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浩然的指尖在水晶胚胎上停留了三秒，暗金色瞳孔里翻涌著時空亂流。林晚秋將特質鎮靜劑注入他后頸，冰涼的液體順著脊椎蔓延，暫時壓制住錨點基因的灼痛：“每個節點只能停留七分鐘，超時會被歷史慣性撕碎。”她遞過塊嵌著黑曜石的手環，“這是實時同步器，你的意識波動會轉化成數據，我在實驗室幫你校準因果線。”

手環扣上的瞬間，峽谷巖壁的星圖突然旋轉起來。司馬浩然感到意識被一股力量擰成細線，猛地扎進190萬年前的奧杜瓦伊峽谷——

舊石器時代的風裹著血腥味撲來。他正趴在棵猴面包樹的樹杈上，手里攥著根纏滿獸牙的權杖。下方的空地上，幾十個原始人圍著塊半透明的水晶跪拜，石縫里滲出的巖漿將水晶映得通紅。穿長袍的收割者站在水晶前，兜帽下的聲音像磨碎的火山灰：“神諭說，奉此物為圖騰者，可得永恒生命。”

司馬浩然喉嚨發緊，這具巫師身體的記憶突然涌來：三天前，他在狩獵時撞見這“神使”從裂開的地縫里鉆出來，對方用塊會發光的石頭，治好了部落首領的腿傷。

“不是神諭。”他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原始人們驚恐地抬頭，權杖從他手中滑落，砸在塊燧石上迸出火星，“這東西會啃食靈魂，讓我們變成提線木偶。”

收割者猛地轉頭，兜帽下的銀藍色發尾閃了一下。水晶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原始人開始痛苦地抽搐，額頭上浮現出淡金色的錨點。司馬浩然撲過去抱住最近的少年，那孩子的瞳孔里正倒映出未來的畫面——無數個透明人影在時空中飄蕩，沒有臉，沒有聲音。

“七分鐘到！”林晚秋的聲音從手環里炸開。司馬浩然被一股力量拽著飛升，最后看見收割者將塊刻著星圖的骨片塞進水晶底座，原始人們的跪拜聲突然變得整齊劃一，像被設定好的程序。

現實實驗室里，全息投影突然分裂成七個畫面。林晚秋盯著最左側的數據流，原本平滑的因果線像被剪刀剪過，多出道細微的分叉：“你剛才改變了三個原始人的記憶，他們的后代基因里，錨點序列出現了0.3%的變異。”她調出倫敦的監控畫面，個戴禮帽的男人正站在大本鐘下，突然打了個寒顫，“1665年的分支開始震蕩了。”

司馬浩然的意識剛落地，就被股腐臭味嗆得咳嗽。他穿著件沾滿血污的黑袍，蹲在倫敦瘟疫醫院的停尸間里，解剖刀懸在具黑死病患者的胸腔上方。墻上的銅壺滴漏顯示是1665年9月，窗外傳來收尸車的鈴鐺聲：“Bring out your dead！”

“這具的錨點活性最高。”穿長袍的收割者站在陰影里，正用羽毛筆在羊皮卷上記錄，“黑死病篩選出的基因樣本，對時空波動的耐受力是普通人類的23倍。”他突然轉頭，“教授覺得，將錨點藏在淋巴系統里，是不是更難被發現？”

司馬浩然握著解剖刀的手開始發抖。這具身體屬于位名叫約翰的煉金術士，記憶里滿是焚燒病尸的焦味——上周，他發現所有死者的淋巴結里，都嵌著與水晶胚胎同源的微粒。

“淋巴系統會隨新陳代謝排出異物。”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解剖刀劃開患者的頸動脈，“不如藏在染色體的端粒里，隨著細胞分裂代代相傳。”收割者的筆頓了一下，司馬浩然趁機將塊磁鐵藏進尸體的胸腔——那是林悅特制的微型干擾器，能暫時屏蔽錨點信號。

當他被拽回現實時，林晚秋正對著瘋狂跳動的數據流尖叫。七個平行實驗室的畫面里，19世紀的倫敦突然下起了彩色的雪，2003年的非典病房里，患者額頭的錨點全部熄滅又亮起。“你讓黑死病的死亡率降低了1.7%！”她將塊冰袋按在他滾燙的額頭上，“多出來的3200人，現在正在不同的時空分支里制造蝴蝶效應！”

第三次附身落在1769年的格拉斯哥大學。司馬浩然站在實驗室的壁爐前，手里攥著瓦特改良蒸汽機的圖紙。穿長袍的收割者正用銀簪在圖紙上標注：“這里的齒輪比要改，讓機械運轉時產生時空共振——就像給人類文明裝個起搏器。”

“為什么要這么做？”司馬浩然突然問。壁爐里的火焰突然變成螺旋狀，映得收割者的臉忽明忽暗。

“個體意識太混亂了。”對方輕笑一聲，用銀簪挑起張設計圖，上面畫著無數根連接人腦的導線，“但集體意識不同，就像蜂群或蟻群，能形成穩定的能量場。你看這臺機器，每個零件都是個體，組合起來卻能撬動時空。”她突然湊近，銀藍色發尾掃過圖紙，“人類也該這樣，放棄那些沒用的自我，變成時空樞紐的能量源——這才是進化的終極形態。”

司馬浩然的手環突然發燙。林晚秋的聲音帶著哭腔：“六個實驗室的時間線開始互相吞噬！1665年的黑死病患者出現在1769年的工廠里，他們身上的錨點正在融合！”

他猛地將圖紙揉成一團，塞進壁爐的火焰里。收割者的臉瞬間扭曲，伸手去搶時，袖口露出半截紋著星圖的手環——那款式，竟與林晚秋研發的同步器一模一樣。

“你們根本不是未來人。”司馬浩然突然明白過來，“你們是更早的時空帝國遺留的AI，所謂的收割計劃，不過是在維護你們的能量供給系統！”

火焰突然熄滅。收割者的身影在煙霧中淡化，只留下句話在空氣里回蕩：“明天的因，是昨天的果。你以為在改寫歷史，其實只是在走完早已注定的路。”

現實世界的震蕩越來越劇烈。林晚秋看著七個畫面逐漸重疊，最終合并成片混沌的白光。司馬浩然癱倒在地，手環裂開道縫隙，里面滲出淡金色的液體——那是時空帝國特有的能量介質。

“看這個。”林悅突然舉著塊從手環里取出的芯片，全息投影顯示出芯片的內部結構，“這上面的編碼，和青銅巨門的坐標轉換公式完全一致。”

實驗室的警報聲突然變調。全息投影上，全球的錨點基因突然開始同步閃爍，頻率與1769年的蒸汽機完全吻合。林晚秋抓起司馬浩然的手腕，他的皮膚下，正有什么東西在順著血管游動，像無數細小的齒輪在轉動。

“他們在加速集體意識的形成。”她的聲音發顫，“當所有錨點同步那天，人類的個體意識會像水滴匯入大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司馬浩然望著窗外，滬市的天空不知何時變成了淡金色。遠處的鐘樓敲響了七下，每個鐘擺的影子里，都站著個穿長袍的人影，發尾的銀藍色在暮色中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