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前的復習周，林微言在圖書館遇到了江熠。他趴在桌上睡覺，眉頭緊鎖，像是在做什么噩夢。林微言放輕腳步走過去，看到他手邊的筆記本上寫滿了公式，字跡潦草，像是寫得很急。

她輕輕把自己的保溫杯放在他桌上，里面是剛泡的熱牛奶。江熠動了動，醒了過來。

“你來了。“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嗯，“林微言坐下，“剛才看你睡著了。“

江熠看著桌上的保溫杯，沒說話。圖書館里很靜，只有翻書的沙沙聲。林微言偷偷看他，發現他眼下的烏青比上次更重了。

“你最近是不是沒睡好？“她問。

“嗯，“江熠翻開書，“晚上在便利店打工，有時候要到十二點。“

林微言的心揪了一下。她想起自己每天晚上寫完作業，就能窩在暖和的被窩里看小說，而江熠卻要在寒風里騎著那輛舊自行車去打工。

“那你白天怎么有精神上課？“

“喝咖啡。“江熠指了指桌角的速溶咖啡袋，已經空了好幾個。

林微言看著那些咖啡袋，突然說：“我幫你整理筆記吧，這樣你可以早點休息。“

江熠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林微言趕緊低下頭：“我...我只是覺得你整理的筆記有點亂，我幫你抄一份，也許...也許對你有幫助。“

過了很久，江熠才低聲說：“謝謝。“

那天之后，他們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些。林微言每天把整理好的筆記帶給江熠，江熠則會幫她解答難題。他們很少說話，卻有種莫名的默契。

直到放寒假前，林微言在江熠的筆記本里發現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笑得很溫和，懷里抱著個小男孩，眉眼和江熠很像。

“這是你爸爸？“她輕聲問。

江熠的身體僵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很溫柔。“林微言說。

“嗯，“江熠的聲音很輕，“他以前是醫生，總說要救死扶傷。可最后...連自己都救不了。“

林微言看著他泛紅的眼眶，突然想抱抱他。她伸出手，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有些傷口，不是靠擁抱就能愈合的。

寒假里，林微言約江熠出來看電影。她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很久，江熠才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看起來比平時胖了些，臉上帶著歉意。

“對不起，來晚了，“他說，“打工的地方有點事。“

“沒關系，“林微言笑了笑，“電影還沒開始。“

那場電影講的是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的人相愛，最后卻因為現實分開的故事。看到結局時，林微言偷偷看江熠，發現他在抹眼淚。

走出電影院時，外面飄起了雪。林微言呵出一團白氣，笑著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江熠看著她，突然說：“林微言，我們別再聯系了。“

林微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為什么？“

“我們不合適，“江熠的聲音很沉，像落雪的屋頂，“你應該找個和你一樣的人，家境好，成績好，能給你未來的人。“

“我不要什么未來，我只要你！“林微言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江熠別過頭，不敢看她：“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我連一張電影票都要猶豫半天，我甚至...甚至不能在你難過的時候給你一個像樣的擁抱。“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江熠吼道，眼睛通紅，“我不想看到你跟著我受苦，不想看到你因為我被別人指指點點！林微言，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雪花落在他的背影上，很快積了薄薄一層。林微言站在原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風雪里。她想追上去，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原來有些再見，真的就是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