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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戰后余燼

左千戶在親兵的攙扶下,強撐著巡視城防,每走過一段城墻,他的臉色便凝重一分。

這一戰,云崖衛所傷亡近三成,征調的鄉勇傷亡更重。

若非徐家父子殊死搏殺,若非那神秘強者驚走屠萬海,此刻云崖縣早已化為焦土。

“大人,傷亡初步清點完畢…”陳副千戶拖著一條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來,聲音沙啞干澀,遞上一卷染血的文書。

左千戶沒有接,只是擺了擺手,目光投向城內臨時征用作醫館的幾處大院,那里人影攢動,郎中和婦女們忙碌穿梭。

“撫恤…加倍。所有戰死者的家眷,衛所養其老,育其幼。傷者,全力救治,不惜代價。”左千戶的聲音沉重,每一個字都像砸在青石板上。

“可是大人,庫府…”陳副千戶面露難色。

“沒有可是!”左千戶猛地轉頭,眼中布滿血絲,語氣斬釘截鐵,“錢不夠,我去求周縣令,我去州府討!糧不夠,我帶頭節食!這些兒郎用命守住了云崖縣,就不能讓他們流血又流淚!去辦!”

“是!”陳副千戶胸膛一挺,不再多言,轉身踉蹌著去執行命令。

左千戶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目光轉向不遠處。

徐長河拒絕了立刻去醫治,只是讓郎中簡單處理了最嚴重的傷口,便堅持守在昏迷的徐青石身旁。他坐在一段破損的垛口下,脊梁依舊挺得筆直,那柄無光戰刀就橫在膝上,染血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目光則一瞬不瞬地盯著躺在臨時擔架上的兒子。

王柱子、李鐵頭等一眾清河衛核心骨干,也大多帶傷,卻無人離去,沉默地圍在四周。他們身上那股百戰余生的悍勇之氣尚未散去,與周圍衛所軍士的氣質格格不入,引得旁人既敬且畏。

左千戶緩緩走過去,揮退了親兵,獨自來到徐長河面前。

“徐里正,”他開口,聲音放緩了許多,“令郎情況如何?”

徐長河抬起頭,眼中血絲密布,卻依舊沉靜:“力竭,臟腑有震蕩,但性命無礙,體內似有力量自行修復。多謝左大人關心。”

左千戶點點頭,沉默了片刻,看著徐長河身上那猙獰的傷口和幾乎被血染透的衣甲,沉聲道:“今日若無徐里正與令郎,云崖縣已不復存在。左某…代全城百姓,謝過徐家高義!”說著,他竟抱拳,對著徐長河深深一揖。

徐長河連忙起身扶住:“大人言重了。守土安民,分內之事。更何況,赤浪幫本就是沖著我徐家來的,是徐某連累了云崖縣。”

“不必過謙,更不必自責。”左千戶搖頭,語氣堅決,“寇就是寇,沒有你徐家,他們也會劫掠別處。今日之后,徐家于我云崖,于這赤霄河沿岸,便是恩人,是砥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殘破的城墻和疲憊的軍士,聲音壓得更低:“屠萬海雖退,其心不死。他臨走的威脅,絕非虛言。徐里正,接下來有何打算?”

徐長河目光低垂,看向昏迷的兒子,緩緩道:“清河村,不能棄。赤浪幫若再來,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好!”左千戶眼中精光一閃,“需要什么,盡管開口!云崖衛所庫府,但凡有的,任你取用!人手、工匠、藥材、糧秣,只要我還在一天,必傾力支持!”

徐長河抱拳:“多謝大人!徐某確有所需。赤浪幫船堅炮利,其船材、弩炮皆非凡品。我清河村匠戶李鐵頭已初步掌握其鍛打之法,然缺乏足夠匠人和物料。另,村防亟待加固,尤其是應對修士之法,需早做謀劃。”

“沒問題!”左千戶立刻應下,“我即刻下令,調撥城內所有優秀鐵匠、木匠,由李師傅統領!庫房所有相關物料,優先供應清河村!至于應對修士…”他眉頭緊鎖,“此事非我等所長,或可嘗試向州府乃至仙門求援,只是…”

仙門超然物外,是否會理會凡俗爭端,實屬未知。

“仙門之事,徐某自有計較。”徐長河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似乎想到了那枚救命的玉符和兒子所在的青玄門。“當務之急,是盡快恢復元氣,打造軍械,鞏固城防村防。”

兩人又低聲商議了片刻,左千戶便匆匆離去,處理繁重的善后事宜。

徐長河重新坐回兒子身邊,閉上眼,看似休息,心神卻沉入識海。

那座琉璃宗祠依舊矗立,只是香爐之中的愿力,赫然變成了【香火愿力:2105/3000】!不僅完全彌補了之前的消耗,上限更是突破,總量還增加了百余點!顯然,今日血戰,徐家父子的悍勇與犧牲,贏得了云崖縣乃至更多聽聞此事之人的由衷敬佩與感激,這香火愿力便是明證。

愿力如淡金色的氤氳,緩緩流淌,滋養著他近乎干涸的識海和重傷的肉身,恢復速度遠超常人。他甚至能感覺到,宗祠本身似乎也更加凝實了一些,那“徐氏初祖”的牌位,光澤似乎溫潤了些許。

