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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潮涌起·疑毒初現

周廷鈞的玄色官靴碾過地上的驗骨尺,發出細碎的聲響。

顧清瀾盯著他靴底那抹被壓歪的云紋,喉間泛起鐵銹味。

“王捕頭。”周廷鈞漫不經心撣了撣袖口,眼尾下垂的弧度里浸著冰碴,“這案子交給你,三日內查個水落石出。”

王捕頭慌忙彎腰,諂媚道:“是是是!”

“你叫晚娘是吧!”周廷鈞忽然轉過臉,嘴角仍掛著笑,“你倒是給本官提了個醒——仵作嘛,還是該守著驗尸房,莫要學那些捕快,越了界。”

他說完便甩袖離去,玄色衣擺帶起的風卷得驗尸房的草席簌簌作響。

王捕頭這才敢直起腰,煙桿“啪”地砸在顧清瀾腳邊:“好你個晚娘!逞什么能?要是三日內查不出兇手,老子扒了你的仵作服!”

顧清瀾彎腰撿起驗骨尺,銀尺涼得刺骨。

她垂著眼,看著王捕頭的皂靴踢翻裝著污穢的銅盆,聽著他罵罵咧咧的腳步聲漸遠,直到老周頭的旱煙味飄過來:“小顧啊,先回去歇著。”

她沒應聲,攥著驗骨尺往驗尸房最里間走。

夜色漫進窗欞時,顧清瀾又摸回了驗尸房。

燭火在銅盤邊緣跳著昏黃的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從袖中摸出白天提取的胃中殘渣,銀護指在銅盤邊緣刮出細響。

“千日散...”她對著燭火喃喃。

當她用銀尺輕輕刮過銅盤時,殘滓突然泛起幽藍。

顧清瀾的呼吸一滯——果真和皇后尸身胃容物完全一樣。

“咚。”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響。

顧清瀾猛地抬頭,冷汗順著后頸滑進衣領。

第二日清晨,仵作班的堂前擺著具蒙著白布的尸首。

老周頭吧嗒著旱煙,煙鍋子在青石臺階上敲得山響:“仵作考核,諸位驗驗死因。”

大師兄秦麻子率先擠到前頭,絡腮胡子抖了抖:“師傅,這尸首看著新鮮,是夜里剛死的啊!”

顧清瀾站在人堆最后,目光掃過尸首微凸的腳踝——那是尸僵消退后的松弛。

她上前兩步,三指按在死者腹部,溫度透過粗布手套傳來:“七日前斷的氣。”

“胡扯!”秦麻子拍案,“我昨日還見義莊收了具新尸,怎會是七日?”

老周頭瞇起眼:“你怎知是七日?”

顧清瀾沒理秦麻子,伸手揭了白布。

死者指甲縫里還沾著泥垢,她用銀護指輕輕一刮,內層露出淡青色:“指甲青黑是中毒,但毒素已擴散至指尖,說明毒性早散。”

她又掀起死者衣袖,指腹劃過臂彎:“尸斑顏色深褐,壓之不褪,至少過了七日。”

堂里靜得能聽見蟲鳴。

秦麻子的絡腮胡子抖得更厲害,突然抄起桌上的驗尸刀:“你個女娃子懂什么?老子當仵作時你還在吃奶——”

“夠了。”老周頭旱煙一磕,“秦麻子,去義莊把七日前的登記冊拿來。”

秦麻子梗著脖子去了,回來時登記冊“啪”地摔在桌上,冊頁翻到七月十五那頁——正是七日前。

顧清瀾退到廊下,看著秦麻子漲紅的臉。

風掀起她的仵作服下擺,露出內側縫著的顧字暗紋。

這是奶娘臨終前縫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比任何東西都讓她安心。

深夜,顧清瀾潛入大理寺的卷宗室。

阿青在外面放風,腳步聲由遠及近時,他學了聲夜梟叫。

顧清瀾縮了縮身子,懷里的殘卷硌得肋骨生疼——她剛從最里層的檀木柜里翻出半本“皇后暴斃案”,紙頁發黃。

“周大人特意交代,說那晚娘不簡單。”

“一個女仵作,當真了不得……”

“周大人向來不喜仵作,尤其是女仵作!”

“周大人畢竟是刑部尚書,大理寺只能禮讓三分……”

兩個巡邏的大理寺侍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顧清瀾屏住呼吸,看著月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兩道影子。

其中一人的佩刀碰在門框上,發出“當啷”輕響——那是大理寺護衛特有的云紋刀。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直起了身,殘卷上的字跡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皇后暴斃,仵作顧默驗尸...”

窗外又傳來夜梟叫。

顧清瀾把殘卷塞進衣襟最里層。

她悄然走出卷宗室,剛關上門轉身,便正巧撞進一雙陰鷙的眼睛——是秦麻子,手里還攥著帶鞘的驗尸刀。

“你在偷卷宗?”秦麻子瞇起了眼睛,咧嘴邪笑。

顧清瀾后退半步,后背生寒,她的心跳得厲害,卻不是因為害怕。

“師兄。”她望著對方腰間晃動的仵作銅牌,“你當仵作時,可曾見過死者的眼睛?”

秦麻子的笑僵在臉上,不知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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