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和陳云飛騎著邊三輪摩托，沖到火車站。車站里人擠人，味兒也難聞，汗味煙味、方便面味、混一塊兒，檢票口排長隊，亂哄哄的。

他倆直奔車站派出所，掏出證件。派出所的老李一聽是抓帶槍的狠人，臉都白了，趕緊把他倆領(lǐng)到一個小屋。屋里就幾臺破電視，畫面黑白的，還全是雪花點，人影都看不清。

“就這條件了，對不住啊。”老李挺不好意思，“只能看看大門口和幾個候車廳。查車次得去調(diào)度室問。”

程末看著那雪花屏幕，心里拔涼。這玩意兒找人？太難了。

“云飛，你去調(diào)度室和賣票的地方！問問最近一兩個鐘頭，往南邊開的快車！看有沒有兩個男的，一高一矮，看著鬼鬼祟祟買票的！看他們用啥證件！”程末飛快地說。

“行！”陳云飛轉(zhuǎn)身就跑。

程末拖了把椅子坐下，忍著頭上傷口的疼，死盯著那破屏幕。人影晃來晃去，像一堆模糊的黑點。他心里急得冒火。

過了好一陣兒，陳云飛呼哧帶喘地跑回來，臉通紅：“末兒！問著了！有個賣票的大姐說，大概半個多鐘頭前，有兩個男的來買票！高的臉長，眼神嚇人；矮的壯實！倆人看著就慌，買的最快一班去衡陽的票！車次K47！用工作證買的！大姐說那證件看著有點怪，顏色不對，但她那會兒人多，沒細(xì)問！”

程末心里咯噔一下：“衡陽？！K47次？！那車走了沒？”

“已經(jīng)出發(fā)了，就在幾個小時前，這監(jiān)控上都有”

“媽的，看不清！”程末急得罵了一句。他猛地想起個關(guān)鍵問題，冷汗唰地下來了：“云飛！那車……那車安檢嚴(yán)不嚴(yán)？他們那槍……”

陳云飛也反應(yīng)過來了，臉更白了：“火車安檢……有時候就看看行李，不咋搜身！要是他們把槍拆了塞包里，或者裹衣服里……真有可能混上去！”

這念頭太嚇人了！要是槍真帶上火車，在那么多人擠人的車廂里……程末不敢想下去。

“快！找車站公安！得趕緊通知車上的乘警！”程末拉著陳云飛就往外沖。

找到車站公安的值班領(lǐng)導(dǎo)，程末飛快地把情況說了：兩個持槍悍匪，很可能用假證混上了即將開往衡陽的K47次列車！位置大概在第三候車室上的車。

領(lǐng)導(dǎo)一聽也急了，抓起桌上的老式手搖電話機，使勁搖手柄：“喂！喂！總機！快給我接K47次列車！找列車長！緊急情況！快！”

電話接通了，領(lǐng)導(dǎo)對著話筒吼：“K47次列車長嗎？我是遼城站公安！聽著！你們車上很可能混上去兩個持槍逃犯！特征是一高一矮！用假工作證！叫王志坊、王志偉！極度危險！聽著！千萬別驚動他們！穩(wěn)住！穩(wěn)住！我們的人馬上趕去衡陽站堵他們！你們一定按兵不動！重復(fù)，按兵不動！保證乘客安全！等到了衡陽再說！明白嗎？”

電話那頭傳來列車長緊張的聲音：“明…明白！遼城站公安！按兵不動！穩(wěn)住他們！等衡陽！”

掛了電話，領(lǐng)導(dǎo)抹了把汗：“行了，通知到了！你們趕緊想辦法去衡陽！車快開了！”

程末和陳云飛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里的焦慮。通知是通知了，但車上有乘警，能穩(wěn)住嗎？萬一……

“走！去衡陽！”程末咬牙道。現(xiàn)在只能賭一把，賭乘警能沉住氣，賭能在衡陽堵住他們！

兩人跳上邊三輪，陳云飛把油門擰到底，摩托怒吼著沖出車站，朝著南邊衡陽的方向狂奔。程末坐在挎斗里，風(fēng)呼呼刮著臉，心卻沉甸甸的。他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K47次列車上

