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秘境將啟
赤霄峰頂,罡風如刀。
巍峨的赤霄殿矗立在峰巔,殿頂?shù)某嗌鹆咴谡绲牧谊栂铝魈手劢鸢愕墓鉂桑路鹫蟮疃荚谌紵3林氐男F殿門洞開,肅殺之氣彌漫而出,將殿外呼嘯的山風都壓低了聲音。殿內(nèi),三十六根盤龍赤銅柱撐起穹頂,柱身纏繞的赤龍浮雕在嵌于穹頂?shù)摹俺嚓柺闭找拢[甲宛然,雙目如炬,仿佛隨時會破柱而出。地面鋪就的“火紋巖”溫潤而熾熱,踏足其上,一股暖流自腳底升騰,驅(qū)散峰頂?shù)暮狻?
執(zhí)法長老鐵刑立于九級赤玉階之上,一身玄黑繡金紋的長老法袍,襯得他面容愈發(fā)冷硬如鐵石。他并未刻意散發(fā)威壓,但那雙掃視全場的眼睛,卻讓殿中肅立的十余名內(nèi)門精英弟子感到皮膚刺痛,如同被無形的劍鋒刮過。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唯有殿角巨大銅鼎中燃燒的“赤炎檀”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裊裊青煙帶著灼熱的氣息升騰。
“云夢秘境!”鐵刑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重錘砸在每個人的神魂之上,字字清晰,帶著金鐵交鳴般的質(zhì)感,在空曠的大殿內(nèi)激起回響,“十年一開,兇險莫測,亦藏通天機緣!我赤霄門,得二十席!”
他寬大的袖袍猛地一揮,十道赤紅流光激射而出,懸停在大殿中央的半空,化作十枚巴掌大小、邊緣流淌著火焰符文的玉簡,散發(fā)出強大的靈力波動。“十席,由宗門賜予有功、有潛之弟子!”鐵刑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掃過幾位氣息最為沉凝、明顯已達筑基中期巔峰的核心弟子,包括趙無涯在內(nèi),“余下十席,憑爾等手中之劍,腳下之道,于演武臺上爭來!三日后,赤焰臺!筑基初期、中期,各取前五!”
他的目光最終如鷹隼般鎖定階下前排一人:“朱炎!”
“弟子在!”朱炎踏前一步,抱拳躬身。腰懸的赤金核心弟子令在殿內(nèi)赤陽石的光芒映照下,流轉(zhuǎn)變幻,如同內(nèi)蘊巖漿。他脊背挺直如槍,完美筑基帶來的沉穩(wěn)氣度,在鐵刑刻意施加的威壓之下,如礁石般巋然不動。
鐵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數(shù)息,帶著審視與一絲難以察覺的期許:“你鑄就完美道基,乃宗門百年不遇之幸事。然,修為尚在筑基初期。”他的聲音陡然加重,如同洪鐘敲響,“宗門規(guī)矩如山!欲得秘境機緣,便以手中之力,臺上爭鋒!莫負宗門期許,莫負…爾身負之道!”
“弟子明白!”朱炎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眼神堅定如磐石,毫無退縮之意,“必竭盡全力,不負厚望!”
殿內(nèi)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和細微的騷動。數(shù)道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朱炎背上,有審視,有驚疑,更有毫不掩飾的嫉妒與冰冷。趙無涯站在朱炎斜后方不遠處,眼角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微微抽動,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冷笑,無聲地朝身旁幾個同樣筑基中期的追隨者使了個眼色。
“肅靜!”鐵刑一聲冷喝,如同寒冰炸裂,瞬間凍結了所有私語與異動。他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每一個被他目光觸及的弟子都下意識地低下頭。“三日后,赤焰臺見分曉。散!”
沉重的殿門緩緩開啟,刺目的天光涌入。眾弟子如蒙大赦,又帶著各異的心思,魚貫而出。
殿外,熾烈的陽光和呼嘯的罡風撲面而來。朱炎剛踏出殿門陰影,幾道身影便帶著逼人的氣勢,橫亙在他面前,擋住了去路。
“朱師弟,留步。”趙無涯踱步上前,皮笑肉不笑。他身材高瘦,一身華貴的赤焰云紋袍也掩不住那股陰冷氣息,眼角疤痕在陽光下更顯猙獰。“嘖嘖,完美道基,好大的名頭!響徹云霄啊!”他拖長了音調(diào),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周圍尚未散盡的其他弟子耳中。
他身后幾個追隨者立刻配合地發(fā)出幾聲哄笑,目光挑釁地在朱炎身上逡巡。
朱炎停下腳步,面色平靜無波,目光直視趙無涯:“趙師兄有何指教?”
