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邊疆：織夢少女與噬夢之主

第四章：遺忘集市與醒石鋒芒

水晶房子的光正在變暗。

當(dāng)琉恩和埃里奧斯帶著記憶泉水與織夢核返回時，塞拉斯正蜷縮在石墩上，身體被不斷擴(kuò)散的黑霧纏繞。他的“錨點堡壘”在劇烈震顫，半透明的墻壁上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房梁上的記憶果實接二連三地炸開，釋放出混亂的記憶碎片——有孩童的啼哭，有金屬的摩擦聲，還有莫爾迦低沉的咆哮。

“沉淵的寒氣……漏進(jìn)來了……”塞拉斯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藍(lán)寶石般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它聞到了織夢核的味道……像餓狼聞到了血……”

琉恩立刻將一小瓶記憶泉水遞到他嘴邊。金色的泉水流過塞拉斯的喉嚨，黑霧像被燙到般退縮了幾分，他的咳嗽聲漸漸平息，但眼神依舊渙散：“織夢核……不能碰……莫爾迦的眼睛……在看著它……”他突然抓住琉恩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jìn)她的皮膚，“你母親把‘封印圖譜’藏在了遺忘集市……去找‘守夜人’……他有鑰匙……別信戴銀面具的人……”

話音未落，整座水晶房子猛地劇烈搖晃起來，墻壁上的裂痕瞬間擴(kuò)大，外面?zhèn)鱽泶潭慕饘倌Σ谅暋切咽缠Q器的波動！

“瑪拉基找到這里了！”埃里奧斯瞬間戒備，蒸汽拳套的銅制齒輪高速轉(zhuǎn)動，“他肯定追蹤著影蛇死亡時的能量波動！”

琉恩沖到窗邊，透過水晶墻壁看到遺落回廊的入口處，十幾名銀灰色制服的審判官正列陣待命。瑪拉基站在最前方，手里握著升級版的醒石共鳴器——比之前的裝置大了一倍，中心的醒石散發(fā)著刺眼的白光，光柱直沖云霄，將回廊的紫霧驅(qū)散得一干二凈。更可怕的是，審判官們推著一臺小型“清醒尖嘯塔”，塔身上布滿了醒石碎片，正發(fā)出讓靈薄域震顫的低頻噪音。

“他們帶來了尖嘯塔！”埃里奧斯的臉色凝重如鐵，“這東西能大范圍污染靈薄域能量，長期暴露會讓夢語者的意識直接崩潰！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遺落回廊！”

“塞拉斯怎么辦？”琉恩看著還在囈語的老人，他身上的黑霧又開始擴(kuò)散，顯然無法承受尖嘯塔的沖擊。

埃里奧斯咬了咬牙，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金屬小球，按動上面的符文：“這是‘夢境錨定器’，能暫時加固他的堡壘。但撐不了太久，最多半天。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離開靈薄域的路徑，或者找到能對抗教會的力量。”他將小球放在石墩下，小球立刻釋放出淡藍(lán)色的能量場，籠罩了整個水晶房子，塞拉斯周圍的黑霧明顯退縮了。

“走！”埃里奧斯抓住琉恩的手，沖向房子后方一道隱蔽的石門，“塞拉斯說的遺忘集市在遺落回廊的東邊，那里的能量混亂，醒石追蹤會失效，但也更危險。”

穿過石門的瞬間，尖嘯塔的低頻噪音變得更加刺耳，琉恩感覺自己的意識像被砂紙摩擦，懷里的織夢核突然發(fā)熱，散發(fā)出一道微光包裹住她，噪音帶來的痛苦立刻減輕了不少。“它在保護(hù)我？”她驚訝地低頭看著胸口。

“織夢核是遠(yuǎn)古夢語者用純凈記憶凝結(jié)的，能抵御負(fù)面能量。”埃里奧斯一邊奔跑一邊解釋，他們正穿行在遺落回廊的石柱迷宮中，紫霧被醒石的白光驅(qū)散，露出石柱上刻滿的古老符文，“塞拉斯說你母親留下了鑰匙，或許就是這顆核晶。”

