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太極宮時，月正當空。宮墻的陰影里藏著無數雙眼睛，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極了那些泡在罐子里的眼球。林硯攥緊手里的銅戒，戒面的“冥”字燙得嚇人，她能感覺到無數細小的震動從指尖傳來，像是有無數只手在地下叩擊，指引著方向。“往西北角走。”秦越壓低聲音，他換上了羽林衛的服飾，腰間的佩刀換成了宮中侍衛用的橫刀，“那里有座廢棄的凌煙閣，傳說閣后有口古井，是太宗時期修建的。”兩人貼著宮墻行走，路過貞觀殿時，聽見里面傳來絲竹聲。林硯透過窗縫往里看，只見明黃的帳幔后坐著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把玩只白玉酒杯，杯沿沾著些白色的粉末——正是鉛粉。旁邊站著個穿紫袍的官員，正彎腰說著什么，他的右手戴著只黑色手套，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留下個淡淡的指印。“是禮部尚書李嵩。”秦越的聲音帶著寒意，“六指羽林衛的親叔叔，也是這次謀逆的主謀之一。”他指了指李嵩的手套，“那里面藏著銅指套，他正在給皇上的酒里加鉛粉。”林硯的銅戒突然劇烈跳動，戒面映出帳幔后的景象：皇上的酒杯旁，放著枚銀簪，樣式與阿蠻和藥鋪掌柜那對完全相同。她突然想起阿蠻繡件上的銀簪圖案，原來這對銀簪是皇室之物，阿蠻很可能是宮中的繡娘，因發現秘密才被滅口。“不能讓皇上喝酒。”林硯正要沖進去，卻被秦越拉住。他指了指殿外的侍衛，每個人的腰間都掛著個香囊，香囊上繡著只手，與阿蠻繡件上的手形一模一樣。“那些侍衛都是李嵩的人。”秦越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這里面是硫磺粉，能讓銅指套失效。”他將瓷瓶塞給林硯，“你去凌煙閣找古井，我去想辦法拖延時間。”林硯點頭，轉身往西北角跑去。路過御花園時，看見假山后站著個穿宮裝的女子，正背對著她繡東西。女子的右手纏著繃帶，露出的左手握著繡花針，絲線在月光下泛著暗紅色的光——與人骨粉末混制的絲線一模一樣。“阿蠻？”林硯試探著喊了一聲。女子轉過身，臉上沒有眼睛，只有兩個黑洞，黑洞里流出的血滴在繡繃上，染出只手掌的形狀。“他們要殺我全家。”女子的聲音像無數根針在刺，“我只是想把證據送出去……”繡繃上的手掌突然活了過來，抓住林硯的手腕。她看見掌心繡著幅微型地圖，標注著凌煙閣的密室位置，旁邊用血寫著“壁畫后”三個字。“小心李嵩的銅指套，”女子的身影漸漸透明，“他的指套里藏著毒針……”話音未落，女子化作無數只繡花針，扎進林硯的衣袖。她低頭，發現每根針上都纏著根絲線，組成句話：“銅戒能破毒。”凌煙閣的大門虛掩著，里面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味，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閣內的壁畫上畫著開國功臣的畫像，每個功臣的右手都被人用刀刮去，露出后面的墻壁，墻壁上刻滿了“冥”字，與銅戒上的字跡如出一轍。林硯的銅戒突然飛了起來，貼在其中一幅壁畫上。壁畫緩緩移開，露出后面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石臺上，擺著個巨大的銅鼎，鼎里盛滿了墨綠色的液體，漂浮著些白色的粉末——正是鉛粉。鼎的邊緣刻著七只手，分別指向長安城的七個方向，與古井地圖上的標記完全吻合。“這是毒源。”林硯湊近銅鼎，發現液體里沉著些細小的骨頭，像是孩童的指骨，“他們用孩童的骨頭熬制毒藥，難怪毒性這么強。”銅鼎旁的石壁上嵌著個凹槽，形狀與銅戒完全吻合。林硯將銅戒嵌進去，石壁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露出口古井，井口的邊緣刻著圈符文，與太平坊古井的符文相同，只是更加復雜。井里傳來呼救聲，像是無數個孩童在哭泣。林硯用火折子往下照，看見井壁上貼著無數張黃符，每張黃符上都畫著只手，手心里寫著個孩童的名字。最底下的黃符上，畫著只六指的手，旁邊寫著“李崇”——正是那個六指羽林衛的名字。“李崇也是受害者。”林硯突然明白，“他的家人被李嵩威脅，才被迫參與謀逆。”井里突然冒出股黑煙，化作個巨大的黑影，右手戴著銅指套，左手提著個麻袋，麻袋里露出只孩童的腳。“又來個多管閑事的。”黑影的聲音像鼎里的液體沸騰，“今天就讓你和這些小鬼作伴。”林硯認出黑影是李嵩，他的銅指套在月光下閃著寒光，指縫里夾著根毒針。她迅速掏出硫磺粉撒過去，李嵩的銅指套果然發出滋滋的響聲，冒出股黑煙。“你怎么知道我的弱點？”李嵩又驚又怒，揮拳打來。林硯側身躲開，看見他的手腕上有個烙印，形狀與林硯和秦越的烙印相同——原來他也是六指者的后代，只是被權力腐蝕了心智。兩人在密室里打斗，林硯的銅戒不斷發出金光，照得黑影連連后退。她趁機踢翻銅鼎，墨綠色的液體流出來，澆在黑影身上，他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漸漸化作無數只手，朝著古井鉆去。“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黑影消失前留下句話，“皇室的血脈里，都流著工匠的血……”林硯的銅戒突然裂開，里面露出張人皮地圖，標注著太宗的秘密墓室位置，就在古井的正下方。地圖上的字跡與阿蠻繡件上的字跡完全相同，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這時，秦越沖了進來，身上沾著血跡：“皇上沒事，李嵩的陰謀敗露了，羽林衛正在搜捕他的黨羽。”他指著古井，“這里就是毒源？”林硯點頭，指著地圖：“下面還有更大的秘密。”她的銅戒突然飛進古井，在井底發出金光，照亮了條通往墓室的通道，“看來我們得下去看看。”秦越握緊橫刀，與林硯對視一眼。兩人的烙印在金光中同時發燙，像是有無數只手在推著他們前進。通道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像是無數個工匠正朝著墓室走去，準備揭開最后的真相。林硯知道，無論下面有什么，她和秦越都必須走下去。因為他們的烙印，他們的銅戒，還有那些未完成的正義，都在指引著這條通往過去與未來的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