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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雨夜密室

雨絲像被揉碎的玻璃,斜斜地扎在“靜園”別墅的落地玻璃窗上。嚴希站在玄關(guān)換鞋時,聽見溫青和正對著對講機重復(fù)地址,尾音帶著被雨聲泡軟的笑意。

“……對,就是爬滿爬山虎的那棟,我們看見您的車了。”溫青和轉(zhuǎn)過身,鵝黃色沖鋒衣上的水珠甩到嚴希手背上,“嚴哥,林先生好像很著急,剛才電話里聲音都在抖。”

嚴希嗯了一聲,把黑色公文包遞給溫青和。公文包邊角磨得發(fā)亮,是他用了五年的舊物。溫青和熟練地接過,指尖擦過嚴希的手腕,像碰了下燒紅的鐵絲,飛快縮回去,低頭翻看手機里的委托信息。

“死者是地產(chǎn)商趙宏業(yè),男性,45歲。今天下午三點被發(fā)現(xiàn)死在書房里,書房門從內(nèi)部反鎖,窗戶也是鎖死的,典型的密室。”溫青和念到“密室”兩個字時眼睛亮了亮,像發(fā)現(xiàn)藏食的松鼠,“報警的是他的秘書,還有三個嫌疑人在場——趙宏業(yè)的弟弟趙宏遠,妻子蘇曼,還有合作伙伴周明哲。”

嚴希已經(jīng)推開了客廳的門。濃重的血腥味混著雨氣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側(cè)身擋了溫青和一下。穿白大褂的法醫(yī)正在收拾器械,看見他們進來,摘下口罩指了指二樓:“書房在左轉(zhuǎn)第一間,現(xiàn)場保護得還行,你們抓緊時間。”

溫青和繞開嚴希的胳膊,腳步輕快地踏上樓梯。他的馬丁靴踩在木質(zhì)臺階上發(fā)出篤篤聲,在這棟死氣沉沉的別墅里顯得格外突兀。嚴希跟在后面,視線掃過墻上掛著的油畫——文藝復(fù)興風(fēng)格的仿制品,畫框邊緣有新鮮的磕碰痕跡。

書房門是暗棕色胡桃木的,門鎖是老式插銷結(jié)構(gòu),此刻插銷牢牢卡在鎖扣里。溫青和蹲在門邊觀察了半天,又摸了摸門框和地面的縫隙,突然抬頭沖嚴希笑:“嚴哥,你看這里。”

他指尖點的地方有一道極淡的劃痕,像是被細線勒過。嚴希蹲下身,從公文包里拿出紫外線燈。淡紫色的光線下,劃痕里浮現(xiàn)出幾星熒光粉末,像被碾碎的螢火蟲。

“魚線?”溫青和湊得太近,呼吸掃在嚴希頸側(cè),帶著薄荷糖的清涼。嚴希偏了偏頭,看見他睫毛上還沾著片雨絲。

“先看尸體。”嚴希站起身,目光投向書桌后的老板椅。趙宏業(yè)趴在桌面上,后背插著把水果刀,刀柄沒入大半,深色的血浸透了灰色羊絨衫,在桌面上暈成不規(guī)則的地圖。他右手邊散落著幾張合同,鋼筆掉在腳邊,筆帽滾到書架底下。

溫青和突然輕“咦”了一聲。他走到書架前,指著第三層說:“嚴哥你看,這排書有問題。”

那是一整套《莎士比亞全集》,暗紅色封皮在書架上格外整齊。但最中間那本明顯比其他的突出半厘米,書脊上有個不起眼的圓形凹痕。嚴希伸手去抽,發(fā)現(xiàn)書是固定在書架上的,只能左右滑動。

“像個機關(guān)?”溫青和眼睛更亮了,伸手想幫忙,卻被嚴希按住手腕。

“別碰,有指紋粉。”嚴希從公文包里拿出鑷子,小心翼翼地在凹痕里沾了點透明膠,“法醫(yī)說死亡時間在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之間。發(fā)現(xiàn)尸體時,這間房所有縫隙都被膠帶封死了,包括門縫和窗縫。”

溫青和咋舌:“這么絕?那兇手是怎么出去的?”

