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活體劇場
- 人皮藏品之海島罪惡
- 炫酷小飛棍
- 7357字
- 2025-08-01 09:46:00
第二天,宿醉的頭像被鈍器反復(fù)敲打般的痛,我睜開眼時,晨光正從三樓餐廳的窗縫鉆進來,在地板上投出幾道歪斜的光帶。長條木桌旁空蕩蕩的,只剩東歪西倒西歪的空酒瓶和昨晚飯菜的空盤子,還有一灘深紅色的酒跡。
「阿杰?」我撐著桌子站起來,膝蓋撞到椅腿的鈍痛讓腦子清醒了大半,昨晚最后的畫面突然砸進腦海:刀疤強盯著阿杰的冰冷眼神,四眼仔推杯時濺出的酒液,還有張禿子說「畢生難忘」時嘴角那抹黏膩的笑。
我用力搖醒大劉問阿杰的去向,大劉在沙發(fā)上翻了個身,打著哈欠坐起來,T恤領(lǐng)口還沾著燉肉的油污:「喊啥呢,阿杰說不定去廁所了?!顾嘀劬νT口走,腳邊突然踢到個東西,是阿杰的手機,屏幕朝下摔在地毯上,背面的殼都裂成了蛛網(wǎng)狀。我撿起手機點亮屏幕,鎖屏壁紙是他和老家妹妹的合照,照片里的少年笑得露出兩排白牙,手臂上的傷疤在陽光下泛著淺粉的顏色。這手機他昨晚還攥在手里,怎么會掉在這?
「張禿子!」我突然吼出聲,聲音在空蕩的餐廳里撞出回音,「阿杰人呢?!」
這時樓梯口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張禿子端著個托盤走上來,肥臉上堆著笑,托盤里的三明治冒著熱氣:「急什么,年輕人火力旺盛,一早就在花園里晨練呢?!顾淹斜P往桌上一放,金鏈子晃得叮當響,「我剛做早餐時還看見他在后院摘野薔薇,說是要給富婆們當見面禮。」
大劉抓起個三明治就塞進嘴里:「我就說嘛,緊張個屁?!顾磺宓匦χf,「老 K你就是太緊張了,晚點賺了錢,啥都值了。」我沒接話,盯著張禿子的眼睛:「小剛呢?還沒回來?裸體海灘好玩嗎?」
張禿子捏著三明治的手頓了頓,隨即笑得更歡:「那小子啊,玩瘋了唄,我讓刀疤強等下去找找。你們先把正事辦了,這是免責協(xié)議,簽了字就去四樓客房換衣服,今晚的派對可不能遲到哈?!顾麖耐斜P底下抽出兩張紙,上面的外文彎彎曲曲像條蟲子在爬那樣,沒有一個字看得懂,在協(xié)議的末尾還蓋著個猩紅的玫瑰印章。
「這啥???啥都看不懂?!勾髣现^,筆遞到手里就想簽。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
「簽吧,都是例行公事?!箯埗d子的手指在協(xié)議上點了點,「富婆們講究多,怕你們事后反悔訛錢?!顾麥惤氩?,油味混著香水味涌過來,「昨晚不是還喊著要賺大錢嗎?這點手續(xù)都不敢辦了?」
大劉一下就被說動了,甩開了我的手「唰唰」地簽了名。我盯著那玫瑰印章思索了幾秒,最終還是咬著牙落下了筆,現(xiàn)在硬剛沒用,得先找到阿杰和小剛的下落。一起來的,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接近傍晚,四樓臥室里,換好西裝的大劉對著鏡子臭美,領(lǐng)帶歪在一邊還得意地哼歌:「你看我這派頭,像不像電影里的男模?等下肯定有富婆點名要我?!刮铱吭诖斑呁驴矗▓@里的灑水器轉(zhuǎn)得正歡,草坪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什么野薔薇。就只有個垃圾焚燒爐在冒著灰白色的煙霧,帶著點焦臭的味道。
「還有時間,我四處去看看。」我扯了扯領(lǐng)帶,布料勒得脖子發(fā)緊,「聽說頂樓看晚霞很不錯,也能看到整個海島的全景,我上去看看。」大劉擺擺手,一門心思對著鏡子擠痘痘,壓根沒注意我眼里的冷意。
