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蕓應(yīng)著，在紙上畫了個小記號，又量下擺：“到膝蓋下兩指正好，走路不絆腳，風(fēng)也灌不進(jìn)來。”她量完收了軟尺，把尺寸遞給蘇裁縫，又從布包里掏出塊樣布，“這是做夾襖的米白棉布，小姐摸摸看，漿洗過三次了，不會再縮水?！?

林若微捏著樣布，粗糲里透著綿軟，倒比看整匹布料時更覺踏實(shí)。阿蕓又遞過塊紅緞樣布：“斗篷的里子用淺灰絨布，貼身穿不冰，您瞧成嗎？”

“都聽蘇師傅的。”林若微放回樣布，見阿蕓正把尺寸折好塞進(jìn)布包，包角繡著朵小小的木槿花，針腳比蘇裁縫的還細(xì)密。

“阿蕓的活計比我細(xì)，”蘇裁縫笑著打趣，“去年給御史夫人做的披風(fēng)，里子縫了暗袋放印章，夫人直夸她心思巧。”

阿蕓紅了臉，收拾著軟尺：“是師父教得好?！彼说嚼认聲r，目光掃過堆著的布料，忽然想起什么，對林若微道：“小姐要是不嫌棄，我這兒有塊銀灰細(xì)麻，做條襯裙正好，配您的米色夾襖不顯眼。”

王氏在旁笑道：“這姑娘手巧，做的襯裙針腳密，穿在里頭舒服。”

阿蕓眼睛亮了亮，忙從布包里翻出那塊細(xì)麻，疊得方方正正遞過來。風(fēng)卷著片銀杏葉落在布上，銀灰配著金黃，倒像幅素凈的小畫。林若微接過細(xì)麻，忽然覺得這彩衣閣的人，連送塊布頭都帶著過日子的妥帖——不像那些綢緞莊的排場，卻把每個細(xì)微處都想到了實(shí)處。

廊下的布料剛收了一半，就見清馨引著個穿月白長衫的少年進(jìn)來，正是林子墨。他手里還攥著本《幼學(xué)瓊林》，衣角沾著些墨漬，想來是剛從書房趕來，見了王氏和林若微，規(guī)規(guī)矩矩作了個揖：“母親，姐姐?！?

“可算來了，”王氏招手讓他過來，“蘇師傅等著給你量尺寸呢。”

林子墨應(yīng)聲走到蘇裁縫面前，脊背挺得筆直，倒比林子健穩(wěn)重多了。蘇裁縫笑著展開軟尺：“大公子瞧著又長個了，上次量的尺寸怕是不合用了?！彼康米屑?xì)，從肩寬到袖長都反復(fù)比了兩遍，“做件藏青棉袍吧，耐臟，配你常穿的墨色馬褂正好?！?

林子健湊過來，扯著哥哥的袖子：“大哥要穿厚些，先生說你總熬夜看書，凍著了要喝苦藥的。”

林子墨無奈地拍開他的手，卻還是對蘇裁縫道：“棉絮多放些，多謝師傅。”

林文淵踏著滿地銀杏葉走進(jìn)王氏院子時，蘇裁縫剛帶著阿蕓挑著布料擔(dān)子離開。王氏正讓丫鬟收拾廊下的碎布頭，見他進(jìn)來便笑著迎上去：“回來得正好，蘇裁縫說給你做件新棉袍，我讓他還按去年的尺寸裁，想著你這兩年也沒見胖，該合身?！?

林文淵解下腰間的玉帶，遞給一旁的小廝：“還是你細(xì)心，我倒忘了這茬?！彼抗鈷哌^院里，見林子墨正幫著拾掇布料，林子健蹲在石桌旁數(shù)山楂雪球，便問：“今日功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