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暗閣初成

  • 燼雪重生
  • 夏柒呀
  • 3090字
  • 2025-07-20 13:42:40

昭寧十七年·三月二十五—四月初五

三月二十五,北疆連下了三日的暴雪終于停了。霜城內外積雪盈尺,城墻上的冰棱在晨光中折射出鋒利的寒芒。沈昭昭赤足站在城樓最高處的雉堞上,足底被冰霜凍得發紅,卻紋絲不動。玄狐大氅被朔風掀起,露出里面染血的素衣——那是三日前在洛水峽截殺裴硯密使時留下的血跡。

殘陽從厚重的云層中掙扎出一線金光,斜照在斑駁的城磚上。那些被戰火摧殘的裂痕在光影交錯間顯得格外猙獰,就像給這座廢墟鍍了一層脆薄的火漆,隨時可能碎裂剝落。

“姑娘,鐵牌鑄好了。“薛百草踏雪而來,青衫下擺沾滿鐵屑。他掌心托著一塊玄鐵令牌,通體烏黑,唯有“暗閣“二字陰刻處透著暗紅,仿佛滲著血絲。

沈昭昭接過鐵牌,指尖撫過背面那朵五瓣梅花。梅蕊中空的構造精巧絕倫,能藏三滴毒液、一粒火藥,或是一張薄如蟬翼的密信。“熬了一整夜?“她注意到薛百草眼下的青黑。

薛百草輕笑:“刻最后一瓣時差點劃破手指,這玄鐵比想象中更鋒利。“他右手指腹果然纏著細布,隱隱滲出血跡。

沈昭昭將鐵牌拋給身后侍立的阿檀。少女慌忙接住,指尖觸到冰涼的鐵牌時微微一顫,卻立刻穩住了手。“今日起,啞奴十八人聽你調遣。“沈昭昭的聲音比北風更冷,“分三堂——毒、諜、刃。“

阿檀雙手捧著鐵牌,忽然單膝跪地。她仰起臉時,杏眼里跳動著與年齡不符的銳光:“姑娘放心,阿檀不會讓您失望。“寒風吹散她鬢邊碎發,露出右耳上一道新鮮的箭疤——那是三日前為沈昭昭擋箭留下的。

箭垛旁傳來銀甲輕響。謝無咎抱著他那桿丈二銀槍,槍尖的寒芒與雪色交相輝映。這位北境聞名的“雪狼將軍“此刻眼中帶著罕見的欣賞,目光在阿檀身上停留片刻,又轉向沈昭昭。

“謝將軍,你的兵也該有個正經名分了。“沈昭昭頭也不回地說,仿佛背后長了眼睛。

謝無咎低笑一聲,銀槍在雪地上劃出一道弧線:“霜字營已在兵部掛號,只差一道虎符。“他頓了頓,“兵部那些老狐貍,非要見符才肯撥糧餉。“

沈昭昭解下腰間半枚青銅虎符。符身上的饕餮紋在陽光下泛著幽光,齒口處的斷痕還沾著些許暗紅——那是從裴硯心腹曹謹尸體上取來的。她隨手一拋,虎符在空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另一半在我手里,等咱們拿下洛水峽再合符。“

謝無咎穩穩接住,掌心頓時傳來灼燒般的痛感。這半枚虎符仿佛剛從火中取出,燙得驚人。他不動聲色地攥緊,單膝跪地時,銀甲在雪地上壓出深深的凹痕:“末將領命。“

當日下午,霜城校場。

十八名少年跪在冰面上,清一色黑紗覆面,只露出一雙雙眼睛。這些眼睛或灰或褐,卻都帶著同樣的死寂——那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才有的眼神。

阿檀踩著積雪走來,鹿皮靴碾碎冰碴的聲音讓少年們脊背繃得更直。他們都是邊境流民,有的天生聾啞,有的被蠻族割了舌頭,最年幼的那個才十二歲,右手只剩三根手指。

“抬頭。“阿檀的聲音不大,卻讓十八個腦袋齊刷刷揚起。她緩步走過隊列,在每個人面前放下一柄短刃、一枚毒囊、一支火折。毒囊是用羊腸衣特制的,表面泛著詭異的青色;火折則細如發簪,頂端嵌著顆赤紅珠子。

“從今天起,你們沒有名字,只有編號。“阿檀停在隊列正中,解下腰間佩刀插在雪地上。刀柄上纏著的紅繩在風中飄蕩,像一簇跳動的火苗。“毒堂——學薛先生的針;諜堂——學我的眼;刃堂——學殺人的刀。“

廊檐下的陰影里,薛百草拎著只活兔走出來。白兔在他手中拼命掙扎,紅眼睛滴溜溜亂轉。“學不會,就死。“阿檀話音剛落,薛百草手中的銀針已刺入兔子的耳后。

少年們眼睜睜看著那只兔子抽搐兩下便沒了氣息,黑紗下的面容卻紋絲不動。他們同時以額觸地,十八個腦袋撞在冰面上,發出整齊的悶響。最年幼的那個用力過猛,冰面裂開細紋,一縷鮮血從黑紗下滲出。

薛百草蹲下身,用銀針挑起少年下巴:“你,幾號?“

少年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上烙著的數字“十八“。

“很好。“薛百草將死兔扔在他面前,笑意溫柔,“第一課,見血封喉。把它的皮完整剝下來,我要做藥囊。“

四月初一,夜。霜城地窖改造成的毒堂內,銅鼎中的藥汁咕嘟作響。薛百草挽著袖子,手腕一翻,將幾粒朱砂投入鼎中。青煙騰起的瞬間,侍立兩側的啞奴同時后退半步——那煙味辛辣刺鼻,熏得人眼淚直流。