這棟洋房一共五層,一到三樓都去過了,除了一樓大廳的玫瑰藝術(shù)品之外,其他的沒啥特別,頂層五樓還沒上去看過,說不定能有其他發(fā)現(xiàn)。正這樣想著的時候,腳已經(jīng)沿著樓梯走到了五樓,五樓比樓下更安靜,走廊盡頭的門虛掩著,推開門的瞬間,咸腥的海風撲了滿臉。這里能看見我們下船的碼頭,貨船還泊在原地,像只伏在水面的黑色巨獸。我正盯著船身發(fā)呆,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草帽男帶著兩個游客堵在門口,銀幣在指間轉(zhuǎn)得飛快:「張總說四樓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吹吹風也不行?」我往旁邊挪了挪,手悄悄摸向口袋,那撮金色毛發(fā)還在。草帽男突然笑了,銀幣「啪」地拍在掌心:「吹吹風?還是想跑啊???」他往旁邊讓了讓,兩個游客立刻上前架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像個鐵鉗。
就這樣,我被推回四樓時,大劉正被刀疤強催著下樓,看見我被架著還傻樂:「咋了這是?被富婆提前看上了?」大傻劉就是大傻劉,這都什么狀態(tài)還看不出。我真的是服了。
當我們下到一樓,大廳的燈光亮如白晝,水晶燈照在到訪的客人臉上,把那些貪婪的面容放大了幾倍。在場的男女穿著考究,手里的香檳杯碰撞出脆響,可他們的目光掃過我和大劉時,像一個屠夫在打量牲口的肥瘦。
我環(huán)顧四周,看到蘇暢舉著手機穿梭在人群里,兩團硅膠在禮服里晃出僵硬的弧度,直播鏡頭對著天花板:「家人們看這排場!今晚的貴客可都是大人物哦~」她的目光和我對上時,飛快地向我眨了眨眼。當我看到他這個動作,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用疑惑的眼神在詢問他。他看到后并沒有理會我,繼續(xù)舉著手機和里面的「家人們」在互動。
四眼仔站在張禿子身后,鏡片反射著水晶燈的光,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屏幕的裂紋里好像藏著綠光。他和蘇暢兩個人的怪異舉動,讓本就疑惑的我更加不明所以。
這時,張禿子拿起話筒輕咳了兩聲,「歡迎各位品鑒家!」張禿子的聲音透過音響炸開,臉上堆著油滑的笑,活像個推銷假貨的古董販子。他先對著人群鞠了個不倫不類的躬,金鏈子隨著動作甩出弧光,「感謝各位賞光,來到今晚在這里舉辦的『玫瑰之夜』晚會?!拐f完,人群響起了禮貌的掌聲,其中一位穿著旗袍的女人用涂著紅甲的手指輕敲杯壁,眼神卻黏在我和大劉的身上,像是在打量櫥窗里的擺件。草帽男站在角落,銀幣轉(zhuǎn)得飛快,沖張禿子打了個眼色,像是催他盡快進入正題的信號。
張禿子卻不急,慢悠悠地端起侍者遞來的紅酒,抿了一口才繼續(xù)說:「在座的各位來賓,大家都知道,咱們這行講究的是『眼緣』,藝術(shù)品和藏家之間,也講究個一見鐘情。就像我桌上這瓶 1982年的紅酒,有人愛它的單寧,有人迷它的果香,但真正懂行的,看的是它在橡木桶里『活』過的痕跡?!顾瘟嘶尉票?,酒液在杯壁上掛出暗紅的弧線,像極了大廳里玫瑰畫上的紋路?!钙胀ǖ乃囆g(shù)品,擺在博物館里,它是死的。但在我們這里,它非常特別,非常獨一無二。因為……」他突然提高音量,肥手猛地指向我們,「它們是活的!每道傷疤都藏著故事,每寸皮膚都帶著溫度!」