“也許根本沒出去。”嚴希看向窗外。雨還在下,后花園的草坪被沖刷得油亮,遠處的鐵絲網(wǎng)完好無損。“別墅有監(jiān)控嗎?”

“問過了,監(jiān)控昨天就壞了,說是線路老化。”溫青和踢了踢墻角的垃圾桶,里面有團揉皺的錫紙,“林先生說他是趙宏業(yè)的私人律師,早上十點還跟死者通過電話,約定下午兩點見面談遺囑的事。結(jié)果一點五十到這里,敲門沒人應(yīng),秘書聯(lián)系不上趙宏業(yè),才讓管家撬開的門。”

嚴希的目光落在書桌一角的咖啡杯上。杯子是空的,杯壁上有圈淡褐色的漬痕。他又檢查了門鎖內(nèi)側(cè),插銷上沒有新鮮的劃痕,倒是插銷孔里卡著根細如發(fā)絲的藍色纖維。

“青和,”嚴希突然開口,“你去問問那三個嫌疑人,上午十點到十二點在做什么,有沒有人見過趙宏業(yè)。”

溫青和剛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眼嚴希。他老板正彎腰觀察書架,側(cè)臉線條在頂燈陰影里顯得格外冷硬,只有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陰影透著點柔和。溫青和喉結(jié)動了動,轉(zhuǎn)身時差點撞到門框。

嚴希聽見他跟樓下打招呼的聲音,帶著慣有的爽朗,像把濕傘突然撐開,濺起一串輕快的水花。他收回目光,從公文包里拿出放大鏡,湊近書架上那本突出的《哈姆雷特》。

封皮內(nèi)側(cè)貼著張泛黃的便簽,上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字:“第七頁,第三個詞。”

***溫青和在客廳見到了三位嫌疑人。趙宏遠坐在沙發(fā)最左邊,手指不停摩挲著腕表,袖口沾著點泥漬。蘇曼穿著真絲睡袍,臉色蒼白得像宣紙,手里緊緊攥著塊繡著玉蘭花的手帕。周明哲站在窗邊,西裝熨得一絲不茍,正對著手機低聲說著什么,看見溫青和過來,立刻掛斷了電話。

“三位好,我是溫青和,協(xié)助警方調(diào)查。”他從口袋里掏出筆記本,笑容像雨后的陽光,“請問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之間,你們都在哪里?”

趙宏遠嗤笑一聲:“我在自己房間睡覺,昨晚跟我哥吵了一架,懶得見他。”

“吵架?”溫青和筆尖頓了頓。

“他想把城南那塊地轉(zhuǎn)給周明哲,那是爸留給我們兄弟倆的!”趙宏遠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壓低,“他就是偏心,從小就偏心!”

蘇曼輕輕咳嗽了一聲,手帕捂住嘴:“我在花園澆花,后來下雨了,就回房間看雜志。十點半左右,聽見書房有動靜,好像是搬東西的聲音。”

“您沒去看看嗎?”

“我們……最近關(guān)系不太好。”蘇曼的聲音低下去,“他總說忙,我們已經(jīng)分房睡半年了。”

周明哲推了推眼鏡:“我在客房處理文件,十一點左右去書房找過趙總,想談?wù)労献鞯氖拢乔瞄T沒人應(yīng),以為他在休息。”

溫青和點點頭,又問:“你們誰知道書房里那套《莎士比亞全集》?趙總平時喜歡看嗎?”

三人都愣住了。蘇曼想了想說:“他以前不看書的,那套書是上個月才買的,說是裝飾用。”

“對了,”溫青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趙總最近有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比如跟人結(jié)怨,或者……情緒低落?”

