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時，林硯躺在京兆府的牢房里。陽光透過鐵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光影，手腕上的疤痕淡得幾乎看不見，只有在轉動手臂時，才能看見皮膚下隱約流動的紅色紋路。“你醒了。”秦越端著碗藥走進來，他的左手腕纏著白布，“西明寺的羽林衛全被抓了，假慧能和六指羽林衛都招了，確實是皇室旁支為了謀逆偽造真跡。”林硯接過藥碗，指尖觸到碗沿的溫度——真實得不像夢境。牢房外傳來老婦的哭聲，她的兒子被從水道里救了出來，雖然右手廢了，卻保住了性命。那些失蹤的工匠也都被找到，只是每個人的右手都留下了終身殘疾。“那些手……”林硯低聲問，“都放回他們身上了嗎？”秦越的動作頓了頓，從懷里掏出個布包：“你自己看吧。”布包里是堆銅戒，每個戒面的“冥”字都被血浸透，“工匠們說，這些手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不愿意再回到原來的身體。”林硯拿起其中一枚戒指，戒內側的地圖突然發光，在墻上投出幅新的畫面：無數只手在空中飛舞，組成“謝”字，然后漸漸消散在晨光里。她突然想起水道里那些尸體的笑容，眼眶一陣發燙。三日后，林硯被無罪釋放。秦越給了她塊腰牌，上面刻著“京兆府仵作”四個字：“你驗尸的本事比府里所有仵作都強，留下來吧。”他的耳根微微發紅，“長安城還有很多離奇的案子，需要有人揭開真相。”林硯摸著腰牌上的紋路，突然發現與自己戒指內側的花紋完全吻合。她抬頭看向秦越，發現他正把玩著那枚“冥府”玉佩，玉佩背面的“李”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原來他也是皇室后裔，只是隱姓埋名當了捕頭。“好。”林硯笑了，將銅戒戴回無名指，“但我有個條件，以后驗尸要用我的方法。”她從懷里掏出片竹簡，上面刻著現代法醫的驗尸流程，“從尸體溫度推斷死亡時間，用銀針檢測毒物，這些都比看香灰靠譜。”秦越接過竹簡，認真地疊好放進懷里：“只要能抓到兇手，什么方法都行。”他指著街上的布告欄，“正好有個案子，你肯定感興趣。”布告欄上貼著張新告示，畫著具浮尸，胸口插著把銀簪，右手緊握成拳。林硯的目光落在浮尸的腳踝處——那里有圈極細的勒痕，與解剖臺上那具無名女尸的勒痕一模一樣。“太平坊的古井里撈出來的，死了至少三個月。”秦越的聲音壓低，“仵作說像是被鬼掐死的，脖子上有五個青指印。”林硯的銅戒突然發燙。她走上前，用指尖輕輕拂過布告上的浮尸——畫像的角落里藏著個極小的“冥”字，與那些工匠戒指上的字跡如出一轍。“不是鬼掐死的。”她轉身看向秦越，眼里閃著法醫特有的冷靜光芒，“是有人用特制的銅指套殺人，指印的間距和深度都符合成年男性的特征。”秦越挑眉，從腰間解下佩刀：“那還等什么？去太平坊看看。”兩人并肩走在長安的街道上，晨光照在他們身上，投下兩道長長的影子。林硯的右手和秦越的左手偶爾會碰到一起，每次接觸，手腕上的烙印都會微微發燙，像有無數細小的手在皮膚下輕輕叩擊，訴說著未完的故事。路過西市的鋦瓷攤時，林硯看見個穿粗布衫的少年正在修補瓷瓶，他的右手纏著繃帶，露出的左手握著鋦瓷刀，動作熟練得不像個新手。少年抬頭朝她笑時，林硯發現他的左眉骨有塊淡淡的月牙疤。銅戒在指尖微微震動，林硯突然明白，有些輪回永遠不會結束。就像那些工匠的手，離開了身體，卻以另一種方式守護著真相；就像她和秦越，跨越了時空，卻注定要在這長安城的尸語中，尋找屬于自己的正義。古井旁的柳樹抽出新芽，嫩綠的枝條垂在水面上，映出兩個模糊的倒影。林硯蹲下身，看著水中自己的臉——漸漸與那具穿白大褂的無名女尸重合，又在眨眼間變回原本的模樣。“在看什么？”秦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硯回頭，看見他手里拿著個新做的銅戒，戒面刻著個“硯”字，內側的花紋與她的戒指完美契合。“在看我們的下一個案子。”她笑著接過戒指，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與那枚“冥”字戒并排閃耀，“看來這長安的尸體，還有很多話要跟我們說。”遠處的西明寺傳來鐘聲，悠揚的聲響里，仿佛夾雜著無數支筆在紙上寫字的沙沙聲。林硯知道，那是那些永遠留在水道里的手，在用自己的方式，繼續書寫著屬于大唐的秘密。而她和秦越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