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純白的雅魚矗立在閃著水珠的屋檐下，目光泛著縷縷秋波，肆意泛濫，紅唇的唇角上揚(yáng)，回答道：

“因?yàn)槲沂茄。∥乙⒛銥榉颍　?

她沐浴在陽光中，姿容柔美清麗，泛著淡淡的光暈，這一瞬間她美得不可方物，繼續(xù)地說道：

“魏婉是白泥山的弟子，而我是萬獸門的圣女，自然是不折不扣的死敵，我們死仇難消，她喜歡著你，我自然不能讓她得償所愿，我不僅要娶你，還要向全天下昭告我們的婚事，我要魏婉肝腸寸斷，道心有缺。”

雅魚美姿格外地出彩，神光奕奕，她的笑容在陽光的渲染變得明亮大氣，沾染著神圣的意味，像是發(fā)著某種誓言，真摯迷人。

裴蟬坐在屋檐下，聽著眼前人的愛情宣言，他低著頭，笑意更濃，問道：

“雅魚，你為什么喜歡我呢？”

“因?yàn)槟懵┧懔耸裁础！?

“我漏算了什么？”裴蟬抬眸看向她，仰頭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你漏算了我是人，我也是女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我也有自己的愛恨情仇。你漏算了我也是情竇初開的女子，你漏算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終！”

雅魚敢愛敢恨，一點(diǎn)也不害羞，緊緊盯著裴蟬的眼眸，說：

“你這般風(fēng)姿俊朗，天資聰穎，你在蒲州城力挽狂瀾，破我計謀，你在福慧宮人前顯圣，降妖除魔，在這腐爛不堪的世界，你像是一枚發(fā)著光的明珠，而我不過是一介女子，對你心生佩服，敬仰，甚至是愛慕之情，不是水到渠成，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嗎？”

裴蟬想不到雅魚會說出這樣的話語，登時沉默不語。

“你小瞧了我，也小瞧了自己，更小瞧了愛情，你服不服？”雅魚問道。

“我服。”裴蟬回答道。

她因聽到裴蟬服軟笑意更濃，風(fēng)致嫣然，繼續(xù)說道：

“裴蟬，你是心中有尺的人，守護(hù)著自己內(nèi)心的正義，所以即使我是妖女，你也絕不會拿我怎么樣！但我不一樣，我出身就是萬獸門的圣女，是人人口中的妖女，我可沒有什么道德負(fù)累，若是你被我纏上，你一輩子也逃不掉。”

裴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女子剝開的心跡令人難以招架，裴蟬的確小瞧了愛情，以至于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失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或許又是該怎么回答都是錯的。

雅魚嫣然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裴蟬望著她離去，女子的腰間恰如雨后的春枝，搖曳生姿。

雅魚走后，可是那一抹淡雅的梨花香依舊游蕩在屋檐下，輕盈，淡若無物，又昭示女子的心跡。

庭院內(nèi)池塘泛著翠綠的蓮花，裴蟬望著它們，陷入煩惱之中，他有些庸人自擾。

這就是兩人離開福慧宮的第五日。

裴蟬與雅魚來到上清宗的地界之后，在距離上清宗不遠(yuǎn)的小城休息調(diào)整。

兩人在福慧宮搶得許多的靈丹妙藥，經(jīng)過葉慈的甄別，將無毒有益的靈丹妙藥服下，慢慢煉化，修為有了部分上的提升。

漸漸地，天色漸晚，云色漸青。

這問題想不清就擱置，就逃避。

逃避可恥，但有用，就像是有些問題隨著我們逃避，在時光的淡化下，這問題就會慢慢消散，或者是沒有消散，就放在那里，沒有問，沒有管，也就過去了。

裴蟬坐在閃著水珠的屋檐下打坐，瞑神斂息，面容平穩(wěn)俊秀，與蓮花交輝相映。

漸漸地，他平靜下來，吐納著真氣，在體內(nèi)自行流轉(zhuǎn)。

庭院通往池塘的長廊燃起燈火，依次亮起，火光葳蕤。

彎曲的長廊雅魚款款衣步走來，手上端著一碗桂花粥。

做法很簡單，煮熬平常的米粥，然后加入少許白糖與桂花，香甜可口。

“天色晚了，該吃飯了，給。”雅魚紅唇微張，開口說道。

裴蟬睜開了眼，桂花的香氣在鼻尖流轉(zhuǎn)。

裴蟬慢慢地吃著這碗桂花粥，像是祖母煮的。

軟糯香甜，很有嚼勁。

雅魚注視著他，笑著問道：

“味道如何？合你的口味嗎？”

“很好吃，就連挑剔的食客也挑剔不出任何的毛病。”

雅魚笑眼盈盈，聽到心上人的夸贊總是喜悅的，就連仙人也不例外。

裴蟬慢慢地吃完桂花粥。

他望著頭上明月，眸光清瑩。

雅魚的目光落在裴蟬完美無瑕的側(cè)臉: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星月仙子所說的話語，這個世界病了，孤獨(dú)而兇險的修真之路早已把修士的欲望扭曲膨脹，人人皆是惡魔貪鬼，你也不例外，欲望早晚把你扭曲腐化，墮入魔道。”

雅魚登時沉默，人無法真正地擺脫自己的欲望，只能克制。

一旦矢口否認(rèn)，便會道心傾塌，墜入魔道。

而后她的聲音像是傍晚河畔吹來的晚風(fēng)，字字珠璣地誦道：

“仙門修道不斷，閣樓淫穢漫天，善惡交織，因果不止，路人拔劍，怒斥不公，草寇豎眉，引火叫板，我們效仿前人道經(jīng)佛文，修真仙，誦佛經(jīng)，求真我，斬妖魔，燈火通明上演宮商角徵羽，扭曲腐爛來自嗔癡財色貪，若把世間比作殘曲，修道不過一句戲言。”

雅魚的言語像是遠(yuǎn)處的黃鐘大呂，震耳欲聾。

裴蟬登時沉默不語。

干娘葉慈也無法給出答案，欲望裹每一個人，也包括他自己。

修道是欲望，只是它是正向的欲望。

他心中一時黯然，雅魚莞爾一笑，接著說道：

“裴蟬，但你的天資很好，根骨極佳，你的修道之途就如他人無法想象的康莊大道，你一步一步走到這個世界修行的頂峰，然后成為整個天下千年以來飛升第一人。

然后你改變這個世界，它從廢墟上開美麗的花，那一朵聚集著天下修道之人美好愿望的修道之花，帶給修士是真理與美好，希望與信心。”

裴蟬側(cè)首，看見雅魚那張嫵媚動人的臉龐，此刻她的眼眸泛著溫婉柔和的亮光，很是迷人，感染著他，他微微一笑，說：

“謝謝你，雅魚，但現(xiàn)在的你不像是妖女。”

“像什么？”

“像是撫慰人心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