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硝煙中的藍圖
- 重生2004開局中獎200萬
- 青魚之秋
- 5056字
- 2025-07-24 19:10:02
沉重的白色帆布袋如同燒紅的鐵塊,灼熱地壓著王俞的腿。病房里死寂無聲,只剩下他粗重艱難的喘息,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額角的冷汗大顆滾落,浸濕了鬢角,在慘白的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王建國僵立在床尾,像一尊被雷劈過的石雕。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兒子腿上那個鼓脹的錢袋,又緩緩移向王俞灰敗如紙、冷汗涔涔的臉。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兒子抓著那袋象征毀滅力量的巨款,如同攥著命運咽喉的冰冷眼神,還有那最后一個撕裂空氣的“滾”字——像烙印般燙在他的靈魂深處。暴怒被碾碎了,質疑被冰封了,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顛覆的茫然。他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被抽走了,膝蓋有些發軟。
李秀蘭癱坐在墻角的凳子上,雙手死死捂著臉,壓抑的嗚咽從指縫里漏出來,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顫抖。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那袋錢,兒子嘴角的血,丈夫剛才要吃人的模樣,還有那個被嚇得倉皇逃走的姑娘…一切都讓她感到天旋地轉,巨大的無助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粘稠地爬行。空氣里濃烈的鈔票油墨味和血腥氣混合著,形成一種詭異而沉重的氣息。
“爸…”
王俞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微弱得幾乎要被日光燈的嗡鳴蓋過。
王建國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流擊中。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聚焦在王俞臉上,里面只剩下一種被馴服的、等待指令的茫然。
“錢…”王俞的嘴唇干裂,艱難地翕動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血沫,“…不能…放這兒…”
王建國喉嚨里發出一聲含糊的咕噥,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動作僵硬。他明白了兒子的意思,這錢太燙手,太危險。
“去…”王俞的目光艱難地轉向病房角落那個褪色的舊帆布包——母親不離身的包,“…買…兩個…最大號…帶密碼鎖的…旅行箱…”他喘了口氣,胸腔里火燒火燎,“…銀行門口…那種…黑色的…鐵的…”
王建國立刻明白了。銀行門口那些拖著巨大行李箱的人…他以前只覺得奇怪,現在才明白那冰冷鐵皮包裹的是什么。他像接到了圣旨的士兵,沒有絲毫猶豫,猛地轉身,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沖向那個舊帆布包,動作慌亂而笨拙。他粗暴地拉開拉鏈,在里面胡亂翻找著,發出嘩啦啦的響聲,終于摸到了那個裝著幾張零鈔和存折的舊錢包。他看也沒看,一把將錢包里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塞進自己褲兜,然后像逃一樣,頭也不回地沖出了病房,甚至忘了看妻子一眼。
門被重重帶上,震得窗欞嗡嗡作響。
病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李秀蘭的嗚咽聲更大了,帶著一種絕望的悲慟。她看著兒子虛弱不堪的樣子,看著那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錢,巨大的恐懼和無助讓她幾乎崩潰。
“媽…”王俞的聲音微弱地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李秀蘭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兒子。
“別怕…”王俞的眼神疲憊卻異常平靜,仿佛剛才那場風暴從未發生,“…幫我…拿…那個…”
他的目光,極其緩慢而堅定地,投向了病床另一側的地面——那里,靜靜地躺著王虹燕倉皇逃離時掉落的深藍色文件夾。塑料封皮上,“原點”兩個冰冷的手寫字,在慘白的燈光下,如同沉默的錨點。
李秀蘭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去,愣了一下。她不明白,都這時候了,兒子為什么還要那個惹禍的破本子。但她看著兒子那平靜卻不容置疑的眼神,一種源自母親本能的順從壓倒了恐懼和疑惑。她擦了擦眼淚,踉蹌著站起來,走過去,彎腰,小心翼翼地撿起了那個文件夾。塑料封皮冰冷的觸感讓她指尖一顫。
“給…給俞兒…”她聲音帶著哭腔,把文件夾遞到兒子手邊。
王俞用那只沒有受傷的左手,極其緩慢地、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接過了文件夾。那冰冷的塑料觸感,像一劑強效的鎮痛劑,瞬間壓下了胃部的灼燒和胸腔的劇痛。他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將文件夾緊緊抱在懷里,壓在胸前那個裝著巨款的白帆布袋上。冰冷的塑料和沉重的錢袋,一冷一熱,一同擠壓著他脆弱的身體,卻帶來一種奇異的、掌控一切的踏實感。
他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有那緊抱著文件夾和錢袋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著,暴露著他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和意志力的極限。
李秀蘭看著兒子這副模樣,眼淚又無聲地流了下來。她不敢再問,不敢再動,只能默默地坐回墻角,蜷縮著身體,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死死地盯著病房門口,等待著丈夫的歸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里終于傳來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輪子滾過水泥地面發出的刺耳噪音。
砰!
