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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原點

那沉重的、散發著濃烈油墨味的白色帆布袋,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死死壓在王俞的腿上。透過薄薄的被單,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捆扎得整整齊齊的鈔票那堅硬、棱角分明的輪廓。兩百…萬…以最原始、最具沖擊力的形態,灼燒著他的皮膚,也灼燒著整個病房里每一個人的神經。

空氣凝固了,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濃烈的鈔票氣味混合著消毒水和殘留的血腥氣,形成一種令人窒息又無比亢奮的詭異氛圍。

王虹燕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間凍結的冰雕。她清澈的大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急劇收縮,死死地盯著那個幾乎要撐爆的白色帆布袋。那刺眼的紅色鈔票邊緣,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她視網膜生疼。她纖細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手里的文件夾掉在地上那“啪嗒”一聲輕響,在此刻死寂的病房里,卻如同驚雷炸響!她猛地回過神來,臉色瞬間褪盡血色,變得慘白。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腳后跟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出輕微的悶響。她慌亂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那袋錢,更不敢看王建國那雙布滿血絲、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般的眼睛。

李秀蘭被丈夫死死攥著胳膊,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她看著地上那個女兒視若珍寶的文件夾,又看看那袋散發著致命誘惑和恐怖氣息的巨款,再看看兒子蒼白如紙的臉和丈夫那駭人的模樣,巨大的恐慌和無助讓她幾乎要癱軟下去,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發出壓抑的、不成調的嗚咽。

王建國的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在這死寂的空間里格外刺耳。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地釘在王俞臉上。那目光里有驚疑,有恐懼,有被銀行盤問時的屈辱和強撐的兇狠,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顛覆后、如同信徒面對神跡般的、混雜著敬畏與最后瘋狂的狂熱!砸下錢袋后那聲嘶啞的咆哮——“怎么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懸在所有人的頭頂。

王俞躺在病床上,承受著腿上的重壓,胃部的灼痛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重量而驟然加劇,額角的冷汗瞬間滲出。但他的眼神,卻如同最深沉的寒潭,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平靜。他沒有立刻回答父親的咆哮,甚至沒有去看那袋足以改變命運的鈔票。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緩緩地、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意味,越過僵硬的王虹燕,落在地上那個深藍色的文件夾上。文件夾的塑料封皮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封面上那個被他親手寫下的“原點”二字,如同一個沉默的錨點,在驚濤駭浪中巋然不動。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就在王建國那粗重的喘息瀕臨爆發、眼中的瘋狂即將徹底失控的臨界點!

王俞動了。

他沒有看父親,也沒有看那袋錢。他那只沒有受傷的左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重感,抬了起來。手臂因為虛弱而微微顫抖,但動作卻異常堅定。他的指尖,指向了地上的文件夾,更精準地說,是指向了文件夾封面上那兩個冰冷、決絕的手寫字——

“原點”。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無聲的、卻重逾千鈞的指令。

王建國的咆哮瞬間卡在了喉嚨里!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順著王俞的手指方向,猛地釘在了地上的文件夾上,釘在了那兩個字上!原點?什么意思?他完全懵了!巨大的困惑瞬間沖淡了狂怒,他像一頭被無形韁繩勒住的公牛,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死死盯著那兩個字,又猛地抬頭看兒子,眼神里充滿了暴戾的茫然。

王虹燕也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驚愕和難以置信!她的目光在王俞指向文件夾的指尖、文件夾上那兩個冰冷的字、以及王建國那副要吃人的模樣之間瘋狂地來回掃視!巨大的恐懼讓她渾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他這個時候指這個…是想害死我嗎?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個恐怖的念頭。

然而,王俞的目光,卻如同冰冷的鎖鏈,精準地鎖定了她!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一種將她推向懸崖邊緣的決絕!