大劉聽到后還在傻樂,以為這是在夸他們「有男人味」,甚至挺了挺胸脯,手背上的燙傷疤在燈光下格外顯眼。我卻盯著那些「品鑒家」的臉,穿西裝的男人舔了舔嘴唇,戴珍珠項鏈的女人眼神發(fā)直,他們的興奮根本不是對「藝術(shù)品」的欣賞,而是對「獵物」的渴望。
「各位都知道」,張禿子放下酒杯,走到玫瑰畫前,肥手在玫瑰畫的花瓣上輕輕撫摸,「我們『玫瑰社團』最講究『獨一無二』。十年前,我們從醫(yī)院的廢棄標本室起步,用福爾馬林泡著的皮膚做擺件,但始終是死物,總?cè)秉c『生氣』。」
人群里有人低笑,穿旗袍的女人接話:「張總這話在理,死物哪有活物鮮活?去年我收的那塊『火焰疤』,至今還能看出當時的血色呢。」
「李太太說得是!」張禿子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后來我們才明白,最好的藝術(shù)品,得在『最激動』的時候誕生,比如掙扎時繃緊的肌肉,比如恐懼時充血的皮膚,那紋路里的張力,是任何防腐劑都仿不來的!」
他突然轉(zhuǎn)身,手指點向大劉:「就像這位,手背上的燙傷疤,是在工地操作高溫器械時被燙的,那是生活的烙印,是『生存』的故事!」又指向我,「這位后頸的疤,是跟野狗搶食時被劃的,有野性,夠張力!」
聽到這里,大劉的笑僵在臉上,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抖:「張……張總,您這話是啥意思?」
張禿子沒理他,對著人群張開雙臂,像個神父在主持儀式:「今晚,我們就現(xiàn)場展示『藝術(shù)品的誕生』!從『原料』到『成品』,全程透明,讓各位親眼看看,什么叫『帶著體溫的收藏』!」
說完,掌聲突然變得狂熱無比,穿西裝的男人舉著香檳站起來:「我出五十萬!要那個燙傷疤!」
「八十萬!我要后頸的!」
「一百萬!誰都別跟我搶!」
叫價聲像潮水似的涌過來,大劉的臉瞬間慘白如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不…不是男模俱樂部嗎?你們騙我!」
刀疤強從陰影里走出來,手里的麻繩在掌心拍打著,發(fā)出「啪嗒」的脆響。張禿子終于收起笑容,對著刀疤強抬了抬下巴,聲音冷得像冰:「給『原料』們松松筋骨,讓他們好好感受下,什么叫做『為藝術(shù)獻身』?!?
刀疤強的軍靴碾過地毯上的玫瑰刺繡,手里的麻繩在掌心繞出三道硬結(jié)。他先走向大劉,粗糲的繩頭勒住手腕,反手一擰,麻繩便像蛇似的纏上胳膊,在肘彎處打了個死結(jié)。大劉疼得齜牙咧嘴,剛要罵出聲,刀疤強已經(jīng)掏出塊破布塞進他嘴里,「唔唔」的悶響里,第二道繩結(jié)已經(jīng)纏上了腳踝。
「老實點。」刀疤強拍了拍大劉的臉,轉(zhuǎn)向我時,手里的麻繩甩出道冷弧。我往后縮了半步,后腰卻撞到了水晶燈的底座,冰涼的玻璃硌得生疼。麻繩突然纏上我的手腕,力道比綁大劉時更狠,纖維嵌進皮肉的瞬間,血珠都快要出來了。
綁緊我們后,他走過來和我說:「張總說了,帶疤的就得綁緊點?!沟栋虖姷呢笆自谖液箢i的傷疤上輕輕劃了下,冰涼的觸感讓我渾身發(fā)顫。他突然俯下身,聲音壓得像毒蛇吐信,「對了,你不是找阿杰嗎,哈哈哈,那個蠢貨,本來不用這么早死的。」我的后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
