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沒搞清楚現在的情況，梅爾基奧爾?！?

“我現在攻克的是奧地利大公國的首都維也納，抓住的是維也納大公斐迪南，還有他高貴的親戚們?！?

“你以為我一定要你們釋放弗朗索瓦不可嗎？”

阿萊克修斯微微一笑。

“我不是法蘭西的封邑貴族，我是托斯卡納共和國的首席執政官。”

“我考慮外交行動，一切都要從托斯卡納的角度出發，明白嗎？”

“被我捉住的奧地利大公斐迪南，也要從他自己的角度考慮，而不是從你這個神圣羅馬帝國皇帝的御用外交官的角度考慮。”

“你能明白嗎？”

阿萊克修斯明白，談判的要點是要隱藏自己的真實目的，誤導對方心中己方對談判目標價值的判斷。

他要對方釋放弗朗索瓦，為查理添堵，讓他無法全力對付自己。

那就要隱藏自己的目的，讓對方以為自己不在意弗朗索瓦。

更何況，如果實在不能交換回弗朗索瓦，那么從奧地利公國身上咬下一大口也是不錯的選擇。

重點不在于這樣是否有利，而在于對方是否相信他會這樣選擇。

梅爾基奧爾愣住了，他一路上所做的一切計劃，一切打算，都被阿萊克修斯不講章法的談判打亂了。

難道自己對阿萊克修斯的和談目的判斷錯誤了嗎？

那自己在路上做的一切推論，一切談判技巧，詭辯的出發點就都不成立了。

沒給梅爾基奧爾繼續頭腦風暴的機會。

阿萊克修斯咄咄逼人：“如果你們不愿意釋放弗朗索瓦，那就算了?！?

“這樣吧，我要求奧地利割讓整個卡尼奧拉公國（的里雅斯特、戈茲、克拉尼、采列）和上下克恩滕給我們托斯卡納?！?

“既然弗朗索瓦在你們眼里如此珍貴，以至于竟然能放棄奧地利本部的利益，那我就不要求你們釋放他了?！?

“你去跟斐迪南商量一下吧，沒問題的話我們簽訂和約?！?

梅爾基奧爾傻眼了。

“這……”

“不如談談您之前的條件？”

阿萊克修斯現在一點也不急。

“我現在覺得索取奧地利的土地對我來說更為有利了，你去跟斐迪南商量一下吧？”

“科穆寧閣下，坦白來說我并沒有割讓如此大片土地的權力?！?

“所以我們還是聊聊雙方交換俘虜的事情吧，我們可以適當賠款，作為您俘虜更多的補償。”

“希望您開價不要太高，不然一時間我們也拿不出來這么多金幣?！?

梅爾基奧爾無奈，只得做出退讓。

“那好，除了釋放弗朗索瓦之外，我要150萬弗羅林，并且查理要代表哈布斯堡和神圣羅馬帝國放棄對米蘭、薩伏伊和北意大利的聲索和主權。”

既然準備將米蘭從弗朗索瓦那轉讓過來，就要提前讓查理放棄宣稱。

“好吧，如果您堅持的話?！?

“我有一個條件，我們不出賠款，我們只出贖金，價格不變?！?

怕阿萊克修斯再提出索取土地的話，梅爾基奧爾只好答應阿萊克修斯頗為嚴苛的賠款要求。

阿萊克修斯點了點頭，準備簽訂和約。

“咚！”

門被人粗暴地推開了，阿爾瓦雷斯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阿萊克修斯？你是不是覺得你趁著我們跟異教徒的領袖，奧斯曼人對峙的時候，偷襲維也納的行為很值得稱頌？”

他開口就是冰冷的語氣，直勾勾地盯著阿萊克修斯。

阿萊克修斯看向梅爾基奧爾：“我們高規格的會談，這種人也有資格過來攪局嗎？”

梅爾基奧爾看向阿爾瓦雷斯：“你在胡說些什么，快出去！”

從地位上來講，阿爾瓦雷斯雖然打了勝仗，還是不足以和梅爾基奧爾媲美的。

現在才1526年。

阿爾瓦雷斯沒有理會梅爾基奧爾，他一言不發，憤怒地瞪著阿萊克修斯。

雖然說被訓斥，他卻不打算就此離開，他感覺心中有一股郁氣，不吐不快。

“既然貴方現在沒有和談的誠意，那就先商量好，再來和談吧?！?

阿萊克修斯也沒有讓衛兵把這兩個人趕出去，真動起手來，他們兩個綁一起都不是阿萊克修斯的對手。

……

霍夫堡宮，查理陛下使團的駐地。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們都快達成協議了！”

當著一眾使節的面，梅爾基奧爾憤怒地朝著阿爾瓦雷斯吼著，他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我來這里和談之前，陛下跟我交待過和談的底線，如果不能盡快達成協議，恢復多瑙河畔對奧斯曼人的壓力。”

“耽誤了戰機，你來負責嗎？”

“我就是看他不爽。”阿爾瓦雷斯發泄情緒之后冷靜了一點，低著頭抗辯。

“我知道你看他不爽，不管是查理陛下，還是斐迪南大公的下屬，沒有一個喜歡阿萊克修斯的。”

“在這里，在這個不應該有血氣沖動和魯莽的談判席上，你耍什么脾氣！”

“如果你有這個心思報復，就去戰場上擊敗他，懂嗎？”

梅爾基奧爾大聲吼著。

周圍的外交官們朝著阿爾瓦雷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著。

阿爾瓦雷斯憤怒地看過去之后，他們躲避著他的視線，沒人安慰他。

這反倒激發了阿爾瓦雷斯的逆反心理，他不再言語，心中把這份怒氣和委屈都算到了阿萊克修斯頭上。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會在如此多人面前被梅爾基奧爾訓斥！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會這么沒面子！

他用力咬住牙，頭側到一邊，拳頭緊攥。

梅爾基奧爾現在沒精力安慰這個上頭的年輕人，他冷聲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許離開這個房間，直到我們和談完畢，簽字為止！”

“嘭！”

他狠狠地關上了房門。

“你們幾個，看住這個門，從現在起到我回來為止，不許阿爾瓦雷斯出門！”

梅爾基奧爾揉了揉額頭，他感覺有些頭疼。

現在，他要為阿爾瓦雷斯的無禮買單了。

估計阿萊克修斯會趁機加價，看來這次不出點血是沒法擺平了。

他不害怕阿萊克修斯趁機加價，作為一個優秀的外交官，這樣的波動是可以接受的。

他就怕阿萊克修斯以這次事件為把柄，占據著維也納，推遲和談，這可比加點錢要難以接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