“指教?”趙無涯嗤笑一聲,上前一步,幾乎與朱炎面貼面,一股帶著陰寒煞氣的靈力若有若無地壓向朱炎。“師兄我見識淺薄,實在好奇得很吶…這傳說中百年難遇的完美道基,”他刻意加重了“完美”二字,語氣滿是譏誚,“究竟是貨真價實的通天大道,還是…徒有其表、經(jīng)不起風雨的花架子?”說著,他猛地抬手,五指成爪,帶著一股陰風,重重拍向朱炎的肩膀!這一下看似隨意,實則蘊含了筑基中期的暗勁,足以讓普通筑基初期修士氣血翻騰,當場出丑!
“砰!”
手掌結結實實拍在朱炎肩頭,發(fā)出一聲悶響。趙無涯臉上的譏笑瞬間凝固。他感覺自己的手掌像是拍在了一塊萬年玄鐵之上!一股雄渾、精純且隱含冰火輪轉(zhuǎn)之意的反震力傳來,震得他掌心隱隱發(fā)麻!朱炎腳下生根,身形紋絲未動,甚至連衣袍都未曾晃動分毫,唯有肩頭云紋袍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石,又旋即放松。
趙無涯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詫,隨即被更深的陰鷙取代。他緩緩收回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臉上擠出一個更加難看的笑容:“呵…朱師弟根基倒是扎實得很嘛!好!很好!有骨氣!”他重重地說了兩個“好”字,眼中寒光閃爍,“那師兄我就拭目以待了!三日后赤焰臺上,希望朱師弟…別讓大伙兒失望啊!”他冷哼一聲,帶著幾個同樣臉色難看的追隨者,拂袖而去,背影帶著壓抑的怒火。
“呸!什么東西!仗著早入門幾年,修為高那么一絲,就敢如此囂張跋扈!”一個粗豪洪亮的聲音在朱炎身側(cè)炸響。轉(zhuǎn)頭看去,是個身材魁梧如鐵塔、濃眉大眼、滿面虬髯的壯漢。他穿著和朱炎一樣的赤焰云紋袍,但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肉虬結、泛著古銅色光澤的小臂,周身隱隱有細小的電火花跳躍——正是性格耿直火爆的雷烈。
雷烈大步走到朱炎面前,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朱炎另一側(cè)肩膀,拍的砰砰作響,臉上滿是憤慨:“朱師弟!別理那起子陰溝里的雜碎!老子雷烈最瞧不上這種貨色!你完美筑基,那是實打?qū)嵉谋臼拢≌麄€赤霄門誰不知道?他趙無涯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嫉妒你得了宗門青眼!”
朱炎被雷烈拍得晃了晃,感受到對方毫無掩飾的善意,心中微暖,拱手道:“多謝雷師兄仗義執(zhí)言。”
“嘿!叫什么師兄!”雷烈大手一揮,聲如洪鐘,“我雷烈性子直,只服有真本事、真性情的人!你朱炎,夠硬氣!對我胃口!以后就叫你朱老弟,你叫我老雷!”他頓了頓,濃眉一擰,壓低了些聲音,湊近道:“不過老弟,老哥提醒你一句,趙無涯那廝,心腸黑得很!他那手‘陰煞掌’,歹毒陰狠,專破護體靈力,侵蝕經(jīng)脈,之前大比就有同門吃了暗虧,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三日后對上他,萬萬不可大意!能避則避其鋒芒!”
朱炎目光微凝,趙無涯剛才拍肩時那股陰寒煞氣已讓他心生警惕,此刻聽雷烈所言,更知對方絕非善類。他鄭重抱拳:“多謝雷大哥提醒,朱炎銘記于心。”
兩人邊走邊聊,豪爽的笑聲與沉穩(wěn)的應答在赤焰峰的山道上回蕩,沖淡了些許方才的陰郁。行至一處岔路口,赤紅的巖漿溪流在下方山谷中緩緩流淌,蒸騰起滾滾熱浪。雷烈指著遠處一座隱隱有電光繚繞的洞府:“朱老弟,老哥我就住那‘雷火洞’,有事沒事盡管來找我喝酒論道!三日后赤焰臺,老哥定去給你搖旗助威!”
