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微舀羹的手頓了頓:“你大哥下月才過十歲生辰,這也太早了?!?
“父親說讓大哥去練練膽?!绷肿咏』沃_丫,秋千繩被他蕩得咯吱響,“先生也說大哥的文章夠了,只差些考場歷練。再說還有我陪著呢,等開春我也去書院旁聽,給大哥送點心。”
金黃的銀杏葉落在林若微的書頁上,她望著不遠處書房的方向,想象著林子墨趴在案上練字的模樣,小臉上定是一臉嚴肅?!凹仁歉赣H的意思,”她揉了揉林子健的頭頂,“那便讓他試試。只是你不許在書院搗蛋。”
“我才不搗蛋呢!”林子健拍著胸脯,板栗殼掉了一地,“我要跟大哥一起背書,將來也考功名!”
林若微把最后一勺蓮子羹舀進食盒,見林子健正蹲在銀杏樹下數落葉,便揚聲問:“子健,要不要跟我去給父親送蓮子羹?剛出鍋的,加了冰糖?!?
林子健頭也不抬:“不去不去,蘇裁縫來了!母親說他帶了彩衣閣的新料子,讓我來叫姐姐過去挑。”他忽然蹦起來,手里舉著片完整的銀杏葉,“再說父親正跟那些舉子說話呢,咱們去了反倒打擾?!?
林若微笑著搖了搖頭,讓清猗把食盒收好:“也罷?!彼隣恐肿咏⊥跏显豪镒?,剛進垂花門,就見廊下堆著半人高的布料,像座小小的山。
“小姐您瞧,”清馨指著那些料子,“彩衣閣這次帶的可真全?!绷秩粑⒆呓丝矗幻糠倍啵河袧{洗得挺括的細棉布,摸著像云朵;有帶著草木香的苧麻,粗糲卻透氣;還有摻了羊毛的厚絨布,摸上去暖融融的。顏色更是從最素凈的月白、瓦灰,到家常的杏黃、石綠,連罕見的靛藍、赭石都有,卻無一是金線銀線堆砌的花哨樣子。
“彩衣閣做的衣裳最是實在,”清猗撿起塊藍白條紋的棉布,“上次給門房張叔做的短打,洗了十幾次都沒變形?!彼种钢グ导y素綢,“這種混紡的料子,做夾襖又輕便又擋風,價格比純綢子便宜一半還多。”
蘇裁縫正坐在竹椅上喝茶,見她們進來忙起身:“林小姐來了?我這彩衣閣雖比不得那些老字號,勝在款式全——您要做家常的褙子,有斜襟、對襟、琵琶襟;要做外出的斗篷,有連帽的、系帶的、帶暗袋的,都能隨您的意改?!?
王氏從里屋出來,手里捏著塊深灰棉麻:“若微來得正好,看看這些料子可有合心意的?”
林若微的指尖在布料堆里劃過,最終停在一匹米白細棉布上。布料被漿洗得柔軟,卻帶著筋骨,陽光照上去泛著淡淡的暖光,像春日里曬過的被褥。“這個做件夾襖正好,”她輕聲道,“日常穿也方便?!?
清猗湊過來看:“小姐眼光真好,這米色襯得您膚色更白了?!?
王氏點頭:“是素雅,配你那件石綠裙子確實合適。”她忽然合上冊子,對蘇裁縫道:“把那邊那匹正紅暗紋緞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