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地。

查理幾乎一先一后地接到了奧地利本部的戰報和貴族們聯名的議和信。

一向儒雅隨和的他忍不住將信件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這幫蠹蟲！”

阿爾瓦雷斯見查理反常地生氣，連忙詢問。

“國王，是什么事值得您如此生氣？”

查理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身體，嘴里罵罵咧咧。

“平日里牛皮吹得震天響，今天說能在多瑙河大敗奧斯曼人。”

“明天說要組織十字軍打到圣城去朝拜。”

“一個個恨不得把自己吹成查理大帝。”

“到頭來被一個希臘人，帶著一萬多人，稀里糊涂地摸到維也納城下，不到一天就把城攻克了，還把波若尼的援軍全扔了進去！”

“平時伸手要錢，要專營權，要稅權的時候，爭先恐后。”

“現在被抓了，活像一窩剛生出來的鵪鶉！”

“平日里做彌撒，一個比一個虔誠；現在出事了，都急著維護自己的錢財，真是魔鬼的信徒！”

阿爾瓦雷斯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維也納被攻陷了？

“國王，容我一問，您的弟弟也被抓了嗎？”

查理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阿爾瓦雷斯明白，和他猜測的一樣。

他的內心在哀嚎。

他費了好大力氣，費盡心機，在低地以少勝多，活捉了弗朗索瓦。

就為了爭得主動權。

現在奧地利本部出問題了，把優勢全部葬送了，甚至可能還要付出更多。

如果不是查理國王在這，他可能就要拍著拍著桌子，從那些人的母親罵到墳墓里埋著的祖先了。

查理不愧為16世紀歐洲最強大的君王之一，年僅25歲的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開口安撫阿爾瓦雷斯。

“阿爾瓦雷斯，我剛才僅僅是因為親屬被抓了，因為擔心情緒上有些郁悶，并不是對你有意見，另外你的封賞也不會有減少，你放心。”

“只是米蘭或者勃艮第可能沒法給當總督了，這些地方估計法蘭西不會給我們了。”

“他們在信里說要和談，我預計阿萊克修斯肯定會要求交換俘虜的。”

“那樣的話，安特衛普和約就沒有實施的條件了。”

“那好吧，請您不要著急，我們以后有的是機會打敗他。”阿爾瓦雷斯聽說封賞不會減少，苦悶的心情消散了大半，對查理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梅爾基奧爾，我可能需要你幫我跑一趟維也納了。”

查理沖著梅爾基奧爾歉意地一笑，對方年紀已經不小，卻還要因為他而四處奔波。

“請您不要這樣，陛下。”

“為了您的命令，我甘愿操勞。”

梅爾基奧爾向查理行禮。

“底線是可以交換俘虜，但是我要斐迪南和那些貴族們完好無損地回來，我也保證不會傷害弗朗索瓦。”

“另外，不要同意割讓我們的土地，畢竟我們可沒打敗仗，只是交換俘虜罷了。”

查理預計，阿萊克修斯應該也只是想交換俘虜，救回弗朗索瓦罷了。

“我會讓阿爾瓦雷斯跟你一起去，交換俘虜的時候，沒有一個可靠的將領帶兵跟隨可不行。”

“如您所愿，陛下。”

查理翻看著右手邊的地圖，猛地想到了什么。

不對！

奧斯曼人正在多瑙河與匈牙利人和波西米亞人交戰。

如果這個阿萊克修斯執意要削弱他們的話，就會把和談時間拖得很久，或者故意不和談。

如果那樣，他就被動了。

維也納在敵人手里，他沒法介入匈牙利和波西米亞局勢。

一旦多瑙河那邊生變，哈布斯堡卻無法干涉。

那他承受的損失就大了。

從最壞的角度考慮，如果阿萊克修斯不惜大幅增強奧斯曼人的勢力也要削弱哈布斯堡。

那帶來的后果可能是他無法接受的。

——反正奧斯曼一時半會也打不到意大利。

起碼陸軍打不到。

查理決定他可以，且一定要從最惡毒的角度去考慮阿萊克修斯的決策。

對方真的很有可能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舉動！

頭疼。

看著中歐的地圖，一個念頭漸漸地在他的心里成型。

……

1526年，1月，維也納。

阿爾瓦雷斯從別人口中得知了維也納圍城戰的經過之后，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嫉妒的烈焰頃刻間就占據了他的腦海和心靈。

我來我見我征服！我還沒能在巴黎用劍指著法蘭西國王說這句話呢！

他怎么就能做到，還如此從容！

這個斐迪南，真是個廢物！

不僅葬送了他的努力帶來的優勢，還把這么大好的一個機會拱手讓給阿萊克修斯。

天主啊，求您懲罰這個人吧！

我真的受不了了！

“嘭！”

他一拳砸在一旁的木桌上，嚇得旁邊交談的文官猛地一哆嗦。

沒有理會對方對他投來的奇怪的眼神，他徑直向梅爾基奧爾和阿萊克修斯和談的屋子走去。

年輕熱血的他想做點什么。

比如狠狠地諷刺對方。

他才不在意和談能否順利進行，也不在意奧地利的得失——他是西班牙人，效忠于西班牙國王查理，而不是神圣羅馬帝國皇帝查理，或者奧地利大公。

……

“尊敬的科穆寧執政官，能否將您的條件說一說呢？”

“您要什么樣的條件才肯釋放我們哈布斯堡的貴族們？”

梅爾基奧爾看著阿萊克修斯，小心翼翼地問道。

“很簡單，你們也釋放弗朗索瓦，但是我這邊的俘虜太多，所以，作為補償。”

“你們奧地利要割讓的里雅斯特給我們托斯卡納共和國，并且不得干涉我們對特倫托公國的收復意大利人土地的戰役。”

“另外還要賠償200萬弗羅林給我們，作為出兵軍費的補償。”

“這不可能，科穆寧大人。”

梅爾基奧爾見阿萊克修斯獅子大開口，有些無語。

“您別忘了，弗朗索瓦還在我們手里呢。”

“他可是您的盟友，你不能只關心您手里的俘虜，我們手里也有您要贖回的人。”

“和談是一門對等的交易，請您再考慮考慮。”

“您在提出條件的時候，請記得我們也有提出條件的權力。”

“這并非您之前在意大利地區，攻克敵人首都，捉住敵人全部統治者的，不對等的條約。”

梅爾基奧爾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