病房門再次被撞開。
王建國回來了。他黝黑的臉上布滿汗水和油污,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他手里沒有拎著東西,而是拖著兩個東西!
兩個巨大無比的、方方正正的、通體漆黑、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旅行箱!箱體是厚實的硬質合金外殼,棱角分明,表面是粗糲的磨砂質感,箱蓋中央嵌著兩個巨大的、銀灰色的、帶數字轉盤的密碼鎖。輪子也是粗壯的金屬軸承輪,此刻正碾壓著病房的水泥地面,發出沉悶而富有壓迫感的隆隆聲。每一個箱子都幾乎有半人高,像兩塊巨大的黑色鐵碑,散發著冰冷、厚重、堅不可摧的工業氣息。
這兩個龐然大物一出現,瞬間將原本就狹小的病房擠占得滿滿當當,帶來一種強烈的視覺壓迫感。冰冷的金屬氣息混合著王建國身上的汗味,沖淡了空氣中的鈔票味,卻更添幾分肅殺和凝重。
李秀蘭被這巨大的金屬箱子嚇得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驚恐地看著丈夫。
王建國顧不上解釋,他像是完成了一項神圣的使命,又像是急于擺脫某種恐怖的詛咒。他喘著粗氣,大步走到病床前,布滿老繭的大手一把抓住那個白色帆布袋的提手,動作粗暴而急切。他看也沒看王俞,只是悶頭將那個沉重的錢袋提了起來,然后用力地、幾乎是塞進了其中一個敞開的巨大黑箱里!
嘩啦!
一捆捆嶄新的、如同磚塊般的百元大鈔滑入冰冷漆黑的金屬箱體內部,發出沉悶的摩擦聲。那刺眼的紅色瞬間被冰冷的黑暗吞噬,只留下帆布袋的一角露在外面。
王建國用力將那袋錢往箱子深處推了推,然后“砰”地一聲,重重合上了沉重的合金箱蓋!巨大的聲響在病房里回蕩。
他抓住箱蓋中央那個巨大的銀灰色密碼鎖,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按照兒子之前的吩咐(在沖出去買箱子前,王俞用盡最后力氣告訴他的),笨拙地轉動著數字轉盤。
咔噠!咔噠!咔噠!
幾聲清脆的、如同槍械上膛般的金屬咬合聲響起。
密碼鎖鎖死。
象征著毀滅性力量的200萬巨款,被徹底鎖進了冰冷、厚重、堅不可摧的金屬堡壘之中。
王建國如釋重負般長長吁出一口濁氣,額頭的汗珠大顆滾落。他這才敢看向病床上的兒子。
王俞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兩個如同黑色墓碑般的巨大旅行箱,最后停留在剛剛鎖死密碼鎖的那個箱子上。他的眼神里沒有欣喜,沒有激動,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平靜,仿佛那里面鎖著的不是改變命運的財富,而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物件。
“另一個…”王俞的聲音依舊嘶啞微弱,目光卻轉向王建國,“…密碼…也設…一樣…”
王建國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立刻走到另一個空著的巨大黑箱旁,重復了剛才的動作——合上箱蓋,笨拙地轉動密碼鎖。
咔噠!咔噠!咔噠!
第二聲鎖死的脆響。
兩個冰冷的黑色金屬巨獸,如同忠誠的衛士,沉默地矗立在病床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厚重感和安全感。病房里的氣氛似乎也隨之凝固、沉重。
王建國看著這兩個龐然大物,又看看病床上平靜得可怕的兒子,眼神復雜。恐懼感消退了一些,但一種更深沉的壓力和一種被裹挾著進入未知領域的茫然,卻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
“爸…媽…”王俞再次開口,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感。他的目光,緩緩移向自己懷里緊緊抱著的那個深藍色文件夾。塑料封皮上,“原點”兩個字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這個…‘原點’…”王俞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寂靜的空氣中,“…要…馬上…動…”
王建國和李秀蘭的心同時一緊。來了!那個要用兩百萬去做的“生意”!