身后傳來審判官的呼喊聲和蒸汽武器的轟鳴聲，瑪拉基的聲音像冰冷的毒蛇追咬著他們：“異端！放棄吧！靈薄域已經(jīng)被清醒之光凈化，你們無處可逃！”

琉恩回頭望去，看到兩名審判官已經(jīng)沖破了石柱防線，他們手里的醒石長矛散發(fā)著刺眼的光芒，所過之處的符文石柱紛紛炸裂。更遠(yuǎn)處，瑪拉基正舉起醒石共鳴器，對準(zhǔn)了他們的方向。

“加速！前面就是回廊的能量斷層！”埃里奧斯拽著她拐進(jìn)一條狹窄的石縫，石縫盡頭是一片翻滾的灰色能量亂流，像沸騰的巖漿，“穿過這里就能到遺忘集市的邊緣！屏住呼吸，別被亂流卷走！”

能量亂流中漂浮著無數(shù)破碎的記憶碎片，有歡笑的臉，有哭泣的眼睛，還有扭曲的夢魘殘影。琉恩緊握著織夢核，核晶的光芒形成了一道保護(hù)罩，讓亂流無法靠近。她能“看見”那些記憶碎片里的情緒——有的充滿喜悅，有的滿是悲傷，有的則散發(fā)著和莫爾迦觸須相似的惡意。

“別看那些碎片！”埃里奧斯的聲音帶著吃力，他的蒸汽拳套在亂流中消耗了大量能量，齒輪轉(zhuǎn)動的速度明顯變慢，“它們會引誘你放開核晶的保護(hù)！”

但已經(jīng)晚了。一塊破碎的記憶碎片撞在保護(hù)罩上，琉恩瞬間“看見”了那段記憶——那是鐵砧城的雨夜，十歲的女孩被審判官按在地上，她的眼睛里滿是恐懼，卻還在喊著“別碰我弟弟”。而站在女孩面前的，正是年輕的埃里奧斯，他手里握著醒石手銬，臉上滿是掙扎與痛苦。

“埃里奧斯……”琉恩驚訝地看向身邊的男人，他的臉色蒼白，嘴唇緊抿，顯然也看到了這段記憶。

埃里奧斯猛地別過頭，一拳砸向旁邊一塊試圖靠近的夢魘殘影：“那是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別分心！”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這段記憶對他來說依然刺痛。

穿過能量斷層的瞬間，周圍的景象突然劇變。尖嘯塔的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喧鬧的人聲與叫賣聲。他們站在一條由彩色光霧組成的街道上，街道兩旁擺滿了攤位，每個攤位上都陳列著奇異的商品：用星光編織的綢緞、會唱歌的記憶糖果、能映出愿望的水晶球……無數(shù)人影在街道上穿梭，他們的形態(tài)模糊不清，時而變成老人，時而變成孩童，顯然都是由記憶碎片構(gòu)成的幻影。

“這里就是遺忘集市。”埃里奧斯喘著氣，警惕地觀察四周，“這些攤位賣的都是‘被遺忘的欲望’，一旦觸碰就會被拖入深層幻境，永遠(yuǎn)困在這里。記住，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停下腳步，不要回應(yīng)任何人的叫賣。”

琉恩點點頭，卻忍不住被一個攤位吸引——那上面擺著許多素描本，其中一本的封面畫著鈴蘭草地，和她記憶中母親的畫一模一樣。一個穿著圍裙的女人幻影在攤位后微笑：“小姑娘，要看看嗎？這里有你最想念的人的畫哦……”

“別看！”埃里奧斯立刻擋住她的視線，“那是‘記憶誘餌’，里面全是被莫爾迦污染的虛假記憶，一旦翻開就會被植入錯誤的認(rèn)知！”

琉恩趕緊移開目光，卻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的幻影臉正在扭曲，嘴角咧開到不正常的角度，眼睛變成了純黑的漩渦。她嚇了一跳，趕緊跟上埃里奧斯的腳步。

