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昚的靴底在結(jié)霜的城磚上蹭出刺啦聲，鼻尖幾乎要撞上中都城的甕城閘門。這扇包著鐵皮的巨門正往外滲著白汽，隱約能聽見門后傳來金兵的吆喝——聽著像是在爭論羊肉湯該放胡椒還是花椒。“秦先生，“他用劍鞘捅了捅門閂，“你的算籌沒算到他們在門后開伙吧？“

秦九韶的算籌在凍硬的地面上排得整整齊齊，忽然被一陣風(fēng)刮得東倒西歪。“八成是換防的金兵在偷懶。“他手忙腳亂地?fù)熘衿竽X勺卻被個飛來的雪球砸中，“誰扔的？“春桃抱著陶罐在不遠(yuǎn)處偷笑，罐口飄出的姜糖味混著硝煙氣，比陳鐵匠的汗味好聞多了。

李素寧正給新造的“飛天火鼠“裝引線，這玩意兒是她昨晚突發(fā)奇想的杰作——把火藥包綁在活老鼠身上，尾巴纏上引信。此刻三只灰鼠在雪地里亂竄，其中一只竟直奔秦九韶的算籌堆，嚇得老秦蹦得比投石機還高。“別碰！那是改良版！“李素寧撲過去時摔了個屁股墩，“加了癢癢粉，專撓金兵的胳肢窩！“

陳鐵匠的鍛爐在護城河對岸支著，通紅的鐵球扔進冰窟窿時，炸開的水花濺了金兵哨兵一臉。“瞧見沒？“他舉著個帶倒刺的鐵蒺藜，往雪地上一扔，“這叫'金狗摔跤寶'，踩上去保準(zhǔn)讓他們學(xué)蛤蟆跳。“話音未落，就見個金兵從城頭滑下來，抱著腳踝嗷嗷叫——敢情是昨晚試放的樣品被踩中了。

史浩帶著投誠的金兵在地道里摸索，領(lǐng)頭的王勇突然捂住鼻子：“不對勁，有股餿味。“扒開蛛網(wǎng)一看，地道盡頭竟是金兵的茅房，十幾個金兵正蹲在那兒猜拳，見到他們嚇得屎都沒擦就往外跑。“這比火箭管用。“史浩抹著臉上的灰，“秦先生算過茅房位置？“王勇笑得直不起腰：“哪用算，聞味兒就知道。“

三更的梆子剛敲過，趙昚舉著火把照城門——不知哪個搗蛋鬼在門環(huán)上掛了串鞭炮，引線正滋滋冒煙。“誰干的？“他話音未落，鞭炮就噼里啪啦炸起來，門后傳來金兵的慘叫，夾雜著“娘啊炸屎了“的哀嚎。春桃舉著空陶罐從樹后鉆出來：“張夫人說加點響兒熱鬧熱鬧。“

李素寧的飛天火鼠總算派上用場，二十只帶火的老鼠順著城墻縫鉆進去。城頭上很快響起鬼哭狼嚎，有個金兵慌不擇路從垛口跳下來，剛好砸在陳鐵匠新做的“鐵刺猬“上，疼得他抱著腿喊“大宋爺爺饒命“。“瞧見沒？“李素寧拍著手上的灰，“比霹靂炮省火藥，還能傳播鼠疫——哦不對，是歡樂氣氛。“

秦九韶總算把算籌擺成了八卦陣，正搖頭晃腦地念叨“生門在西“，就見西城墻突然塌了個角。不是被炮轟的，是三個金兵偷喝了陳鐵匠埋的“醉仙酒“（其實是燒鍋烈酒），抱著城磚互相撞著玩，愣是把墻撞塌了。“這...這不在演算范圍內(nèi)啊。“老秦摸著下巴，“要不改叫'酒仙破城術(shù)'？“

趙昚趁機帶人從缺口沖進去，迎面撞上兩個扛著豬腿的金兵。原來今日是金國國主的生辰，這些家伙正往內(nèi)宮送賀禮。“借過借過。“趙昚的劍架在領(lǐng)頭的脖子上，“這豬腿我們替陛下收了。“那金兵竟哭起來：“可那是給娘娘做紅燒肉的...“陳鐵匠一把搶過豬腿：“放心，我們替你吃干凈。“

史浩的隊伍從茅房地道鉆出來時，正撞見金兵的炊事營在熬臘八粥。投誠的王勇靈機一動，指揮大家換上金兵制服，掄起勺子就往粥里撒巴豆粉。“這招叫'瀉停封'。“他給每個弟兄使眼色，“等會兒看他們跑茅房比賽。“果然半個時辰后，內(nèi)城的金兵捂著肚子到處找?guī)B弓箭都拿不穩(wěn)。

李素寧在鐘樓上架起了“噴嚏炮“，這玩意兒填的不是火藥是胡椒粉。一炮轟過去，城樓上的金兵集體打起噴嚏，甲胄上的冰碴子震得像下冰雹。“再加把辣椒粉！“她往炮膛里塞紙包，“讓他們知道大宋的厲害——阿嚏！“風(fēng)突然轉(zhuǎn)向，自己先嗆得眼淚直流。

秦九韶被個逃跑的金兵撞了個趔趄，手里的算籌撒了一地。那金兵慌不擇路，竟一頭扎進陳鐵匠的鍛爐房，抱著通紅的鐵砧喊“燙燙燙“。“這叫自投羅網(wǎng)。“老秦?fù)炱鹬衿l(fā)現(xiàn)散落的算籌竟拼出個“蠢“字，忍不住笑出聲。

