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耐人尋味(義父們多追讀一下,翻到章節最后一頁,謝謝了!)
- 大宋:朝堂太吵,我想去種地
- 聽日尋
- 2402字
- 2025-08-22 08:59:08
李知禾正將一疊遼人戶籍抄本按村落分類歸攏,上面記載著南京道逃荒者的姓名。
雄州探子從瓦橋關帶回這些,據說遼境的易州、涿州與新城縣已開始按人頭限量發鹽,每丁每日只得半錢。
“御史官人,程通判讓人來催了,說楊中丞的儀仗已過了護城河。”老馬在門口通報,“門口都備好了馬,咱們得趕緊去迎迎。”
李知禾用鎮紙壓住散亂的紙頁,起身理了理公服:“知道了。”
他快步走出房門,程允恭已在院中等候,眉頭微蹙著四處踱步,見李知禾出來才舒展些,眼底卻仍藏著幾分凝重。
“楊中丞是御史臺長官,按規制咱們得出城三里迎接。”程允恭快步迎上前,聲音壓得很低,“只是沒想到會是他,這位在臺里時就以嚴苛出名,去年還參倒了兩任轉運使。”
李知禾隨口“嗯”了聲,顯然有點心不在焉。
殿前侍御史雖屬御史臺,卻直接對皇帝負責,論職級比御史中丞低了三階,出城迎接是應有之禮。
可奏報分明是自己親筆所書,字里行間都透著變法派的務實主張,趙頊向來倚重新法,怎么會派楊繪這種屢次彈劾青苗法的保守派來?
這安排背后藏著的深意,著實讓人摸不清頭腦。
兩人剛翻身上馬,就見程允恭的隨從匆匆趕來:“程通判,王知州讓人傳話,說他已在州衙準備妥當,等您與李御史收拾好了一同出城迎接楊中丞。”
程允恭勒住韁繩回頭望了眼州衙方向,對隨從道:“告訴王知州,我與李御史這就過去。”說罷打馬與李知禾并轡而行,“王知州倒是謹慎,按說他該比咱們先出城候著才是。”
李知禾目視前方,晨光正順著城墻的垛口傾灑下來:“或許是想等咱們一起商議些事。”他忽然偏過頭,“你覺得,陛下讓楊中丞來,會不會是想借他的手,警告我們離遼人遠一點?”
程允恭搖了搖頭,隨后道:“朝堂之事我所知甚少。只是聽別人說,楊中丞在臺里斷案極嚴,不知此次前來,對邊貿事務會如何處置。”
言語間顯然是不想過多評價。
說話間,已望見州衙門口的影壁后轉出一行人,王道恭正帶著兩名屬官站在階下張望。
“李御史,程通判!”王道恭見他們過來,連忙快步迎上,“剛接到保定軍快馬,說楊中丞的儀仗已過了拒馬河,再有半個時辰就到南門了。”他將一份抄本遞過來,“這是近三個月從遼境逃至我州的流民登記,按戶頭造了冊,想著楊中丞或許要查閱,你們幫忙看看是否有疏漏。”
李知禾接過抄本翻了兩頁,上面詳細記錄著逃荒者的姓名、原居地及入境時間,每一頁都有驛館官吏的簽押。
程允恭湊過來突然打斷李知禾翻頁,指著“易州”一欄:“上月從易州過來的那批流民,登記的是二十七人?”
王道恭點頭:“是啊,當時是驛館逐一登記的,錯不了。”
程允恭皺了皺眉頭:“我派去瓦橋關巡查的兵卒回報,說那批流民實際有三十七人,其中十人沒在驛館登記,怕是混入了村鎮。”
“這些漏登的流民若不及時造冊,萬一出了什么事,咱們不好向中丞交代。”
王道恭頓時有些慌了:“這……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現在讓人去查?”
“來不及了。”李知禾將抄本遞還,“先記著,等見過楊中丞再說。”
三人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瞭望兵從城頭奔下來,單膝跪地:“啟稟三位官人,楊中丞的儀仗已過了護城河橋!”
王道恭頓時收了慌亂,連忙整了整官帽:“快,咱們出城!”
三騎并轡出了南門,剛過吊橋就見二十余名儀仗衛士簇擁著一頂青綢轎子,正緩緩駛來。
三人連忙翻身下馬,拱手立在道旁。
待儀仗行至十步外,轎子簾幕一挑,楊繪身著緋色公服走了下來。
比李知禾映像中清瘦了些,頷下三縷短須修剪得整整齊齊,目光掃過三人時,在李知禾臉上停了停,露出一絲笑意。
“李御史,別來無恙?”楊繪的聲音清朗依舊,帶著幾分熟稔。
李知禾拱手躬身:“下官李知禾,見過中丞。托中丞福,一切安好。”
楊繪轉而看向程允恭,目光沉靜如水:“這位便是程通判吧?早年在定州任上的事,楊某略有耳聞。”他語氣平淡無波,卻讓程允恭的脊背猛地一僵,“如今在雄州任通判,倒也算是歷練。”
程允恭額頭瞬間沁出細汗,忙不迭躬身行禮:“下官程允恭,見過中丞。往日在定州處事失當,蒙朝廷恩宥仍能任職,唯有盡心辦事以贖前愆,不敢當歷練二字。”
最后,楊繪望向王道恭,微微頷首:“王知州,多年不見,你這雄州倒是越發規整了。”
王道恭臉上堆起笑容:“都是托朝廷的福,中丞快請入城,接風宴已備妥。”
楊繪頷首應允,卻沒上轎,反而與李知禾并肩而行:“你在雄州的差事,陛下時常提及。”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件尋常事,“尤其是那份邊境新法分析,條理清晰,比王介甫施行的那些要實用啊。”
李知禾心中一動。
那份奏報按說只有王相公和中樞少部分人知曉細節,楊繪卻像是看過全文一般。
他側頭看了眼身旁的楊繪,對方正望著遠處的農田,看似隨意地補充道:“只是南京道的流民越來越多,登記都登記不過來,蕭氏怕是控不住局面了。”
這話像塊石頭投進李知禾心里。
漏登流民的事他也是剛知曉,楊繪怎么會如此清楚?
他正想追問,卻聽王道恭在旁笑道:“中丞消息真是靈通,前幾日還有遼人逃荒過來,說南京道的易州、涿州各城都在加派崗哨,像是在防著百姓外流。”
楊繪“哦”了聲,目光轉向李知禾:“近來邊境遼人往來頻繁,可有什么異常?”
“都是些尋常動向。”李知禾語氣平淡,“偶有遼人越界想換些糧食,巡防兵按規制處置了,并未生事。”他刻意說得簡略,想看看楊繪的反應。
果然,楊繪腳步微頓,隨即又恢復如常:“瓦橋關那邊的榷場是舊日邊貿要地,近年雖不如從前繁盛,卻仍是遼人常去之處。”他忽然笑了笑,“聽說那里的守軍對遼人習性熟絡,往后議事時,不妨傳他們來問問情況。”
說話間已入了南門。
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駐足觀望,見楊繪與李知禾并肩而行,都悄悄議論起來。
李知禾聽見有人說“那穿紅袍的就是查貪腐的李御史”,還有人念叨“看來有大官來了,怕是要出大事”。
到了州衙門口,王道恭連忙請楊繪入內:“中丞一路辛苦,接風宴已備妥,就在后堂。”
楊繪卻擺了擺手:“先去驛館安頓行李,宴席不急。”他轉頭對王道恭道,“有勞王知州讓人將近年的邊貿文書送到驛館,咱們午后再議。”
王道恭躬身應道:“下官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