列車長放下電話，手都在抖。他趕緊找到當(dāng)班的乘警組長老張，一個快退休的老同志，還有兩個年輕乘警，小劉和小王。

“老張！出大事了！”列車長壓低聲音，把遼城站的通知說了。

老張臉也白了：“持槍犯？還倆？這……”

“上面命令，按兵不動！裝不知道！等到了衡陽站，讓那邊公安收拾他們！”列車長強調(diào)。

老張經(jīng)驗豐富，知道輕重：“明白！我去悄悄通知其他乘務(wù)員，都機靈點，別露餡。小劉、小王，你倆跟我去硬座車廂轉(zhuǎn)轉(zhuǎn)，遠(yuǎn)遠(yuǎn)瞄一眼，確認(rèn)下人在哪兒就行，千萬別靠近！尤其不能查票查證件！記住了！”

“記住了，張師傅！”小劉和小王緊張地點頭。

三人裝作正常巡視，慢慢靠近硬座車廂。老張眼尖，很快在車廂中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兩個符合描述的男人。

高的那個臉長，眼神陰鷙，正警惕地看著過道；矮的那個閉著眼靠著，但手一直按著腿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老張心里一緊，對兩個年輕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就是他們。三人沒停留，繼續(xù)往前走，打算繞一圈就回乘務(wù)室。

就在他們快走到車廂連接處時，意外發(fā)生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沒站穩(wěn)，手里的熱水瓶“啪”一聲掉在地上，滾燙的開水濺出來，燙到了旁邊的小王！

“啊！”小王年輕，燙得忍不住叫了一聲，下意識地彎腰去捂腿。

這一聲叫，在這緊張的氣氛里格外刺耳。那個靠窗的高個子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扭頭，正好看到乘警老張還沒來得及完全轉(zhuǎn)過去的、帶著審視和緊張的眼神！

王志坊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了——暴露了！

“哥！有條子！”王志偉低吼一聲，同時手閃電般伸向矮個子腿上的帆布包！

王志坊猛地睜眼，反應(yīng)極快！他一把扯開包，里面赫然是兩把54式手槍！

“操！抄家伙！”王志坊一聲暴喝，抓起一把槍就扔給王志坊。

“不許動！警察！”老張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掏出手槍，大吼，同時想撲上去控制離他較近的王志坊。

但王志偉更快！他像頭野牛一樣，掄起沉重的帆布包狠狠砸向正彎腰捂腿的小王！“砰”一聲悶響，小王直接被砸倒在地，頭破血流！

王志坊則抓起旁邊小桌板上的鐵皮暖水瓶，狠狠砸向沖過來的老張！老張躲閃不及，被砸中肩膀，踉蹌了一下。王志坊趁機舉起了槍！

“張師傅小心！”年輕的小劉紅了眼，想沖上去救人。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王志坊開槍了！老張胸口爆開一團(tuán)血花，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王志偉也開槍了！他對著沖過來的小劉就是一槍！小劉大腿中彈，慘叫倒地！

“快走！”王志坊看到前面車廂有乘務(wù)員拿著滅火器沖過來，知道不能久留。

他一把拉開旁邊的車窗！刺骨的寒風(fēng)猛地灌了進(jìn)來！

“跳！”王志坊吼了一聲，先把槍扔出去，然后不顧一切地扒著車窗往外翻！

王志坊也毫不猶豫，緊跟著他哥，像兩條惡狼一樣，在火車高速行駛的巨大轟鳴和狂風(fēng)中，縱身跳下了飛馳的列車！瞬間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衡陽站

程末和陳云飛一路飛車，緊趕慢趕，終于在K47次列車到站前趕到了衡陽站。他們立刻找到衡陽鐵路公安的負(fù)責(zé)人，亮明身份，快速說明情況。

“什么？！車上出事了？！”衡陽的負(fù)責(zé)人聽完遼城站后續(xù)的電話通知，臉色鐵青，“晚了！車上報告了！有傷亡！那倆王八蛋在冷水鋪附近跳車跑了！我們的人已經(jīng)趕過去了，但天太黑，地形復(fù)雜，目前沒抓到！”

程末和陳云飛趕到站臺時，K47次列車剛剛停穩(wěn)。車門打開，涌出的不是普通旅客，而是抬著擔(dān)架的醫(yī)護(hù)人員和面色慘白的乘務(wù)員。擔(dān)架上蓋著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