趙宏遠冷笑:“他仇人多了去了,前陣子還有個包工頭堵在公司門口要錢。”

“他昨晚喝了很多酒,”蘇曼補充道,“還說……有些事,后悔也來不及了。”

溫青和正想問什么,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嚴希走下來,手里拿著個證物袋,里面裝著根藍色的細線。

“青和,”他把證物袋遞給溫青和,“去化驗一下,成分應(yīng)該是釣魚線。”

溫青和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嚴希的手指,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他看見嚴希耳根微微發(fā)紅,心里突然像被貓爪撓了一下,飛快地低下頭:“好,我馬上去。”

他轉(zhuǎn)身往外走,聽見周明哲突然問:“警察什么時候能查出結(jié)果?我公司還有事。”

嚴希的聲音很平靜:“等我們解開密室之謎,就知道了。”

溫青和推開門,雨還在下。他抬頭看向二樓書房的窗戶,玻璃上的雨痕像無數(shù)道淚痕。突然想起剛才蘇曼手帕上的玉蘭花,跟書房窗臺上那盆枯萎的玉蘭一模一樣。

***嚴希在書房待到傍晚。雨停了,夕陽從云縫里漏出來,給書架鍍上一層金邊。他終于弄明白了那套《莎士比亞全集》的機關(guān)——推動《哈姆雷特》,書架會向左側(cè)移動,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放著個黑色保險箱,密碼鎖是六位數(shù)。嚴希試了趙宏業(yè)的生日、結(jié)婚日期,都不對。他蹲下身,目光落在保險箱底部的劃痕上,像是什么東西長期摩擦造成的。

這時,溫青和回來了,頭發(fā)濕漉漉的,手里拿著化驗報告。

“嚴哥,釣魚線是普通的尼龍線,上面有微量的機油。”他把報告遞過去,“法醫(yī)說趙宏業(yè)體內(nèi)有安眠藥成分,死亡時間大概在十一點半。”

嚴希接過報告,目光掃過一行字,突然抬頭:“機油?哪里來的機油?”

“別墅車庫里有輛舊摩托車,趙宏遠說那是他的,前兩天剛修過。”溫青和湊近暗格,“這是什么?保險箱?”

“嗯,密碼不對。”嚴希站起身,膝蓋有些發(fā)麻,溫青和伸手想扶,他已經(jīng)自己站穩(wěn)了。

“會不會跟那本《哈姆雷特》有關(guān)?”溫青和指著便簽,“第七頁第三個詞是什么?”

嚴希翻開書,第七頁第三個詞是“time”。

“時間?”溫青和皺眉,“十一點半?不對啊,六位數(shù)。”

嚴希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書桌前,翻開趙宏業(yè)的日程本。15號那頁寫著:“11:30,老地方見。”

“1130?不對,少兩位。”溫青和嘀咕著,突然一拍大腿,“上個月買的書!上個月是6月,61130?不對。”

嚴希的目光落在書桌角落的臺歷上,今天是7月15號。他拿起臺歷,發(fā)現(xiàn)6月15號那頁被折了個角。

“615113?太長了。”溫青和撓撓頭,“或者151130?今天15號,十一點半?”

嚴希輸入151130,保險箱“咔噠”一聲開了。

里面沒有現(xiàn)金,沒有合同,只有一個錄音筆,和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年輕男人,穿著高中校服,勾著肩膀笑。左邊那個眉眼像極了趙宏業(yè),右邊那個……溫青和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周明哲?”

照片上的周明哲比現(xiàn)在瘦很多,笑容燦爛,摟著趙宏業(yè)的脖子。嚴希按下錄音筆的播放鍵,里面?zhèn)鱽磬须s的電流聲,接著是趙宏業(yè)的聲音,帶著醉意:

“……那筆錢必須還給他們,不然我睡不著覺……”

“你別逼我,周明哲,當(dāng)年的事……”

“我已經(jīng)寫好遺書了,放在……”

錄音突然中斷,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嚴希把錄音筆放回保險箱,目光落在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1998.6.15,后山。”

溫青和突然指著保險箱底部:“嚴哥你看,這里有劃痕,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磨的。”

嚴希伸手摸了摸,劃痕很深,呈弧形。他站起身,看向書架,突然問:“趙宏業(yè)的身高是多少?”

