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解除飛行模式的瞬間,震動如同密集的鼓點驟然響起!屏幕上瞬間彈出幾十個未接來電提醒和短信通知!幾乎全部來自林鈺和韓書楊!時間集中在過去的一個多小時里!
韓書言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立刻回撥林鈺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傳來的卻不是林鈺的聲音,而是韓書楊帶著哭腔和焦急的呼喊:“哥!哥你終于接電話了!嫂子……嫂子她哭暈過去了!嫂子舅舅……舅舅去世了!你快回來啊哥!”
舅舅沒了?哭暈過去?
韓書言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握著手機的手指瞬間冰涼僵硬!他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體潑灑在昂貴的西裝褲上,他卻渾然不覺。
“書楊!說清楚!鈺鈺現在怎么樣?!”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嘶啞變調,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沉穩。
“嫂子……嫂子剛才坐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氣……后來……后來就沒聲了……我……我扶她到沙發上……她好像暈過去了……哥!我害怕!”韓書楊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叫救護車!立刻!馬上!地址發給我!”韓書言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候機室里引起側目,他卻完全顧不上了。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他不敢想象林鈺此刻的樣子!
“救護車?哦!好!好!”韓書楊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去找手機。
就在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微弱而沙啞的呼喚:“……書楊……”
是林鈺!她醒了!
韓書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和小心翼翼:“鈺鈺?鈺鈺你怎么樣?聽得到我說話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只傳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那聲音微弱、破碎,充滿了巨大的悲痛和無助。
“鈺鈺……”韓書言的聲音哽住了,心臟像被無數根針反復刺扎。他仿佛能看到她蜷縮在沙發一角,臉色蒼白,淚流滿面,像一只被風雨摧殘得奄奄一息的小鳥。而這一切發生時,他竟然不在她身邊!他錯過了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刻!
“書言……”林鈺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哭腔和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脆弱,“舅舅……舅舅走了……我打不通你電話……我……我好怕…………”
那一聲帶著無盡委屈和恐懼的“我好怕”,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韓書言的心臟!劇痛伴隨著排山倒海的愧疚瞬間將他淹沒!他承諾過要守護她,為她遮風擋雨,卻在她承受親人離世、最脆弱無助的時刻,讓她獨自面對這撕心裂肺的悲痛,讓她在冰冷的忙音中絕望!
“對不起……鈺鈺,對不起……”韓書言的聲音艱澀無比,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深切的痛悔,“是我不好……是我沒接到電話……是我沒在你身邊……”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忙碌和缺席!
“我……我馬上回來!”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目光掃過登機口閃爍的航班信息,沒有絲毫猶豫,“我現在就改簽!坐最快的航班回去!等我!鈺鈺,你聽我說,深呼吸,別怕!我讓書楊叫救護車,或者讓鄰居阿姨先過去看看你?……”
“不……不用……”林鈺的聲音微弱地傳來,帶著一種疲憊到極致的平靜,“我……我就是……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書言……你回來……好不好?”最后一句,帶著濃濃的依賴和懇求,擊碎了韓書言最后一絲強撐的冷靜。
“好!我回來!我馬上回來!”韓書言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掛斷電話,甚至來不及跟項目組的同事交代一句,轉身就沖向機場服務臺,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改簽!最快一班回京城的航班!”
他一邊辦理手續,一邊飛快地給助理發信息安排工作交接,手指因為急切而微微顫抖。看著屏幕上助理回復的“收到,放心”,他才稍稍松了口氣,但心臟依舊被巨大的擔憂和愧疚緊緊攥住。
他靠在冰冷的服務臺邊,看著窗外停機坪上起起落落的飛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所謂的項目、壓力、成功,在林鈺一聲帶著哭腔的“我好怕”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和蒼白無力。
生命的無常,如同那場猝不及防的海邊日出,美麗又殘酷。它毫不留情地帶走了林鈺的至親,也狠狠地撕開了韓書言用工作筑起的、自以為堅固的堡壘,讓他看清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恐懼——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缺席,害怕那冰冷的忙音成為他們之間無法彌補的鴻溝。
他握緊了手機,指節泛白,心中只有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回家。立刻,馬上,回到她身邊。
深夜的航班像一枚冰冷的箭矢,穿透沉沉的夜幕。機艙內燈光昏暗,韓書言毫無睡意,靠在舷窗邊,窗外是漆黑一片和偶爾閃爍的航燈。林鈺那聲破碎的“我好怕”和壓抑的哭泣聲,如同魔咒般在耳邊反復回響,每一次都像重錘砸在他心口,帶來窒息般的痛楚和深不見底的愧疚。
抵達京城時,天色已蒙蒙亮。韓書言攔下一輛出租車根據導航直奔林鈺舅舅家。
推開院門,壓抑的哭聲和香燭紙錢焚燒的味道撲面而來。小小的院子里搭起了簡易的靈棚,舅舅的黑白照片擺在正中,笑容依舊和藹,卻已天人永隔。林鈺穿著素凈的孝服,跪在靈前,背影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臉色蒼白如紙,神情是一種哀慟過度后的麻木和空洞。
“鈺鈺!”韓書言幾步沖到她身邊,聲音嘶啞。
林鈺緩緩抬起頭,看到風塵仆仆、滿眼血絲的韓書言,那空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她沒有說話,只是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撲進他懷里,雙手緊緊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將臉深深埋進去,壓抑了許久的悲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化作更加洶涌的淚水和無助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