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魚咬著唇瓣，繼續說道：“我也是有自尊心的，萬獸門也有。”

聞言，裴蟬的表情微微一怔，沒有想到雅魚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一時失語：

“無聊！我從未這樣想過。”

雅魚升騰起一抹怨閨幽怨的眼眸，唇瓣泛著水光，說：

“其實你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想！我就像是擁有著萬千金銀珠寶的豪紳，有一天，我遇見一位令我驚艷的繼承人，無論各方面他都是極好的，我極為看重他，我想我所有的財富送給他。

但他對我，對我的腰纏萬貫視若無睹，甚至露出厭惡的情緒，你說我的金銀珠寶還會給這位繼承人嗎？”

她盯著裴蟬白皙俊秀的臉龐，神色幽怨。

“終究會給的，因為你只有這一位繼承人，況且我已經向你索要。”裴蟬清冷地回答道。

他沒有想到雅魚內心戲這么多，如此按她的角度，倒也沒有什么錯處，只是覺得太過小家子氣，透著女子特有的不講理和嬌蠻。

難怪古人說，唯有小人與女人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之。

雅魚微微一笑，她又因此刻裴蟬的索要而沾沾自喜，仿若自己的真心并不是無人可要，并不是一無是處。

“裴蟬，你是不是覺得我事多，嬌蠻，不講理？”

“有點。”裴蟬老實地回答道。

頓時，雅魚笑意更濃，風致嫣然：

“天下女子皆是如此，女子的心思最難猜，要不然圣人怎么會說，天下間，唯有小人與女人難養也。”

裴蟬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只能端起茶杯，抿著茶水。

“晚上來我房間。”

“嗯？”裴蟬疑惑。

“萬獸門法術，我要親自教導你修煉。”

雅魚見他索要萬獸門法術，這幾日心情的陰霾一掃而空，心情明朗了很多。

窗外的細雨如絲，雅魚總覺得此刻賞雨，有著無限美好，心情平靜。

一盞茶后，小二上著這家客棧招牌菜，一斤醬牛肉，六個胡餅，兩碗上好的牛肉湯，水火晶柿子，其他皆是配菜，比如藠頭，芫荽（yansui）.........

“兩位客官，您慢用。”

“謝了，小二。”

“您客氣啦！兩位您吃，我先去忙。”

雅魚在旁贊賞道：“我問過了，這家客棧的醬牛肉是招牌菜。”

裴蟬掰開胡餅，小塊小塊地放入牛肉湯，然后是醬牛肉，藠頭，芫荽，不過半盞茶，粗瓷大碗的牛肉湯登時滿滿當當。

他低著頭，吸溜一口濃湯，秋日微寒，肉湯溫熱，當真舒服！

當即大快朵頤起來。

一炷香后，裴蟬把粗瓷大碗喝了個底朝天。

適時地，雅魚遞上手帕，他接過后，擦拭著嘴角。

這是幾日來最充實的一頓飽飯，當真舒坦啊！

大宣王朝的皇室本就是有著前朝鮮卑血統，后隨著數百年的漢文化融合，以此形成相對粗獷開放的宣朝文化，在衣食住行方面，皆有所體現。

這場秋雨已停，穹隆漫著天青色，空氣中清新，夾雜著泥土的芬芳。

客棧木窗開出只有一角，裴蟬從那一角看到不遠處橋下的女君祠，也許現在是雨天，燒香祈福的百姓很少，冷清了很多。

女君祠小巧秀麗，素雅清美，映在穹隆之下。

祠門口魚沼飛梁，女君祠向著河水延伸出來一座十字橋，劃出四個方口的小池。

雅魚目光掠過裴蟬側臉，正好也看見那一方女君祠，解釋道：

“那是永寧城的一座女君祠，傳聞以前這條永寧河曾有大妖在此，導致水患泛濫，河堤決堤，當時百姓為了乞求風調雨順，河伯息怒，故而弄出河伯娶妻的傳統。

若是有誰家年輕漂亮的女子，便會淪為河伯的新娘，送入永寧河，以此來請求河伯息怒，風調雨順。

后來有一位女道士游歷到此，看到如此殘忍的做法，故而代替女子嫁給河伯，那夜永寧河上空雷鳴轟響，大雨滂沱，有百姓隱隱約約看見女子與河伯斗法，最終河伯被斬殺于永寧河，從此永寧城風調雨順，時和年豐。

后人為了紀念這位女道士降妖除魔的事跡，就在這里建立一座女君祠，已有千年的光陰。”

“你如何知道這般詳細？”裴蟬轉頭，問道。

“因為這里是客棧，軼事傳聞不絕于耳，還有一件事，你知道這位斬妖除魔的女道士是誰嗎？”

雅魚幽幽地問道。

“你不會想說這位斬妖除魔的女道士正是上清宗的開派祖師，觀神重思道法的開創者魏夫人？”

“不錯，正是如此。”雅魚輕然一笑，回答道。

裴蟬的目光再度掠向那座女君祠，說道：

“走吧，我們一同過去看看吧。”

“好。”

雅魚回答得干脆，兩人一同起身，去往永寧河畔的女君祠。

秋風吹拂著裴蟬的臉頰，出來時，他感覺到小二的眼神有異，問道：

“你與小二說了什么？”

“我說，我們是從長安私奔而來的癡男怨女。”雅魚笑著，風情萬種地回答道。

“無聊。”

“裴蟬，你覺得我們很像嗎？從蒲州城跑出來。”

“無聊。”

裴蟬白了她一眼。

雅魚像是換了一個人，從此前富雅嫵媚的貴女變成了現在復雜多變的虛假閨秀（妖女）。

她雖然穿著雪白的衣裳，裹住了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線，如云烏絲只用一枚素簪定好，幾綹秀發輕軟垂落，面容淡妝粉唇，泛著水光。

或許失去了萬獸門的重壓，雅魚的心態年輕了許多，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和發自內心的笑容。

兩人走到十字橋上，這時已經有不少行人聚在橋邊，拋灑著魚食，逗得池中錦鯉聚散不定。

雅魚攬著裙擺，在一方水池蹲下，灑落魚食。

也許錦鯉也是好色的，聚集在她腳下的魚兒有很多。

也只是須臾片刻間，裴蟬與雅魚信步走過十字橋，邁向女君祠。

女君祠內神香飄蕩，沁人心脾，香案干凈，應是常有人打掃。

裴蟬望向祠中彩塑泥像，那并不是一尊端莊秀雅的仕女像，反而是天真可愛的少女像，彩塑眉間一朵描金花鈿，漆白的臉龐泛著淡淡的粉色，眉眼靈動飄逸，栩栩如生，純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