“資料上寫的178cm。”

嚴希走到書桌前,模擬著趙宏業(yè)趴在桌上的姿勢,視線正好落在書架第三層。他伸出手,指尖能碰到《哈姆雷特》的書脊。

“青和,”他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去查一下1998年6月15號,趙宏業(yè)和周明哲所在的高中,發(fā)生過什么事。”

溫青和點頭,轉(zhuǎn)身時看見嚴希還盯著那本《哈姆雷特》,側(cè)臉在夕陽里顯得格外柔和。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像被雨水泡漲的海綿,沉甸甸的。

***傍晚的雨又下了起來,敲打著別墅的屋頂。嚴希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法醫(yī)把趙宏業(yè)的尸體抬走。蘇曼站在樓梯口,手帕捂著臉,肩膀微微顫抖。趙宏遠靠在客廳的柱子上,眼神空洞。周明哲已經(jīng)離開了,說是公司有緊急會議。

溫青和從外面回來,頭發(fā)濕淋淋的:“嚴哥,查到了。1998年6月15號,趙宏業(yè)他們學(xué)校有個學(xué)生墜崖死了,叫林浩,是他們的同班同學(xué)。警方當(dāng)時認定是意外,但林浩的父母一直不相信。”

“林浩?”嚴希皺起眉,“跟委托我們的林先生同名。”

“就是他!”溫青和眼睛亮起來,“林先生是林浩的弟弟!他說今天來,除了談遺囑,還要問趙宏業(yè)當(dāng)年的事!”

嚴希沉默了片刻,走到窗邊。雨幕里,別墅的輪廓像幅褪色的水墨畫。他想起那本《哈姆雷特》里的便簽,第七頁第三個詞是“time”,時間。而1998年到2023年,正好是25年。

“青和,”他輕聲說,“密室的手法,我大概知道了。”

溫青和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是什么?”

“釣魚線,書架,還有那根藍色纖維。”嚴希指著門框,“兇手用釣魚線穿過插銷,從門縫伸出去,關(guān)上門后,在外面拉動釣魚線,讓插銷卡住。但這里有個問題,門是胡桃木的,縫隙很小,釣魚線容易被卡住。”

“所以用了潤滑劑?”溫青和恍然大悟,“機油!趙宏遠車庫里的摩托車機油!”

“不止。”嚴希搖頭,“蘇曼說聽見書房有搬東西的聲音,應(yīng)該是兇手在調(diào)整書架的位置。那套《莎士比亞全集》不僅是機關(guān),還是個配重。”

他拿起那本《哈姆雷特》,輕輕一推,書架緩緩移動,露出后面的暗格:“兇手殺了趙宏業(yè)后,把釣魚線的一端系在插銷上,另一端繞過書架上的橫梁,穿過暗格里的某個東西,再從門縫拉出去。當(dāng)他關(guān)上門,拉動釣魚線時,書架因為配重會慢慢復(fù)位,釣魚線被繃緊,帶動插銷卡住。最后,他在外面剪斷釣魚線,抽出去,密室就形成了。”

溫青和聽得目瞪口呆:“那暗格里的東西是什么?”

嚴希看向保險箱底部的弧形劃痕:“應(yīng)該是個滑輪,被兇手拿走了,但留下了劃痕。而那根藍色纖維,來自趙宏遠的運動服——他今天穿的就是藍色沖鋒衣。”

“是趙宏遠?”

“不一定。”嚴希搖頭,“趙宏遠有動機,但蘇曼聽見了動靜,周明哲跟當(dāng)年的事有關(guān),林先生更是林浩的弟弟。”

雨還在下,夜色像墨汁一樣暈染開來。嚴希看著溫青和被雨水打濕的劉海,伸手想幫他撥開,指尖在半空中停了停,又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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