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力看傻柱那失魂落魄的樣兒，心里也不是滋味。

“表哥，表哥？你緩緩，別急，人就在京都飯店住著，跑不了。”

“這事兒得從長計議，你這會兒亂了陣腳，啥也干不成。”

傻柱猛地抓住馬力的胳膊，手指頭掐得死緊，眼睛通紅。

“馬力，你說的是真的？沒唬我？真是曉娥？還帶著兒子？”

“千真萬確，表哥。那孩子叫何曉，眉眼跟你年輕時照片上有幾分像。婁曉娥親口跟我打聽你，那神情，錯不了。”馬力肯定道。

確認了消息，傻柱反倒更慌了，在馬力那小屋里來回轉磨，搓著手，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垮下臉。

“十六七了……還真有可能是我的兒子……我竟然一點不知道……我他媽……我對不起婁曉娥。”他突然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聲音響得嚇人。

“我怎么對得起他們娘倆！我怎么有臉見他們。”

說著，這個平時混不吝的糙漢子，眼眶竟紅得厲害，聲音也帶上了哽咽。

馬力趕緊拉住傻柱說道：“表哥，過去的事誰也掰不回來。現在人回來了，就是老天爺給你的機會。你得振作起來，想想以后咋辦。你這副樣子去見他們，能頂啥用？”

好說歹說，又陪著灌了半杯熱水，傻柱那股劇烈的情緒波動才稍稍平復些，但人還是坐立難安，精神恍惚。

馬力看他這樣，實在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回屋，怕他再出點啥事。

干脆把自己的床鋪讓出來。

“行了，表哥，今晚你就在我這兒湊合一宿。啥也別想了，天塌下來也得等天亮再說。睡一覺，緩緩神兒。”

傻柱這會兒也沒主意，渾渾噩噩的，被馬力按著躺下。

可他哪睡得著，瞪著倆眼直勾勾望著黢黑的房梁，一夜翻來覆去，唉聲嘆氣。

馬力就在床邊搭了倆凳子，靠著墻瞇瞪。

聽著傻柱那邊的動靜，他心里也跟明鏡似的。

這四合院，往后怕是更難清凈了。

許大茂那邊還沒消停，傻柱這兒又炸了個雷。

不過，若是傻柱真能跟婁曉娥母子團聚，擺脫賈家的泥潭，倒也是樁好事。

后半夜，傻柱總算迷糊過去了，卻睡得極不安穩，時不時驚悸一下，嘴里嘟囔著聽不清的夢話。

天剛蒙蒙亮，馬力就輕手輕腳地起來了。

他看了眼睡得沉卻眉頭緊鎖的傻柱，嘆了口氣，揣上糧票肉票，悄悄掩上門，直奔早市。

不管發生多大的事，日子還得過，店還得開，肚子還得填飽。

等傻柱被院里動靜吵醒，頭疼欲裂地坐起來時，一股霸道又溫潤的香氣已經鉆進了鼻孔。

他趿拉著鞋走出屋，只見馬力那小灶臺上，一口小鍋正咕嘟著。馬力系著圍裙，正麻利地切著蔥花。

“醒了？正好，洗臉漱口，吃面。”

馬力頭也沒回地說道。

傻柱愣愣地照做。

冰涼的水拍在臉上，才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等他再進屋，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已經擺在了小桌上。

清亮的湯底，雪白纖細的面條，翠綠的蔥花，中間還臥著一個糖心恰到好處的荷包蛋，油星點點，香氣撲鼻。

“快，趁熱吃。空了一晚上肚子，再不吃點熱乎的，胃該受不了了。”馬力把筷子遞給他。

傻柱捧著那碗面，熱氣熏得他眼睛發酸。

他埋下頭，禿嚕了一大口。

面條筋道爽滑，湯底鮮香醇厚，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暖意，從喉嚨一路滾進胃里，仿佛把一夜的驚惶寒涼都驅散了不少。

他悶著頭，一言不發，卻一口接一口，吃得格外認真，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吃完面，放下碗，傻柱長長吁出一口氣，眼神雖然還帶著血絲，但總算有了點神。

“馬力……謝了。”

“兄弟之間，不說這個。”馬力擺擺手。

“表哥，接下來咋打算？”

傻柱搓了把臉，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我得去見他們，我得問清楚！那要真是我兒子……我……我砸鍋賣鐵也得認。”

“見肯定得見，但不能莽撞。”

馬力擦著手分析道：“婁曉娥現在啥情況？為啥回來？得摸清楚。你這么冒冒失失沖過去，別再嚇著人孩子。我看，不如我先幫你遞個話，探探口風？”

傻柱現在對馬力是百分百信服，連忙點頭：“成，表弟，都聽你的！你比我有主意。”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陸瑤清脆的聲音：“馬力哥？”

馬力應了一聲，迎出去。

陸瑤拎著個小布包進來，看見屋里的傻柱，愣了一下，隨即禮貌地點點頭：“柱子哥也在啊。”

傻柱有點不自在，含糊地應了聲。

陸瑤把布包遞給馬力：“我媽讓帶給你的，她剛蒸的豆包，還熱乎著。”

瞥了一眼傻柱，陸瑤小聲問：“咋了？出啥事了？”

馬力接過豆包，笑了笑說道：“沒啥大事，就是我表哥碰上點喜事，正懵著呢。”

又說了幾句，馬力對傻柱說：“表哥，你今天去你們家飯店嗎？要不就在我這兒歇著，或者回屋靜靜心。店里有我和衛國他們，你放心。婁曉娥那邊，我尋個空就去京都飯店走一趟。”

傻柱此刻心亂如麻，也確實需要獨處消化一下，便點頭答應了，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屋。

送走傻柱，院里就剩下馬力和陸瑤。

陸瑤這才輕輕拉住馬力的衣袖，眼里滿是關切。

“馬力哥，這事兒……能成嗎？賈家那邊要是知道了……”

馬力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揣進自己兜里暖著，低聲道：“成不成，得看他們自己的緣分。但這是個機會，能讓表哥跳出那個火坑。賈家那邊……”

“遲早得知道，瞞不住。但這是傻柱的私事，他們管不著。”

陸瑤靠著馬力的肩膀，輕聲說：“要是柱子哥真能一家團圓，就好了。”

“會的。”馬力語氣堅定。

“好人總該有好報。走吧，去店里，今天事兒還多著呢。”

他鎖好門，推上自行車。

陸瑤側坐在后座上，自然地摟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