集市比他們想象的更大，街道像迷宮般不斷變化，剛才還在左邊的攤位，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右邊。周圍的叫賣聲越來越誘人：“新鮮的童年記憶！找回被遺忘的生日派對啦！”“來嘗嘗無憂無慮的味道！一口就能忘記所有痛苦！”“換取愿望的水晶球，只要用一段記憶就能交換哦！”

琉恩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那些叫賣聲像帶著魔力，讓她想起自己正在流失的記憶——母親的聲音、凱的笑臉、老湯姆的銀鐲子……也許用一段不重要的記憶換一點安穩(wěn)，沒什么不好？

“握緊織夢核！”埃里奧斯的聲音驚醒了她，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掌心的溫度燙得她一個激靈，“這些是‘欲望商販’的幻影，它們靠吸食猶豫和貪婪為生！你的夢蝕還在加重，更容易被誘惑！”

琉恩趕緊握緊懷里的織夢核，核晶的溫度讓她清醒了幾分。她看向自己的手腕，被影蛇咬傷的地方，灰紋已經(jīng)蔓延到了鎖骨，紋路里的黑霧流動得更快了，像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蟲子在皮膚下游動。她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想不起凱的具體長相，只能模糊記得他總是穿著沾墨水的外套。

“我的記憶……”她的聲音發(fā)顫，恐懼像冰冷的水淹沒了她，“埃里奧斯，我在忘記他們……我怕最后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了……”

埃里奧斯停下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琉恩，記憶會流失，但‘錨’不會。你保護(hù)莉娜的決心，你對凱的擔(dān)憂，你想找到母親真相的執(zhí)念……這些情感比記憶更牢固，它們才是真正的你。別讓莫爾迦用恐懼打敗你，那正是它想要的。”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小小的金屬片，上面刻著一個齒輪圖案，“這是鐵砧城那個女孩的遺物，她總說這是她弟弟畫的。我每天都看著它，不是為了記住痛苦，是為了記住為什么要戰(zhàn)斗。”

琉恩接過金屬片，上面還殘留著埃里奧斯的溫度。她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齒輪，突然想起凱給她畫的星空圖，一股溫暖的情感涌上心頭，手腕上的灰紋刺痛減輕了幾分。“謝謝你。”她將金屬片還給埃里奧斯，握緊織夢核，“我們繼續(xù)走吧，去找塞拉斯說的‘守夜人’。”

他們沿著集市的主街道繼續(xù)深入，周圍的攤位變得越來越詭異：有的攤位上掛著會哭泣的影子，有的攤位在售賣“悔恨解藥”，瓶子里裝著黑色的液體，搖晃時會發(fā)出嘆息聲，還有的攤位前圍著許多模糊的人影，他們正將自己的記憶碎片遞給商販，換取短暫的快樂幻影，而他們的身體則在一點點變得透明。

“那些是迷失在靈薄域的普通人意識。”埃里奧斯低聲解釋，“他們在現(xiàn)實世界可能已經(jīng)陷入沉睡，意識被靈薄域吸引，最終會被欲望商販吞噬，變成集市的一部分。”他指向街道盡頭一座最高的帳篷，帳篷頂端掛著一盞由無數(shù)螢火蟲組成的燈籠，“那應(yīng)該是集市的中心，守夜人如果真的存在，很可能在那里。”

靠近中心帳篷時，周圍的叫賣聲突然消失了，所有的幻影都停下了動作，齊齊看向他們的方向，眼睛里閃爍著詭異的紅光。一股強(qiáng)大的惡意從帳篷里散發(fā)出來，比影蛇的氣息更陰冷，比莫爾迦的觸須更粘稠。

“不對勁。”埃里奧斯舉起蒸汽短銃，拳套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這里的能量場很奇怪，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導(dǎo)我們過來。”

