視網(wǎng)膜上的面板消失，林夜拿起手機，給古德里安教授發(fā)了一條短信：“我接受錄取，下周一準時報道。”

幾乎是立刻，對方就回了消息，一連串的感嘆號后面跟著一句：“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楚子航一定會很高興的！”

林夜放下手機，走到窗邊。遠處的仕蘭中學燈火通明，那是高二學生在晚自習。路明非應該也在教室里，奮筆疾書地抄著作業(yè)，偶爾發(fā)呆看向楚子航的教室，心里犯著嘀咕。

他拿出那個從圖書館借來的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寫下：

“十年自律，為的不是活在平靜里，而是在風暴來臨時，有資格站在浪尖。”

合上筆記本，林夜的目光變得銳利。卡塞爾學院，龍族，父母的真相……這些纏繞了他十年的謎團，終于要開始解開了。

而他的系統(tǒng)面板上，新的屬性點正在等待分配，像是為即將到來的風暴，積蓄著力量。

離別的倒計時，只剩下最后幾個小時。屬于林夜的征途，即將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