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家長電話
- 飛揚年代:從語文老師開始
- 若肖
- 2379字
- 2025-08-23 11:49:00
與林薇道別后,張謙并沒有立刻沉浸到那個鐵與火的世界里去。
思緒的奔騰只是一瞬間的電光石火,現實的軌跡,依舊是那條被粉筆灰染白了的,三點一線的路。
下午的自習課,他沒有待在辦公室里享受那片刻的安寧,而是像往常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九班的后門。
教室里很靜,陽光從窗外斜斜地射進來,將空氣中飛舞的微塵照得纖毫畢現,給每一張年輕而專注的臉龐,都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色輪廓。
李浩的背挺得筆直,眉頭緊鎖,正跟一道復雜的物理題較著勁;那個曾經最調皮的猴子,此刻也像個老僧入定,埋首于一本厚厚的英語詞典里,嘴唇無聲地翕動著。
這群曾經被視為“廢料”的孩子,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蛻變。他們的眼神里,少了些許迷茫與桀驁,多了幾分這個年紀本該有的,對未來的憧憬與篤定。
張謙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心中那因劉雷軍和王天一而泛起的些微波瀾,便徹底平復了下去。
與眼前這番景象相比,那些辦公室政治的蠅營狗茍,那些陰暗角落里的嫉妒與怨毒,都顯得如此渺小而不值一提。
這,才是他的戰場。
這些孩子,就是他的兵。
他悄然退了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腳步輕得像一片落葉。
回到辦公室,夕陽已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老教師們大多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屋子里顯得有些空曠。
就在這時,桌上的那部紅色老式電話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回蕩,顯得格外響亮。
張謙走過去,拿起了聽筒,“喂,您好。”
“哎,是張老師嗎?我是李浩的爸爸,李建國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粗獷,卻又透著十足熱情的男聲。
張謙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哦,是李浩家長,您好您好。是有什么事嗎?李浩在學校表現很好,最近進步非常大。”
“嗨,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建國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激動和感激,像是一鍋燒開了的水,“張老師,我……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謝您!這孩子,以前就是個混世魔王,我們當爹媽的,說啥都不聽,都快放棄了。可自從跟了您,您瞧瞧,現在回家知道寫作業了!這……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們兩口子這幾天說起這事,都想掉眼淚。”
他說的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瑣事,話語樸實無華,卻有一種滾燙的真誠,透過電流傳遞過來,讓張謙的心頭也感到一陣溫暖。
“您客氣了,這都是孩子自己努力的結果。”張謙微笑著說。
“不不不,我們心里有數,這都是您的功勞!”李建國斬釘截鐵地說道,“所以啊,張老師,我跟幾個家長商量了一下,想請您吃頓便飯,當面謝謝您。您可千萬別推辭,不然我們這心里過意不去!”
張謙下意識地就想拒絕。收禮吃飯,向來是他所不喜的。
“李大哥,這真不用,教書育人是我的本職工作,心意我領了,飯就……”
“哎,張老師,您先別急著拒!”李建國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連忙打斷道,“不是我一個人,還有班里其他幾個孩子的家長,大伙兒都湊一塊兒了!我們就是想表達一下心意,沒別的意思。”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謙便不好再推辭了。
這個年代沒學生家長請客的老師可是會被人看不起的,說明教學一般。
況且他也知道李浩家長的實力。
如果要真是普通家長請客,他可絕對不會去。
“那……好吧。”張謙無奈地笑了笑:“太讓你們破費了。”
“不破費,不破費!孩子有出息,比啥都強!”李建國頓時喜出望外:“那就這么說定了,今晚放學,我們就在校門口等您!”
“行,那在哪個飯店?我到時候自己過去就行。”張謙問道。
“就在東郊那家‘漁家酒樓’,‘東郊漁家酒樓’,我們訂好包廂了!”李建國生怕他找不到,特意大聲地重復了一遍。
“好,東郊漁家酒樓,我記下了。”張謙應道。
掛了電話,他輕輕吁了口氣,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這種來自學生家長的淳樸認可讓他感受到身為一名教師的價值與成就感。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重復那個飯店名字的時候,辦公室虛掩的門外,一道陰影悄然滑過。
王天一正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來,準備去水房盡頭的廁所。
辦公室里傳出的那幾句清晰的對話,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鋼針,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耳朵里。
又是張謙!
又是那些家長對他的感激涕零!
“東郊漁家酒樓”……
這六個字,在他腦海中盤旋、發酵,最終化作了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怨毒。
憑什么?
憑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讓他一個人占了?名譽、才華、學生的愛戴、家長的尊敬……自己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只能躲在陰影里,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走向光明,而自己,卻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王天一的腳步停住了,那張因為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臉,在走廊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
他沒有去廁所,而是猛地一轉身,快步走下樓梯,拐進了教學樓后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
那里的墻角長滿了青苔,散發著一股潮濕而腐敗的氣息,像極了他此刻的心境。
他靠在冰冷的墻上,掏出手機,那只微微顫抖的手指,再一次找到了那個名為“虎哥”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王老師,啥事啊?”虎哥那帶著酒氣的聲音依舊熱情。
王天一的嘴唇翕動了一下,聲音干澀而嘶啞,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虎哥,之前說的事……今晚,能辦嗎?”
“今晚?”電話那頭的虎哥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嘿嘿笑了起來,“辦!怎么不能辦!兄弟們早就手癢了。說吧,那小子在哪兒?”
王天一深吸了一口氣,那股陰冷的空氣灌入肺里,讓他最后一絲猶豫也隨之冰凍。
他一字一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那六個字從牙縫里擠了出來。
“東郊,漁家酒樓。”
“東郊漁家酒樓?好地方啊!”虎哥的笑聲里多了一絲殘忍的意味:“行,王老師,你就瞧好吧。今晚,保管讓那位張老師,好好地喝一壺,讓他知道知道,這縣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嗯。”王天一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死死地攥在掌心。
他抬起頭,看向那片被教學樓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已經散去,暮色正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即將吞噬掉最后的光明。
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卷起了地上的幾片落葉。
王天一的臉上,緩緩地,綻開了一個扭曲而猙獰的笑容。
那笑容里,沒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張謙,你不是喜歡當英雄嗎?
今晚,我就讓你嘗嘗,英雄末路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