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雪花，打在遼城機械廠家屬區(qū)一棟舊筒子樓的窗戶上，啪啪響。

沈靜秋帶著一隊的王志勇和陳靜，踩著樓梯，上了三樓。

東頭那戶門上的“305”牌子漆都快掉光了。這是王志坊和王志偉爹媽家。

沈靜秋在敲門之前，使勁吸了口冷氣，想把那股扎心的疲勞和火車站那邊的壞消息都先壓下來。

他眼神變得又冷又利。

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頭發(fā)花白，臉皺巴巴的，寫滿了愁，一看就是王志坊他爹，王老漢。屋里光線不好，一股陳舊的油煙味。

“王大叔吧？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沈靜秋”沈靜秋亮了一下證件，語氣很平，但帶著不可置疑的勁。她眼神迅速掃了一下屋里，地方不大，家具都舊了，但還是整齊。

一個老太太局促的探出了頭，又縮了回去，那是二王的媽。

“啊....警察同志？快，請進?！蓖趵蠞h有點慌，側身讓開。沈靜秋和王志勇、陳靜走了進去。屋里顯得更擠。

王大娘也出來了，兩手放在圍裙上擦著，眼神閃躲，不敢看沈靜秋。

沈靜秋沒坐，就站在屋子中央，開門見山:“大叔大嬸，我來找你們的兒子，王志偉、王志坊。

王老漢搓著手，擠出一點笑：“警察同志，這兩小子，我們也好久沒見面著他了，他們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不?；丶摇！?

“是啊是啊，”王大娘趕緊接話，聲音發(fā)虛，“他們....他們不在遼城吧？我們真不知到他們在哪?！彼凵耧h忽，就是不敢跟沈靜秋對視。

沈靜秋沒接話，就那么看著他們，眼神像刀子，看得老兩口渾身不自在。屋里安靜得能聽見外面風雪的呼呼聲。

過了好一會兒，沈靜秋才開口，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砸在人心上：“不在遼城？你們確定？”她往前走了一小步，無形的壓力讓王老漢下意識退了半步。

“確…確定啊?！蓖趵蠞h聲音有點發(fā)干。

“王志偉，”沈靜秋突然轉向王大娘，沈靜秋的目光銳利地刺向王大娘。

王大娘被看得一哆嗦，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

“我們不是來串門的?！鄙蜢o秋語氣冷了下來，“就在昨天，你兩個兒子，在遼城醫(yī)院，開槍搶了錢，跑了！現在全國都在抓他們！你們跟我說不知道？還說他們不在遼城？”

“什么？！”王老漢猛地抬頭，眼珠子瞪圓了，“不可能！我兒子…我兒子不會干這種事兒！”他聲音抖得厲害，像是第一次聽說。

王大娘臉色唰地慘白，手死死抓住衣角，指節(jié)都泛白了，嘴里喃喃：“不…不會的…志偉膽子小…志坊他…”

“他什么？”沈靜秋敏銳地抓住她話里的猶豫，緊逼一步，“王志坊膽子可不小！1980年，他才多大？在廠里倉庫偷電機零件，被人贓并獲！當時是誰，死活攔著不讓保衛(wèi)科的人帶走他？是誰，拍著胸脯跟廠領導擔保，說‘孩子小不懂事，都是別人帶壞的，我把他領回去好好管教，保證沒下次’？王大娘，是你吧？”

沈靜秋這話像一顆炸雷，劈得老兩口魂飛魄散！

王老漢徹底懵了，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老伴兒：“老…老婆子？有這事兒？！你…你當年瞞著我？！”

王大娘渾身劇震，像被抽掉了骨頭，腿一軟，要不是扶著旁邊的桌子，差點癱在地上。

“我…我…”王大娘眼淚一下子涌出來，話都說不利索了。

沈靜秋沒給她喘氣的機會，聲音又冷又硬，像冰碴子：“當年你包庇他，把他管教成什么樣了？現在呢？他拿著槍，打警察，搶銀行！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你現在還跟我說他們不在遼城？還跟我說你不知道？！你這是在害他們！是在害更多無辜的人！”

沈靜秋的質問一句比一句重，砸得王大娘體無完膚

她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

王老漢也傻了，看看老伴兒，又看看沈靜秋，臉上是震驚、憤怒、還有深深的絕望。

“說話！”沈靜秋厲聲喝道，氣勢逼人，“王志坊和王志偉，到底在哪兒？！最后一次聯(lián)系你們是什么時候？有沒有給你們留話？說！”

就在這劍拔弩張，老兩口心理防線即將崩潰的時刻，一直守在門口、留意外面動靜的陳靜，走了進來，接到最新消息。

她快步走到沈靜秋身邊，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語速極快、帶著驚惶地說：“沈隊！火車站…出大事了！程末他們剛確認，王志坊和王志偉用假證混上了去衡陽的火車！”

盡管陳靜壓低了聲音，但屋里太安靜了，幾個關鍵的字眼——“火車站”、“跳火車跑了”——還是像冰錐一樣，狠狠扎進了王老漢和王大娘的耳朵里！

“啊——！”王大娘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的尖叫，整個人徹底崩潰了，她再也站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住沈靜秋的褲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聲音嘶啞絕望地哭喊：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染任覂鹤?！求求你救救他們！他們糊涂?。∷麄儾荒芩腊?！求求你們，抓活的！勸勸他們！讓他們投降吧！別…別讓他們被打死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