“一定叨擾。”朱炎含笑應下。
目送雷烈那魁梧的身影風風火火地消失在另一條山道盡頭,朱炎轉(zhuǎn)身踏上返回自己洞府的小徑。轉(zhuǎn)過一道被巖漿映照得通紅的嶙峋山崖,前方視野稍闊。一塊巨大的、被地火烘烤得溫熱的赤色巖石旁,一個纖細的身影映入眼簾。
林月兒坐在巖石邊緣,雙腿懸空,輕輕晃蕩。她換上了嶄新的淡青色外門弟子服飾,發(fā)髻用一根樸素的木簪綰著,幾縷碎發(fā)被山風吹拂,貼在白皙的頸側(cè)。她微微低著頭,神情專注,雙手捧著一片翠綠的闊葉,指尖縈繞著極其微弱、卻異常純凈的青色光點,正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光點,試圖注入葉片之中。葉片在她指尖微微亮起,泛起一層朦朧的綠意,卻又像害羞似的,很快黯淡下去。她不服氣地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抿著唇,又全神貫注地試了一次。
“月兒?”朱炎腳步一頓,聲音帶著一絲訝異。
林月兒聞聲猛地抬頭,看到朱炎,清澈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如同星辰墜落清泉。她輕盈地從巖石上跳下,快步跑到朱炎面前,臉頰因為小跑和陽光的照射泛著健康的紅暈:“炎哥!你回來啦!”
“你怎么在這里?”朱炎看著她額角細密的汗珠,語氣溫和。
林月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上的小石子,聲音輕細:“我…我聽外門執(zhí)事的師姐說,今日內(nèi)門召集所有核心弟子去赤霄殿…想著…想著你可能會從這里經(jīng)過回洞府…”她越說聲音越低,耳根都染上了一層薄紅,隨即又揚起臉,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和好奇,“怎么樣?長老召見,是有什么大事嗎?”
朱炎看著少女清澈眼眸中倒映的自己,心中一片柔軟。他走到那塊溫熱的巖石旁坐下,示意林月兒也坐下,然后將云夢秘境開啟、名額爭奪之事,以及自己必須參與比試的情況,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秘境?!”林月兒失聲驚呼,小手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朱炎的衣袖,眼中瞬間溢滿了擔憂,“我…我聽師姐們提過,那里面很危險!有吃人的妖獸,還有殺人的禁制陷阱!炎哥,你一定要去嗎?不能…不能不去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朱炎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手背,觸感微涼。他的目光越過翻騰的巖漿溪流,投向赤霄門深處更雄偉的山巒,語氣沉穩(wěn)而堅定:“月兒,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仙緣與兇險,向來相伴相生。云夢秘境雖險,卻蘊藏著助人突破瓶頸、奠定大道的天地靈物。于我而言,此乃必爭之機,亦是必經(jīng)之途。”他頓了頓,語氣放緩,“況且,宗門對我寄予厚望,我更不能退縮。”
林月兒怔怔地看著朱炎堅毅的側(cè)臉,看著他眼中跳動的、仿佛與下方巖漿同源的光芒。她咬著下唇,小手慢慢松開朱炎的衣袖,眼中的擔憂并未散去,卻多了一絲理解和倔強。沉默片刻,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青色細麻布縫制、繡著幾朵歪歪扭扭白色山茶花的小布袋。
“這個…給你。”她將小布袋輕輕放在朱炎寬厚的手掌中,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掌心,帶來一絲微癢。
朱炎打開袋口,里面是幾顆飽滿圓潤、色澤深褐的山茶籽,散發(fā)著淡淡的、屬于山野的干燥清香。奇異的是,每一顆茶籽表面,都縈繞著一層極其微弱、卻純凈得毫無雜質(zhì)的淡青色光暈,仿佛有生命般緩緩流轉(zhuǎn)。
“這是…?”朱炎有些訝異。
“是村里帶來的老茶樹結的籽。”林月兒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和自豪,“我…我按你教我的方法,試著將修煉出的那一點點木靈氣,注入進去了。雖然還很弱…很弱…”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堅定地看著朱炎,“你帶著它,就像…就像帶著家鄉(xiāng)的一份念想,帶著靠山村的一份祝福。它一定會保佑炎哥平安無事,逢兇化吉的!”
朱炎握緊了掌中溫潤的布袋,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微弱卻堅韌、充滿生機的木屬性靈氣,這股力量與他體內(nèi)的冰火靈力非但沒有排斥,反而隱隱呼應,帶來一種奇異的溫暖和安定感。這股力量雖小,卻無比純粹,仿佛凝聚了少女全部的心意和祈愿。
他鄭重地將布袋收入懷中,緊貼心口的位置,感受著那微弱的暖意透過衣衫傳來,聲音低沉而有力:“好,我?guī)еT聝悍判模視摹!?
山風驟然猛烈,卷起兩人的衣袍獵獵作響。遠處,赤霄峰頂?shù)摹版?zhèn)山鐘”被敲響,悠長、渾厚、帶著金屬震顫的鐘聲穿透云霄,在赤紅色的群峰間回蕩不息,驚起無數(shù)棲息在熔巖峭壁上的火羽雀,振翅飛向被晚霞染成一片金紅的天際。鐘聲肅穆,宣告著云夢秘境開啟的號角已然吹響,一場匯聚了赤霄門菁英、關乎大道前程的風云際會,正在這灼熱的山巔,悄然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