「昨天在休息室,他是不是向窗外看了啊?!沟栋虖娻托σ宦?,匕首在指間轉(zhuǎn)了個圈,「剛好草帽男他們在后院處理『廢料』,你說巧不巧?不管他看沒看見,看見了就得死,沒看見……撞見了也得死。這規(guī)矩,張總定的?!顾蝗患又亓Φ?,麻繩勒得腳踝生疼,「還有件事告訴你,處理的廢料就是昨天我們下船后從貨船運過來的那堆,用黑塑料袋裹著的,你猜是什么?哈哈哈,在船上裝什么狠人,說自己一個打十個?半夜偷摸躲在門后聽墻根,哈哈哈,那蠢貨不僅看了,還他媽『啊』了一聲,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看見了,去他房間逮他的時候,連褲子都尿濕了,還搞得我一身都是?!孤牭栋虖娺@么說,那晚在船上聽到的掙扎聲和拖行聲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是夢,原來小剛真的沒下船!早就在船上遇害了。剛想到這,刀疤強突然把麻繩再次勒緊了點,勒得腳踝的骨頭像要被絞碎了,我疼得眼前發(fā)黑,但眼睛卻死死盯著他軍靴上的黑灰,那顏色和后花園焚燒爐升起的灰白色一模一樣。
「還有啊,」刀疤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得更歡了,「阿杰被拖走時還在喊『我沒看見』,嗓子喊得跟破鑼似的,結(jié)果后腰撞在爐壁上,那聲慘叫,聽得草帽男都直皺眉。當時就火了,拎著他的后領(lǐng)就往焚燒爐拖?!沟栋虖娪秘笆滋袅颂粑业南掳驼f,「你之前不是聞到了一股煙味么,就是他在里面『滋滋』冒油呢。不過燒完了倒干凈,就剩一把灰,裝在化肥袋里,剛好給草坪當養(yǎng)料了,你看那片野薔薇,開得是不是特別艷???哈哈哈哈哈。」
聽完他說,我強忍憤怒,想起阿杰趴在桌上的樣子,想起他手機里妹妹的照片,喉嚨突然像被堵住似的發(fā)不出聲。原來張禿子說的「花園晨練」是真的,只是阿杰早已變成了后院泥土里的「肥料」。
大劉在旁邊猛地咳嗽起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卻死死咬著牙不肯發(fā)出聲音,只有肩膀在劇烈發(fā)抖。我盯著刀疤強匕首上的反光,那里映出我后頸的傷疤,像條正在流血的蜈蚣,原來我們每個人身上的疤,早就被他們當成了「活物」的價簽。
刀疤強的笑聲還沒落地,張禿子已經(jīng)對著人群拍了拍手,肥臉上堆著病態(tài)的笑:「各位稍等,接下來有請我們『玫瑰社團』的鎮(zhèn)團之寶,首席執(zhí)行者--老陳。閃亮登場,大家掌聲歡迎?!顾赃呑屃俗專适殖髲d側(cè)門的方向一指,燈光也跟著往那個方向投射,像在介紹壓軸明星登場那樣繼續(xù)說道「老陳是從外國專門過來的『老手』,早年在屠宰場練就了一身看家本領(lǐng),后來轉(zhuǎn)行專做『活物處理』,刀工精準到能分毫不差地避開主要部位和血管,保證讓『藝術(shù)品』在最鮮活的狀態(tài)下,完成最后的蛻變。」
大廳側(cè)門,一個身穿橡皮圍裙、面戴口罩的大塊頭推著金屬臺走進來,圍裙上的血漬已經(jīng)結(jié)成硬殼,領(lǐng)口的玫瑰銀章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臺面上除了手術(shù)刀,還多了幾樣閃著寒光的東西:電鉆、老虎鉗、帶鉤的鑷子,最顯眼的是個裝著透明液體的玻璃罐,里面泡著十幾片指甲,泛著詭異的白。
「開始之前,先給『原料』們上個『定肌水』?!沟栋虖姀纳砗髢蓚€黑衣手下手里接過兩支針管,淡黃色的液體在管內(nèi)晃出漣漪,針尖上還沾著暗紅的結(jié)痂,「這玩意兒厲害得很,打進去先是麻,半分鐘后肌肉開始發(fā)硬,最后像塊凍肉似的,任你怎么折騰,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但神經(jīng)還是活的,疼不疼,自己最清楚?!?