帳篷的門簾突然掀開，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影走了出來。他的臉隱藏在兜帽下，只能看到一雙閃爍著銀光的眼睛，手里拄著一根鑲嵌著記憶水晶的拐杖。“歡迎來到遺忘集市，織夢少女。”他的聲音像有無數(shù)人在同時說話，帶著奇異的回響，“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守夜人？”琉恩警惕地握緊織夢核，核晶在她掌心微微發(fā)燙，顯然感知到了對方的能量，但沒有發(fā)出警告，說明對方并非惡意。

黑影輕笑起來，聲音里的回響散去了一些：“可以這么叫我。也有人叫我記憶守護(hù)者，或者……集市的看門人。”他抬起拐杖，指向旁邊一個攤位，“那個攤位的商販用虛假記憶欺騙了你，需要我?guī)湍恪謇怼鼏幔俊?

沒等琉恩回答，那個賣素描本的女人幻影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撕碎，化作無數(shù)光粒消散了。周圍其他的幻影紛紛后退，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你到底是誰？”埃里奧斯依然沒有放下武器，“你怎么知道她是織夢少女？”

守夜人緩緩抬起兜帽，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他的左眼是正常的深棕色，右眼卻鑲嵌著一顆記憶水晶，水晶里不斷流動著模糊的畫面。“因為我認(rèn)識你母親，伊莎貝拉·影織者。”他的聲音變得溫和了些，“五十年前，她也曾來過遺忘集市，和你一樣帶著織夢核，一樣在對抗沉淵的陰影。”

琉恩的心猛地一跳：“你認(rèn)識我母親？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去沉淵做了什么？”

守夜人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向帳篷：“進(jìn)來談吧，集市的‘眼睛’太多，有些話不能被它們聽到。”他拄著拐杖的地面留下一串發(fā)光的符文，阻止了那些試圖靠近的幻影。

走進(jìn)帳篷，里面的景象與外面截然不同，沒有詭異的商品，只有一排排書架，上面擺滿了用記憶碎片制成的書籍。帳篷中央有一張石桌，桌上放著一個正在燃燒的銀質(zhì)燭臺，燭火是淡藍(lán)色的，散發(fā)著安寧的氣息。

“坐。”守夜人示意他們坐在石凳上，自己則坐在對面，“我叫澤諾，是最后一代記憶守護(hù)者。遺忘集市原本是夢語者儲存珍貴記憶的地方，直到莫爾迦的力量滲透進(jìn)來，才變成現(xiàn)在這個充滿欲望陷阱的樣子。”他的水晶眼睛看向琉恩懷里的織夢核，“這顆核晶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里面不僅有封印莫爾迦的圖譜，還有她一半的靈魂力量。”

“一半的靈魂力量？”琉恩驚訝地低頭看著核晶，“這就是她消失的原因？她把自己的靈魂注入了核晶？”

澤諾點點頭，水晶眼睛里流動的畫面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伊莎貝拉的記憶——一個穿著白袍的女人在沉淵邊緣吟唱，她將織夢核舉過頭頂，自己的身體化作一道光融入核晶，核晶瞬間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將莫爾迦的陰影逼退了幾分。“五十年前，莫爾迦第一次突破沉淵封印，你的母親作為當(dāng)時最強(qiáng)的織夢人，選擇用‘靈魂獻(xiàn)祭’的方式加固封印。但她留了一手，沒有將全部靈魂注入核晶，而是將另一半藏在了現(xiàn)實世界，等待能繼承她力量的人出現(xiàn)——也就是你。”

“另一半靈魂在哪？”琉恩急切地問，“如果找到它，是不是就能徹底封印莫爾迦？”

澤諾的表情變得凝重：“理論上是這樣。但另一半靈魂被你母親藏在了‘記憶斷層’里，那是靈薄域與現(xiàn)實世界之間的灰色地帶，充滿了時間亂流。更麻煩的是，獵夢教會也在找它。瑪拉基不僅僅是想殺你，他更想得到你母親的靈魂力量，用它來‘凈化’所有夢語者，包括……控制莫爾迦的力量。”

“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