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舅舅在哪兒？”林子健的大嗓門先一步闖進來，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穿著件寶藍色棉袍，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有些亂。他身后跟著林子墨，性子沉穩些，手里還攥著本沒看完的《算經》，見了王承宇，先規規矩矩地作揖：“舅舅安好。”

王承宇連忙放下茶杯起身，看著兩個外甥，眼里滿是笑意：“都長這么高了！子健都快趕上我了，子墨還是這么愛讀書。”

話音未落，林若微也掀簾進來。她穿了件水綠色的衣裙，外面罩著件月白披風，鬢邊別著支珍珠簪，見了王承宇，屈膝行禮：“舅舅一路辛苦。”

“若微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俊了。”王承宇笑著點頭，拉過身邊的王硯之，“快，見過你表姐表哥。”又把語棠往前推了推，“這是你語棠妹妹。”

王硯之紅著臉作揖：“表姐，表哥。”語棠則躲在父親身后，只露出雙烏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著林若微，小手還攥著那串沒吃完的山楂。

林若微見她拘謹，便走上前，從袖袋里摸出塊用錦盒裝著的松子糖，遞過去：“語棠妹妹，嘗嘗這個，甜的。”

語棠抬頭看了看王承宇，見父親點頭，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小聲道：“謝謝表姐。”

正說著，林若微轉身吩咐清猗拿來兩個小巧的錦盒。她先走到王硯之面前，將其中一個錦盒遞過去：“硯之表弟，聽聞你平日也愛練字，這個送你。”

王硯之疑惑地打開，里面是一塊泛著光澤的松煙墨，墨錠上還刻著精致的云紋。他眼睛一亮，連忙作揖：“多謝表姐，這墨……太珍貴了。”

“不過是塊尋常的墨，你用著順手就好。”林若微笑了笑，又走向王語棠，把另一個錦盒遞給她，“語棠妹妹，這個給你。”

語棠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支小巧的銀簪，簪頭鑲著顆小小的紅瑪瑙，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她攥著銀簪，抬頭望著林若微，小聲道：“謝謝表姐，真好看。”

王承宇在一旁看著，笑道：“若微有心了，還想著給弟弟妹妹們帶東西。”

王漱玉也笑著說：“她們表兄妹間，就該這樣熱絡。”

“這是給你們帶的山核桃，”王硯之趕緊把懷里的包袱打開，掏出幾個飽滿的核桃，“俺娘說京城沒有這個，讓俺給表哥表姐嘗嘗。”

林子健一把搶過去，在手里掂了掂：“這玩意兒硬得很，得用錘子砸吧？”

“我房里有核桃夾。”林子墨說著，就要往外走，被王漱玉叫住：“急什么，先讓你舅舅歇歇。”她轉向王承宇，“孩子們難得湊到一起，等會兒讓廚房多做幾個菜，咱們熱鬧熱鬧。”

王承宇笑著應下，目光落在林若微身上，想起出發前妹妹的囑托，便多問了幾句：“聽你娘說，前幾日你去宮里拜年了？沒凍著吧？”

“勞舅舅掛心，一切安好。”林若微淺笑道，“皇后娘娘還賞了支赤金步搖。”

“那可是天大的恩典。”王承宇贊道，“若微如今越發穩重了，將來定能尋個好人家。”

語棠正含著松子糖，聞言偷偷抬眼瞅林若微，見她耳尖微紅，便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偷偷上揚。王硯之則和林子墨聊起了書，從《算經》說到《論語》，倒也投機。林子健嫌他們說話無聊，拉著語棠看院里的臘梅，教她辨認哪朵開得最艷。

屋里，王漱玉和王承宇聊著家常，說些家鄉的趣事，時不時被外面孩子們的笑聲打斷。銅爐里的炭火噼啪作響，羊肉湯的香氣彌漫在每個角落，將一路的風塵與寒意都驅散得干干凈凈。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暖融融的，像一幅透著煙火氣的畫。