王俞沒有看他們,他的左手極其緩慢地、艱難地從文件夾下抽了出來。手指因為虛弱和用力而微微顫抖。他沒有去翻動里面厚厚的計劃書,而是徑直指向了文件夾塑料封皮內側,一個被他用指甲刻意劃下的、深深的十字印記處。
“這里…”王俞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租…店面…市里…中心…步行街…入口…第一間…最大…最顯眼…”
“市…市里?!”李秀蘭失聲驚呼,聲音都變了調,“步行街?!還…還入口第一間?!那得多少錢一個月啊!”巨大的震驚讓她暫時忘記了恐懼。
王建國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黝黑的臉上肌肉抽搐。市中心的黃金鋪面?那租金…他想都不敢想!兒子這到底是做生意還是燒錢?!
王俞沒有理會他們的驚駭,指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力度,在塑料封皮上移動,指向另一個位置:“…這里…設備…清單…按…最高…標準…買…雙份…不…三份…”
他的指尖繼續移動,如同在沙盤上部署兵力:“…這里…裝修…圖紙…找…最好的…施工隊…材料…用…最好的…”
每指出一項,王建國和李秀蘭的臉色就蒼白一分。最高標準?三份設備?最好的裝修?這哪里是做生意,這分明是在用錢堆砌一座宮殿!
“還有…”王俞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有些吃力,但眼神卻更加銳利,他艱難地抬起指尖,指向文件夾封面上“原點”兩個字的下方,那里空無一物,但他卻像在指著某個無形的關鍵,“…人…王虹燕…”
這個名字一出口,王建國猛地攥緊了拳頭,臉上瞬間涌起怒意!那個丫頭!剛才就是她惹出的麻煩!
“讓她…管…”王俞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店面…裝修…設備…采購…所有…執行…她…負責…”
“什么?!讓她管?!”王建國再也忍不住,低吼出聲,額角青筋暴跳,“她一個黃毛丫頭!懂什么?!讓她管兩百萬?!你瘋了?!”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再次愚弄的憤怒瞬間沖上頭頂!
李秀蘭也驚得說不出話。
“她懂…”王俞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鐵塊砸下,瞬間壓住了王建國的咆哮。他的目光如同寒冰,直視著父親暴怒的眼睛,“…她…有…計劃書…她…比你懂…”
“你…!”王建國被噎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
王俞不再看他,目光轉向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緊緊抱著文件夾的李秀蘭,聲音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指令:“媽…你…監督…管錢…每一筆…支出…記賬…密碼箱…你…保管…鑰匙…”
李秀蘭渾身一顫,巨大的壓力讓她幾乎窒息。管錢?監督?看著那兩百萬?她感覺自己像被架在了火堆上!
“爸…”王俞的目光最后鎖定在王建國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聲音陡然加重,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權威,“…你…力氣大…負責…跑腿…搬運…盯施工…所有…力氣活…你…干…”
王建國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屈辱!跑腿?搬運?盯施工?!他堂堂一個大老爺們,成了打雜的苦力?!而那個黃毛丫頭和他老婆,一個管執行,一個管錢?!
巨大的落差感和一種被徹底羞辱的怒火瞬間點燃了他!他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牙齒咬得死緊,死死瞪著王俞,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
王俞平靜地迎視著父親眼中那團即將爆裂的火焰,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那只唯一能動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意味,輕輕拍了拍懷中文件夾下那個冰冷沉重的黑色密碼箱。
金屬箱體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輕響。
這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王建國即將噴發的怒火。他的身體猛地一僵,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兩個冰冷的黑色金屬巨獸上。那里面鎖著的,是兒子口中“炒股”賺來的兩百萬…也是此刻懸在他們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剛才在銀行,親眼見識了柜員看到那張存折時驚疑的眼神,親身體會了盤問時的緊張和屈辱。他知道這錢的來路經不起細究。兒子這看似荒謬絕倫的“生意”,這把他當苦力使喚的安排…或許…是唯一能把這燙手山芋“洗白”、讓這恐怖財富“落地生根”的途徑?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拿捏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所有的憤怒和屈辱,在這冰冷的現實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可笑。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那團憤怒的火焰一點點熄滅,最終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被徹底征服的疲憊和一種認命般的茫然。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下來,像一座被抽走了脊梁的山。
“……好…”一個干澀的、仿佛從砂輪上磨出來的字眼,從王建國緊咬的牙關中擠出,沉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俞不再看他,仿佛他的反應早已在預料之中。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緊抱著冰冷的文件夾和更冰冷的密碼箱,如同抱著他重生后、在這硝煙彌漫的病房里,親手繪制出的第一張、染著血與火氣息的…商業藍圖。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病房里,兩個冰冷的黑色金屬巨箱沉默矗立,如同蟄伏的兇獸。空氣中,嶄新的鈔票味、冰冷的金屬味、濃烈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氣,交織混雜,無聲地宣告著一場以“原點”為名的、注定充滿硝煙與未知的征途,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