他晃了晃針管,突然轉(zhuǎn)向我,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雞:「看好了,等下輪到你時,別跟個娘們似的哭嚎,學(xué)學(xué)大劉,說不定還能少受點罪。」
大劉還在「唔唔」地掙扎,嘴里的破布被口水浸得透濕。刀疤強一把攥住他的胳膊,針尖「噗」地刺進了皮肉,淡黃色液體被緩緩?fù)谱⑦M去。大劉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沒了動靜,只是胸口還在上下起伏,看起來和沒事人一樣。
「別急,好戲在后頭?!沟栋虖娍戳搜蹠r間,「一分鐘,讓藥效飛一會兒。」
一分鐘,六十秒,就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死死盯著大劉,看著他的手指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接著是手臂、肩膀,最后整個身體像被凍住似的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滾圓,瞳孔里映出水晶燈的碎片,卻連眨眼都做不到。
「搞定?!沟栋虖娕牧伺氖郑详愲S即立刻上前,從金屬臺拿起電鉆。鉆頭「嗡嗡」地轉(zhuǎn)著,噴出細小的火星。他沒看大劉的臉,目光落在對方膝蓋上,電鉆猛地按了下去。
電鉆的嗡鳴突然變調(diào),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似的悶了半拍。我聽見大劉喉嚨里滾出破風箱似的「嗬嗬」聲,眼角的余光瞥見他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汗珠混著什么溫熱的液體往下淌,在下巴尖墜成細小的紅點。
老陳的橡皮圍裙上又多了幾塊深色的漬痕,順著圍裙的褶皺往下爬,像幾條蠕動的暗紅蟲子。大劉的膝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僵著,褲腿被什么東西浸透了,貼在皮膚上鼓鼓囊囊的,可他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連抽搐的幅度都小得可憐,只有眼球在眼眶里瘋狂轉(zhuǎn)動,映著水晶燈的光,碎成一片慘白。
穿西裝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香檳杯,酒液在杯壁上掛出暗紅的弧光。他沒站起來,只是用指節(jié)輕輕敲了敲杯沿,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再往下半寸,該碰到骨膜了。」
水晶燈的光落在他金絲眼鏡上,反射出一片冷白的光,杯里的氣泡往上冒,像極了剛才從大劉膝蓋里濺出的血珠。
老陳的手腕頓了頓,電鉆的嗡鳴突然變沉。大劉的眼球猛地往外鼓,眼白上爬滿血絲,像要把眼眶撐裂似的。
這時,金屬臺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老陳放下了電鉆,拿起旁邊的老虎鉗,陰影落在大劉蜷起的腳趾上,鉗口閉合的瞬間,我聽見大劉喉嚨里的氣聲突然斷了——像被踩滅的煙頭。他的左手猛地繃緊,指節(jié)泛白,可那只手最終還是僵在半空,連蜷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戴珍珠項鏈的女人用手帕按了按唇角,珍珠在燈光下滾出冷光:「左手的指甲弧度更好看,對吧?」她沒提高聲音,可每個字都像針似的扎過來。老陳的鑷子探向大劉左手時,我看見那女人往前傾了傾身,項鏈垂在胸前,墜子上的玫瑰紋章正對著大劉滲血的指尖。鑷子抬起的瞬間,大劉的肩膀劇烈抖了一下,血珠濺在地毯的玫瑰刺繡上,把原本暗紅的花瓣染得更深。那女人伸出指尖,輕輕蹭了蹭禮服上濺到的血點,指甲上的珠光紅亮得刺眼。
「后背的皮膚肌理最細膩?!估钐穆曇魩еσ?,「要帶點皮下脂肪的,這樣保存時才會有光澤?!估详惖氖中g(shù)刀劃開襯衫,刀刃在后背游走時,大劉的身體突然挺得筆直,像塊被瞬間繃緊的木板,喉嚨里的氣聲變成細碎的抽噎,卻連轉(zhuǎn)頭的動作都做不到。