趙昚在金鑾殿門口遇上點麻煩——完顏亮的寵妃正抱著柱子哭，說什么也不肯走。陳鐵匠扛著鐵蒺藜路過，大喝一聲“看暗器“，扔過去個稻草人。那妃子嚇得暈過去，被士兵抬著走時，發(fā)髻里掉出半包杏仁糖，春桃撿起來嘗了嘗：“比臨安的甜。“

城中心的鼓樓突然起火，不是打仗燒的，是秦九韶算錯了火箭落點，把自己人的信號篝火點著了。“快滅火！“他指揮大家潑水，卻見李素寧舉著個大風(fēng)箏跑過來，風(fēng)箏線上綁著鞭炮，“這叫'烽火傳書'，讓金兵以為咱們在放煙花！“還真管用，不少金兵扒著窗戶看，被火箭射中了屁股才反應(yīng)過來。

史浩在國庫門口發(fā)現(xiàn)個有趣的事：幾個金兵正往褲襠里塞金條，見他來了嚇得往地窖鉆，結(jié)果掉進陳鐵匠挖的“金狗陷阱“——坑底鋪著癢癢粉，四個大男人在里面笑得打滾。“別撓了，“史浩扔下去繩子，“投降就送你們?nèi)ヅR安澡堂子，管夠搓泥。“

激戰(zhàn)到天亮?xí)r，中都城的金兵基本投降了，只剩皇宮里還藏著個金國小王子。這小子挺倔，抱著玉璽躲在龍椅下，說什么要跟大宋拼命。趙昚正沒辦法，春桃提著個籠子走過來，里面是只剛抓的黃鼠狼。“別怕，“她把籠子塞進龍椅底，“這是臨安來的吉祥物，會給你唱《破陣樂》。“沒一會兒，里面就傳出小王子的尖叫——黃鼠狼放了個屁。

陳鐵匠在午門廣場上擺起擂臺，非要跟金國第一大力士比試。那壯漢能舉千斤鼎，卻被老陳的“轉(zhuǎn)轉(zhuǎn)錘“耍得團團轉(zhuǎn)——其實就是個帶滾珠的鐵疙瘩，扔出去能自己回來。最后大力士被自己的錘子砸中腦袋，暈乎乎地喊“大宋的鐵會拐彎“。

李素寧的飛天火鼠成了搶手貨，投誠的金兵都要一只當(dāng)寵物。有只最肥的被秦九韶看中，起名叫“算籌克星“，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見竹片就啃。這會兒正叼著根竹片跑過來，老秦追得滿院子跑：“那是算中都到燕京的距離用的！“

趙昚站在城頭往下看，見陳鐵匠正給金兵教“大宋廣播體操“，第一節(jié)就是舉鐵砧下蹲。史浩在登記俘虜，有個金兵非要改名叫“宋鐵蛋“，說聽著吉利。春桃?guī)е⒆觽冊诜爬钏貙幾龅摹皼_天炮“，炮仗炸開時灑下彩紙，上面寫著“歡迎回家“。

秦九韶總算把算籌擺齊了，這次拼出的是“大宋必勝“四個大字。李素寧往他手里塞了塊冰糖：“別算了，咱們贏了。“老秦含著糖笑，忽然發(fā)現(xiàn)“勝“字的竹片被老鼠啃了個角，變成了“大宋必牛“，忍不住哈哈大笑——還真沒說錯。

暮色降臨時，中都城的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紅燈籠，有金兵家屬學(xué)著包粽子，糯米灑了一地也樂呵。趙昚在城樓上舉杯，忽然發(fā)現(xiàn)酒壺里飄著朵菊花——是那金國寵妃偷偷放的，據(jù)說在宮中學(xué)過點宋人的風(fēng)雅。“有意思。“他把酒分給眾人，“明年今日，咱們在燕京喝屠蘇酒。“

遠(yuǎn)處傳來陳鐵匠的吆喝，他正給新造的“歡慶炮“裝火藥，說是要放煙花慶祝。李素寧趕緊跑過去：“別放太多！上次在居庸關(guān)把山雞都炸下來了！“秦九韶掐指一算：“放心，今晚風(fēng)向好，能炸到完顏亮的祖墳——哦不，是慶祝光復(fù)的彩花。“

春桃教孩子們唱新編的《中都樂》，有句歌詞是“金狗變乖狗，鐵砧變饅頭“，惹得投誠的金兵也跟著唱。史浩在燈下寫戰(zhàn)報，筆尖蘸著的墨水里，竟漂著片桃花瓣——不知是誰從臨安帶來的，在這北國寒冬里，倒比陳鐵匠的汗香更暖心。

趙昚望著北方的星空，知道還有更多城池要收復(fù)，但此刻他只想嘗嘗春桃煮的臘八粥。聽說史浩把那鍋加了料的也端來了，正逼著俘虜們喝，笑得肚子疼的金兵比哭的還多。“這仗打得。“他撓撓頭，“倒像是在趕廟會。“

忽然城門口傳來騷動，原來是陳鐵匠的歡慶炮炸了，不是炸壞了東西，是炸出了一窩冬眠的兔子，蹦得滿街都是。金兵和宋兵追著抓，跑著跑著就混到一起，摔倒時還互相扯著對方的褲腰帶。“這才叫軍民魚水情。“李素寧笑著抹眼淚，手里的飛天火鼠不知什么時候跑了，帶著火星竄向天邊，像顆會飛的糖葫蘆。

秦九韶的算籌被兔子撞得七零八落，卻突然拍手道：“算出來了！“他撿起三根竹片，“下一站到幽州，咱們用兔子當(dāng)偵察兵，比火鼠還管用！“眾人笑得前仰后合，連城頭上的北風(fēng)都像是在笑——這仗打得，真是越來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