……

夜色深沉,云崖縣漸漸沉寂下來,只有巡夜士兵的腳步聲和傷兵偶爾的呻吟打破寂靜。

一輛鋪著厚厚軟褥的馬車,在數十名精銳清河衛的護衛下,悄然從北門駛出,朝著清河村的方向而去。車上,躺著依舊昏迷的徐青石,以及疲憊到極點的徐長河。王柱子親自駕車,李鐵頭帶著部分工匠和左千戶批下的第一批物資手續,緊隨其后。

馬車顛簸中,徐長河握著兒子的手,感受著那微弱的脈搏正一點點變得強健,心中稍安。他的目光透過車窗,望向漆黑的天幕和遠處起伏的山巒輪廓。

今日那道神念,無疑是莫師叔的手筆。

還有石頭…今日戰場上的表現,那引動地脈、硬撼筑基的決絕,那柄靈性非凡的短刃…他在青玄門的成長,遠超自己的想象。

屠萬海…筑基中期…

徐長河眼中寒光閃爍,只有一片沉凝如鐵的決意。

……

與此同時,青玄門,丹鼎峰。

劉長老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靜室內的珍貴藥鼎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靈光黯淡。

歐冶子那老匹夫!竟敢如此羞辱于他!還有那徐青石!憑什么能得到歐冶子的青睞甚至不惜與丹鼎峰撕破臉皮?!

楚寒靜立在下首,臉色比在寒冥洞時更加蒼白,眼神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歐冶子那如同看廢物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斥責,像毒針一樣深深扎在他的心底,比寒冥洞的酷寒更讓他難以忍受。

“難道就這么算了?”楚寒的聲音嘶啞,帶著壓抑不住的恨意,“那徐青石私下山門,卷入凡俗廝殺,證據確鑿!就算歐冶子強行庇護,門規豈是兒戲?我們何不聯合戒律堂,直接上報掌門…”

“閉嘴!”劉長老猛地打斷他,語氣煩躁,“上報掌門?歐冶子那老瘋子的話雖然難聽,但有一點沒說錯!徐青石下山是為斬妖除魔,護佑一方!這事若真掰扯開來,鬧到掌門面前,你以為掌門會如何決斷?是處罰一個可能擁有特殊天賦、且占著大義名分的弟子,還是斥責我們丹鼎峰小題大做、不顧大局?”

楚寒一滯,臉色更加難看。

劉長老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眼神變幻不定:“歐冶子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那小子卷入的是赤浪幫的渾水,屠萬海豈是易與之輩?說不定此刻早已曝尸荒野!”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就算他命大回來了…宗門小比之后,便是五派‘天湖秘境’開啟之時。按慣例,各峰皆有名額。種藥峰…呵,除了楚寒你,還能有誰?那秘境之中,機緣無數,危險也無數…死個把弟子,再正常不過了…”

楚寒聞言,眼中的怨毒漸漸被一絲冰冷的算計取代:“師父的意思是…”

“這段時間,你給我安心在寒冥洞待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再去找那徐青石的麻煩,更不要去招惹器鼎峰那個老瘋子!”劉長老冷聲道,“好好磨礪你的劍意,穩固修為。天湖秘境,才是你真正揚名立萬、奠定道基的地方!至于徐青石…跳梁小丑,自有取死之道!”

“是!弟子明白!”楚寒躬身領命,嘴角勾起一抹冰寒的弧度。

天湖秘境…徐青石,希望你還能活到那個時候…

……

東海,赤浪島。

萬骸宮深處,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轟然響起,震得整座宮殿瑟瑟發抖!

屠萬海一拳將身旁一根由不知名巨獸骸骨制成的梁柱砸得粉碎!他臉色蒼白,氣息紊亂,臉頰上那道細小的傷口已然愈合,卻仿佛依舊火辣辣地疼!

不是疼在臉上,是疼在心里!疼在那份前所未有的羞辱!

“徐!長!河!徐!青!石!”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碾磨出來,充滿了刻骨的怨毒。

下方,跪伏著的眾頭目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幫主息怒…”一個謀士模樣的老者硬著頭皮開口,“此次失利,非戰之罪,實是那突然出現的神秘強者…”

“廢物!”屠萬海猛地轉頭,赤紅的眼睛死死盯住那謀士,“借口!都是借口!本座不管那是什么人!此仇不報,我屠萬海有何顏面統領赤浪幫?有何顏面在這東海立足?!”

他胸膛劇烈起伏,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傷勢,聲音變得冰冷而殘酷:“傳令!‘血蛟衛’即刻起進入‘血蛟窟’,進行血祭!所有資源,優先供應!”

“命令所有附庸勢力,加大‘血稅’征收力度!三個月內,本座要看到足夠發動‘萬骸血祭’的資源!”

“派出所有‘血影衛’,潛入大虞東南,給本座盯死清河村和云崖縣!尤其是徐家父子的一舉一動!本座要他們所有的情報!”

“三個月!”屠萬海伸出三根手指,指甲銳利如刀,“三個月后,待本座傷勢恢復,血蛟衛大成,便是徐家滅門,云崖化為血海之時!”

“這一次,本座要親自出手,不會再給他們任何機會!雞犬——不留!!”

而此刻,返回清河村的馬車,剛剛碾過村口的牌坊。

昏迷的徐青石,手指無意識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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