沈昭昭卻迎著煙霧走上前來。她今日換了身墨藍勁裝,腰間別著把鑲梅花的短刀。“三笑半步癲改良過了?“她俯身觀察鼎中藥色,瞳孔在煙霧中微微收縮。

“加了三錢西域曼陀羅。“薛百草用銀匙攪動藥汁,液體漸漸變成琥珀色,“現在只要沾到傷口,走不出七步就會狂笑而死。“他舀起一勺,緩緩倒入特制的空心梅蕊中。

啞奴一號接過梅蕊,手指穩如磐石。這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左眼覆著黑皮眼罩,露出的右眼卻亮得驚人。他將毒液注入梅蕊后,用蠟封口的手法嫻熟得不像生手。

“他以前是藥童?“沈昭昭挑眉。

薛百草輕笑:“不,是裴家死士。“他撫過少年后頸的烙印,“上月截鹽車時抓的,灌了啞藥。“

梅蕊在燈下流轉著詭異的光澤。沈昭昭拈起它對著火光端詳,忽然手腕一翻,梅蕊擦著啞奴一號的耳際飛過,釘入他身后的木柱。少年紋絲不動,只有耳垂被劃破的血痕證明方才的驚險。

“很好。“沈昭昭唇角微彎,“四月十五宮宴,就用它招待裴硯。“

同日亥時,中軍帳內的炭盆燒得正旺。謝無咎解下銀甲,內衫已被汗水浸透。他將半枚虎符放在案上,青銅饕餮在火光中顯得格外猙獰。

沈昭昭解下自己那半枚虎符,兩半斷口處嚴絲合縫。銅符表面的綠銹在燈下泛著幽光,像一柄被歲月磨鈍的古刀。“兵部只認合符。“謝無咎聲音低沉,“洛水峽若敗,你我皆無退路。“

帳外傳來巡夜士兵的腳步聲,火把的光影在帳布上晃動。沈昭昭凝視著虎符,忽然屈指在符身上一彈。“錚“的一聲清響,銅符表面裂開蛛網狀細紋。“敗?“她抬眸時,眼底跳動著比炭火更熾烈的光,“我字典里沒有這個字。“

謝無咎看著那些裂紋在符身上蔓延,忽然笑了。他拔出佩刀劃破掌心,將血滴在兩半虎符上:“碎符為誓。“鮮血滲入裂紋,將青銅染成暗紅色。

“勝則合,敗則亡。“沈昭昭同樣劃破手指,血珠順著虎符上的饕餮紋路流淌。兩人相視一笑,帳內溫度仿佛驟然升高。

四月初三,子時。北蠻商隊的營帳外,十八個黑影無聲掠過雪地。阿檀打頭陣,她今夜穿著蠻族服飾,發辮上系著骨鈴,卻詭異地沒發出半點聲響。

首領大帳內酒氣熏天。滿臉橫肉的蠻族首領正摟著個漢人女子調笑,案上的烤羊腿還冒著熱氣。女子眼神呆滯,脖頸上有明顯的淤青。

阿檀比了個手勢。啞奴十八如鬼魅般從帳頂垂下,手中梅蕊精準刺入首領咽喉。血箭噴在女子臉上時,她竟露出解脫般的微笑。

帳外風雪驟急。阿檀割下首級,發現蠻子后頸有個熟悉的烙印——和裴家死士一模一樣。她瞇起眼睛,用雪擦凈短刀,低聲道:“帶這個女人回去。“

十八人如來時般消失在風雪中,只有帳內逐漸凝固的鮮血證明這里發生過什么。次日商隊大亂時,霜城炊煙裊裊,仿佛只是個平常的清晨。

四月初五,寅時三刻。霜城最高處的旗桿上,黑底紅字的暗閣大旗在朔風中獵獵作響。旗面那朵五瓣梅花的蕊心處,繡著滴將落未落的血珠。

旗下三百玄甲軍肅立如林,十八啞奴跪在前排。薛百草的白袍被風吹得鼓起,像只蓄勢待發的鶴。阿檀腰間別著新得的蠻族骨笛,笛尾刻著裴家暗記。

沈昭昭執火把走向祭臺。狼頭形狀的石臺上刻滿符文,凹槽里灌滿了火油。當她將火把擲入祭臺時,烈焰騰空而起,映得她眉間那道疤紅得刺目。

“今日起,暗閣鳴,天下驚。“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每個字都清晰地刺入眾人耳中。三百鐵甲同時以刀拄地,十八啞奴叩首及地,雪原上回蕩著金屬與冰面相擊的錚鳴。

轉身時,沈昭昭的斗篷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那串腳印蜿蜒向遠方,盡頭處是籠罩在晨霧中的洛水峽——那里有三千銀狼營精兵,有裴硯苦心經營的火器庫,更有一場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祭臺上的火焰漸漸熄滅,最后一縷青煙在空中凝成梅花的形狀,久久不散。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宁都县| 宁夏| 册亨县| 如皋市| 南溪县| 兰州市| 遵义县| 广元市| 铅山县| 临江市| 溧阳市| 长治县| 合阳县| 正宁县| 榆中县| 逊克县| 宁武县| 唐海县| 武定县| 三门县| 洱源县| 广东省| 改则县| 彰化市| 筠连县| 五莲县| 郴州市| 唐山市| 平武县| 元阳县| 新巴尔虎右旗| 司法| 澄迈县| 瑞安市| 灵石县| 巴林右旗| 荥阳市| 大新县| 湛江市| 手游| 小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