“撿起來。”王俞的聲音響起,嘶啞、虛弱,卻像冰冷的金屬摩擦,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病房里。

王虹燕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她驚恐地看著王俞,又看看地上那個文件夾,再看看王建國那如同要吃人般的眼神,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要窒息。她下意識地搖頭,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撿起來!”王俞的聲音陡然拔高,雖然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如同君王般的威嚴!那聲音里蘊含的冰冷意志,瞬間刺穿了王虹燕所有的恐懼屏障!她渾身一抖,幾乎是出于本能,如同被操控的木偶,猛地彎下腰,手忙腳亂地一把抓起地上的文件夾,緊緊抱在懷里,仿佛那是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盾牌。她的手指死死摳著文件夾冰冷的塑料封皮,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

王建國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徹底激怒了!他感覺自己像個被耍弄的傻子!兒子的平靜、指向文件夾的動作、命令那丫頭撿東西…這一切都和他想象中關于“兩百萬怎么花”的驚天動地的討論毫無關系!巨大的落差感和被忽視的怒火瞬間點燃了他僅存的理智!

“王俞!”王建國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身軀帶來的壓迫感幾乎讓王虹燕窒息,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兒子,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你他媽耍老子?!錢!老子問你錢怎么花!你讓她撿那破本子干什么?!???!”他猛地一指王虹燕懷里那個深藍色的文件夾,力道之大,幾乎要戳到她的臉,“還有這個丫頭!她在這干什么?!讓她滾!馬上滾出去!”最后一句咆哮,如同炸雷,震得病房嗡嗡作響。

王虹燕被嚇得渾身劇顫,臉色慘白如紙,抱著文件夾,下意識地就要往門口逃。

“站住?!蓖跤岬穆曇粼俅雾懫?。不高,甚至沒有刻意加重,卻像一道無形的冰墻,瞬間阻斷了王虹燕所有的退路。她僵在原地,身體抖得如同篩糠,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巨大的恐懼和無助讓她眼眶瞬間紅了。

王俞的目光,終于從文件夾上移開,緩緩地、如同千斤重擔般,落在了父親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上。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那平靜深處,卻翻涌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如同深淵般的冰冷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錢…”王俞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釘,狠狠釘進王建國狂怒的神經,“…就是…用來…做這個的?!?

他的左手,極其緩慢而堅定地抬起,食指如同審判的權杖,再次指向王虹燕懷里那個深藍色的文件夾,指向封面上那兩個字——“原點”。

“它…叫‘原點’?!蓖跤岬穆曇魩е环N奇異的穿透力,仿佛在宣告一個不可更改的旨意,“…我的…第一個…生意?!?

王建國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了!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睜大,死死地盯住王虹燕懷里那個毫不起眼的舊文件夾,又猛地轉向王俞,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荒謬和一種被徹底愚弄的狂怒!他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生…生意?!就…就這破本子?!”王建國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荒謬感而變得尖利扭曲,他猛地一指那文件夾,又指向嚇得瑟瑟發抖的王虹燕,“用…用兩百萬?!就為了…為了她這破玩意兒?!王俞!你他媽是不是被車撞傻了?!啊?!你腦子是不是真壞了?!”巨大的失望和一種被徹底戲耍的屈辱感,如同毒液瞬間灌滿他的胸腔!他甚至覺得兒子是不是吐血吐壞了腦子,開始胡言亂語!

王虹燕更是如遭雷擊!她抱著文件夾,身體抖得幾乎站立不穩,巨大的恐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她!原點?她的計劃書?用兩百萬?!這簡直是她聽過最荒謬、最恐怖的笑話!她感覺自己像個被推上絞刑架的小丑!她恨不得立刻把手里的文件夾撕成碎片!

就在王建國的暴怒即將再次如火山般爆發、王虹燕的恐懼即將崩潰的瞬間!

王俞的左手,那只唯一能動的手,猛地、如同閃電般探出!

不是指向任何人,而是狠狠地、一把抓住了壓在他腿上的那個鼓脹的白色帆布袋!

粗糙的帆布觸感冰冷而沉重。他五指如同鐵鉗,死死地摳進帆布袋厚實的布料里!因為用力,手臂上青筋瞬間暴起,牽扯著胸腹的傷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額角的冷汗大顆滾落!但他渾然不顧!