最讓人發(fā)寒的是頭皮被揪住的瞬間——帶鉤的鑷子陷進頭發(fā)里,老陳手腕輕揚,大劉額前的碎發(fā)突然被血浸透。他的眼睛慢慢閉上,睫毛上掛著的血珠順著臉頰往下滑,在下巴尖凝成細小的紅珠,遲遲不肯落下。
整個大廳的賓客,都像在欣賞一場頂級的「表演」。
看到這里,我渾身的血都沖到了頭頂,手腕在麻繩里瘋狂掙扎,纖維嵌進皮肉的地方滲出鮮血:「你們不是人!是畜生!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
張禿子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肥手拍了拍我的臉:「急什么?這叫『預(yù)處理』?!顾噶酥复髣⑸砩系膫冢柑鄣綐O致時,皮膚會收緊,毛細血管會充血,這時候割下來的疤,紋路才夠清晰,才夠『張力』——就像釀酒前要先讓葡萄在藤上曬足太陽,一個道理。還有,你們可是簽了協(xié)議的哦,自愿奉獻身體組織協(xié)議,哈哈哈」
說完后,他突然扭頭對著人群提高音量:「差不多了!該上主菜了!」
老陳聽到后,立刻放下鑷子,拿起那把月牙形的手術(shù)刀,刀尖精準地落在大劉手背上的燙傷疤邊緣。這一次,他的動作格外緩慢,刀刃沿著疤痕的輪廓游走,像在切割一塊珍貴的綢緞。血珠順著刀刃往下滴,在地毯上積成小小的血洼。
「看好了各位,」張禿子的聲音透著得意,「這道『高溫機械燙傷疤』的弧度,是老陳練了三年才掌握的角度,既不會破壞疤痕的原始紋路,又能保證邊緣齊整——」
話音未落,老陳手腕一翻,整片帶疤的皮膚被完整割了下來。他用鑷子夾著那片皮肉,在燈光下晃了晃,血珠落在了前排賓客的袖口、領(lǐng)口,甚至有人故意仰起臉,任由那溫熱的液體濺在臉頰上。沒人歡呼,只有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像一群餓狼盯著剛撕開的獵物。穿旗袍的女人掏出放大鏡,湊到那片皮肉前仔細端詳,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刀刃還要冷。
「完美!」張禿子湊過去聞了聞,「帶著體溫的新鮮貨,比福爾馬林泡過的強百倍!」他突然指向大廳中央的玫瑰畫,「各位再看看那幅畫,每一片花瓣,都是用這樣的『活皮』拼接的,二十年不褪色,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這才是真正的永恒!」
被折磨后的大劉,頭突然歪向一邊,眼睛緊閉,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他已經(jīng)疼得昏死過去了。
老陳皺了皺眉,把割下來的皮膚扔進銀盤,用極為滄桑的聲音說道:「不耐造,才這點程度就廢了?!?
「你們這群雜碎!」經(jīng)過不斷地掙扎,繩子被磨斷了纖維,我終于掙脫了一只手的束縛,血糊糊的拳頭往刀疤強臉上揮去,卻被他一把抓住,「頂你個肺!有本事單挑??!」
刀疤強捏著我的手腕,往金屬臺的方向拖:「急什么?下一個就是你。老陳說你后頸的疤夠野,打算整個剝下來,做成玫瑰的花芯呢?!?
水晶燈的光影碎在大劉血肉模糊的手上,也碎在我后頸的傷疤上。那些賓客的低喚還在繼續(xù),有人用銀叉輕輕敲著香檳杯,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像在給下一道「工序」倒計時。
我突然看清,他們盯著的根本不是疤痕。穿西裝的男人撫摸著袖口的血點時,眼里閃的是「掌控生死」的興奮;李太太用放大鏡端詳那塊皮膚時,嘴角挑的是「定義價值」的傲慢。他們收藏的哪是什么「藝術(shù)品」,分明是把活生生的人變成任其切割的物件的權(quán)力。
而我們,不過是他們這場血腥游戲里,用傷疤標價、用痛苦取樂的玩具。繩結(jié)在另一只手腕上越收越緊,后頸的傷疤突然像被火燎過似的疼——那是即將被撕開的預(yù)兆,也是被逼到絕境時,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帶著血腥味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