他抓著那沉甸甸的、如同小型炸藥包般的錢袋,用盡全身僅存的氣力,猛地、粗暴地將其向上提起!沉重的錢袋被驟然提起,發出沉悶的“噗”的一聲響,袋口微微敞開,里面一捆捆嶄新的、如同磚塊般的百元大鈔,在昏暗的光線下,瞬間暴露出一角刺目的、令人窒息的猩紅!

那抹猩紅,如同凝固的火焰,帶著一種毀滅性的視覺沖擊力,瞬間灼傷了病房里所有人的眼睛!

王建國的咆哮戛然而止!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瞪大到極限,死死地盯著兒子那只抓著錢袋、青筋暴起的手,盯著那袋口暴露出的、象征著天文數字的紅色!那巨大的視覺沖擊力,如同一記無形的重拳,狠狠砸在他的太陽穴上!讓他所有的暴怒、所有的質疑、所有的咆哮,都被硬生生堵死在了喉嚨里!只剩下一種被巨物碾壓般的、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窒息感!

王虹燕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她猛地閉上眼睛,發出一聲短促的、被掐斷般的驚叫,身體不受控制地連連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王俞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濃重的血腥氣。他的臉色因為劇痛和用力而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如同燃燒的寒冰!他死死抓著那袋沉重無比的錢,手臂因為巨大的重量和身體的虛弱而劇烈地顫抖著,仿佛隨時會脫力。但他用盡所有的意志支撐著!

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血的冰劍,帶著一種碾碎一切質疑的、近乎殘忍的平靜和掌控一切的絕對意志,緩緩掃過父親那張因極度震驚而扭曲僵硬的臉,最后,如同冰冷的探照燈,定格在王虹燕那張慘白失血、布滿恐懼的臉上。

“聽清楚…”王俞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嘶啞、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鐵錘,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氣里:

“這筆錢…”

“…是我的命…”

“…也是…你們的…”

“…用它做什么…”

“…我說了算…”

“…”原點”…”

“…就是起點…”

“…誰擋路…”

“…”他抓著錢袋的手猛地又往上提了一寸,那沉甸甸的、象征著毀滅性力量的袋子劇烈地晃動了一下,袋口暴露出的紅色更加刺眼!王建國和王虹燕的心臟都隨著那晃動猛地一抽!

“…誰…滾!”

最后一個“滾”字,如同冰錐炸裂!帶著一種撕裂靈魂的冰冷決絕和不容置疑的毀滅意志!

巨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病房!空氣被徹底抽干!

王建國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所有的暴怒、所有的質疑、所有的瘋狂,都在那袋灼燒靈魂的巨款和兒子那雙冰冷到極致的眼眸注視下,被徹底碾碎!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源自本能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征服的茫然!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那沉重的錢袋在兒子顫抖的手中,仿佛變成了一個隨時會引爆的核彈,而拿著它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個他完全陌生的、令他靈魂都感到戰栗的怪物!

王虹燕更是被那最后一個“滾”字嚇得魂飛魄散!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再也支撐不住,抱著那個如同燙手山芋般的文件夾,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轉身踉踉蹌蹌地、如同逃命般沖出了病房!門被重重地帶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蕩。

病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王俞抓著錢袋的手,終于再也支撐不住那恐怖的重量和身體的劇痛,猛地脫力松開。

“噗通!”

沉重的錢袋砸回他的腿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像被抽干了所有骨頭般,重重地癱倒回枕頭上,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苦,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臉色灰敗如紙。剛才那短短幾秒的爆發,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但他閉著眼,嘴角卻極其微弱地、勾起了一絲冰冷而疲憊的弧度。

錨點,釘下了。

“原點”的烙印,伴隨著那袋灼燒靈魂的200萬,以一種最殘酷、最具沖擊力的方式,深深地刻進了王建國和王虹燕的骨髓里。

無論他們理解與否,恐懼與否,從這一刻起,“原點”這兩個字,連同它所代表的那個冰冷而宏大的未來,都已成為他們命運中無法回避、無法撼動的…起點。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深不見底。只有病房里那袋散發著濃烈油墨味的鈔票,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沉默的火山,蟄伏著足以焚毀一切也重塑一切的恐怖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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